別人大方分八卦,霜娘也就從善如流地聽了,且積極回應:「這麼說,襄侯夫人並不是非西府三姑娘不可,也是樂意求娶二姑的?」
金桔說的是「打了侯夫人」,可見二姑應當沒有同襄侯世子發生什麼,而是直接走了侯夫人路線,對侯夫人能施展的手段很有限,所以能一次做客就扭轉局面,只能說,侯夫人本人並不介意兒媳人選換人,甚至可能是樂見其的。
那麼問題就出來了:一個是侯爺親,一個是隔了房的侄,雖然依了一個排行,在外頭說起來都是侯府姑娘,但據金盞先前給的科普,周三老爺從未出仕做,一直依附長兄而居,撥開永寧侯府的環,周三老爺本人就是個白,三姑娘這個侯府姑娘的含金量與周蘭相比,哪個更高是毋庸多說的。
在這種形之下,襄侯府明明可以選擇門戶更為相配的周蘭,為什麼卻偏偏退而求其次,先去求了西府三姑娘呢?
最大的可能是,他自家有短板,所以只能降低婚姻檔次。
金桔道:「不錯,聽出來不對了吧?當時我們太太就覺得蹊蹺,兼且也不想為此和西府生出隔閡,所以婉拒了他家。誰知二姑卻不肯依,在家鬧得不像樣子,我們奉了太太的命去勸,說襄侯府的形有些奇怪,又勸要顧念姐妹分,又答應另給尋個佳婿,不知說了多口水,全說不通。這也罷了,扛著不答應,我們畢竟只是做嫂子的,不能按了的頭。二姑竟反過來滿府里去說壞話,說就是看不得好,還哭到侯爺面前去,有的沒的,編排了兩車子不好。」
霜娘同地「嗯」了一聲,遇到這種小姑子,梅氏真是倒霉呀。「後來呢?侯爺同意了,所以還是嫁過去了?」
「侯爺顧慮三老爺的,本也不想答應,可二姑搬出了蘇姨娘,一哄二鬧,侯爺就心了,去和太太說。」金桔出個譏笑來,「太太就一句話,想嫁就嫁罷。然後,二姑就嫁了。」
霜娘在心裏替補完了後半句話:再然後,就糊了。
「許家現在什麼想法?能有什麼想法,就是想我認下那個孽種,我當時就把話撂下了,絕不可能,有他沒我,有我沒他!」周蘭的話又飄出來。
這一句過去后頓了片刻,應該是梅氏在說話,然後周蘭接著道:「我也不是心狠的人,許家要不肯弄死那個孽種,也可以,那就必須把他遠遠送走,這輩子別想回來,且這件事必須我的人經手來辦,這是我的底線,他家若不應了我,我決不干休!」
金桔邊啃甜瓜邊吐槽:「想得。」
霜娘也覺得是,撇開周蘭為人如何不談,單就這件事本而言,道理全在周蘭這邊,但在這時代並沒有什麼用。錯已經造了,孩子已經生出來了,那孩子生母若還在,周蘭想置的話,夫家理虧之下應該都會答應,但孩子是自家骨,雙方門第又差不多,誰也不能完全過誰,不管周蘭要求弄死還是送走孩子,可能都很低。
而金桔那裏還有更的理由:「襄侯府都三代單傳了,現在襄侯世子這一代運氣好,早早有了后,但還能不能有下一個,誰都打不了包票。哪怕二姑把他家大門鬧塌了,也別想那孩子一毫。」
霜娘:「……」得了,可能直接為零了。所以說原來恐婚,對尋找對象不積極是很有理由的啊。這時代,侯府千金都有可能遇到這種事,更慘的是還很難和離,想想都太心塞了。
梅氏在裏頭應當也是差不多的說法,反正是不看好周蘭的要求,所以周蘭的嗓門又拔高了八度:「大嫂,你怎麼替他家說話?我怎麼過分了?許家瞞騙了那麼一件要大事,我聽你的勸,都肯忍氣吞聲不計較了,現在只要他家把孽種送走,這都不行?你是不是就不想替我出頭?這是我一個人的事嗎?我在婆家被人這麼欺負,難道你們臉上就有彩?」
梅氏想來應付這個小姑子應付得有些發急,聲音亦高了些:「……並非如此,許家與別家不同,子嗣極為單薄……」
「一個卑賤的婢生子,有什麼可稀罕的?說得好似個天上掉下來的凰蛋一般,只那賤人會生孩子,旁人難道都不會?」
金桔接話接了習慣,順又是一句:「你自己不也是個婢生嘛,高貴到哪去了。」
另一個丫頭聞言手用力拍一下,嚴厲道:「你想死了,這話也是你說的?」
金桔被拍得倒一口氣,自知失言,雙手合十向那丫頭討好地笑道:「荔枝姐姐,是我忘形啦。」
又悄悄轉眼看霜娘,霜娘很識趣,面如常著東耳房方向,只當自己什麼都沒聽見。
梅氏:「……孩子生母……」
周蘭道:「那賤人?我問了,說早就賣到外地去了,哼,我諒他家也不敢把人留著。」
裏頭安靜了一段時間,應當是梅氏在勸說,爾後就聽得周蘭嚷道:「這不可能!我把那孽種抱過來養,我憑什麼這麼委屈自己?什麼他家會激我,我兒不稀罕,大嫂,我來尋你是求你幫忙的,可不是你拿刀我的心,你給我出這麼個主意,到底是幫我還是幫許家?」
金桔不高興了,長脖子去看,撅著:「說的又沒錯,那孩子都養這麼大了,可不是只能養下去了?抱到自己邊養,總比在別人手裏養的好。二姑真好意思,那時候那麼說我們,現在出了事,又回來歪纏,出了主意又不願意聽,那怎麼不去找蘇姨娘去。」
霜娘想起早上在蘇姨娘院門前撞見周蘭的事,心想說不準就是蘇姨娘給出的主意,周蘭來找梅氏出頭的呢。
金桔話音剛落,裏頭周蘭又道:「哼,你這話和我婆婆說的一模一樣,什麼也認我做母親,我自家以後又不是不會生養,誰要個孽種喊我母親?不夠噁心死我的,反正,我就要把那孽種弄走,大嫂,你替我出頭和許家談嘛。」
梅氏應當是拒絕了,因為跟著周蘭就道:「我就知道,你說那麼多,就是不想幫我。我不信,要是大哥在外頭弄出個私孩子來,你也能大度地抱在自己房裏養著?我知道你手段高,把大哥拴得死死的,不過往後的日子可長著,男人都是那麼回事,你就知道你沒有這一天了?」
霜娘瞪圓了眼:周蘭先前一口一個「孽種」、「賤人」的罵還算是有的放矢,可梅氏沒什麼對不住的地方,還是長嫂,不過是想法不順的意,張口就敢拿「私孩子」云云的攻擊,這就是大家閨秀的教養談吐?分明與便宜妹妹雪娘是一個檔次的啊!
金桔一張圓臉直接氣鼓了,默了片刻,忿忿地咬了一大口甜瓜。霜娘看那架勢,恐怕是把甜瓜當周蘭在咬了。
沒咬兩口,周蘭直接衝出來了:「我知道,你記恨我出嫁前得罪了你,不幫我就算了,我難道還非要求著你!」
昂首踩著極重的腳步衝出了院門,走了。
梅氏這時出了房門,金桔忙丟下甜瓜,碎步跑過去道:「,你沒事吧?」
梅氏的臉倒正常的,還笑了一笑:「我能有什麼事?」
金桔道:「二姑也太無禮了,,這回你可不要幫了,半點好落不著,聽聽都說的什麼話,自家把自家坑了,倒好似是我們害了一樣。」
梅氏不以為意:「由去罷,我該說的都說了,只是不聽,我有什麼法子。」
霜娘走過來,跟金桔一個丫頭八卦幾句周蘭的事無妨,卻不好直接對梅氏發表什麼言語,就只是告辭,梅氏笑道:「因二姑來得突然,倒怠慢了你,不要見怪才好。」
霜娘連道「不會」。
梅氏又道:「今天來認了門,往後不要外道,家常閑著沒事,常過來坐坐,我們妯娌說說話兒也好解悶。」
霜娘看不出這話是真心還是客套,就一概應了,梅氏又說了兩句,才吩咐金桔送出門。
金桔心眼多,送了霜娘,拉住門口的小丫頭問:「你剛才看二姑那往哪個方向去了?」
小丫頭道:「向南去了。」
金桔就笑嘻嘻的,進去找梅氏:「,二姑應該去找蘇姨娘了,們會冒壞水兒的湊一堆去罷,不要再來煩擾。」
荔枝在葡萄藤底下收拾吃剩的甜瓜皮,接話道:「蘇姨娘能替二姑去襄侯府談判?太太如今又病著,就是不病,也不會肯搭理二姑的事,最終還是要落到□□上。」
金桔垮了臉:「唉,你說的是,二姑真是煩死個人,都嫁出去了還不消停。」
梅氏聽了幾句兩個丫頭的抱怨,就回去看珍姐兒去了。
對於周蘭來鬧這一場,是真心無所謂的,同這個小姑子的分,只夠給出個「把孩子抱到邊養」的主意,周蘭願不願聽,或又有別的打算,那都是自己的事了,梅氏並不在意,也不想多什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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