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了？」

他加快腳步行到近前，向著那個道發問。

聲音是清和而沉穩的。

如果說，就在片刻之前，當看到他朝自己走來，還能勉強維持緒的話，那麼此刻，連在耳畔響起的這個聲音也是如此似曾相似的時候，終於再也忍不住了。

五百年的漫長等待啊，那個原以為從此只能天人永隔的他，終於來到了的面前。

激、欣喜、悲傷、心酸，以及那麼一萬千人中獨獨只有對著他的時候才會生出的委屈，從的心底漫涌而出，而所有的，最後匯聚在了一起，化為一顆晶瑩的淚珠，從蓄滿水的眼眶中倏然地滾落了下來。

「上君！它哭了！它哭了！它是不是太疼了？」

這道名聽風，從小喜歡和山中的小打道，三天兩頭抱著傷的小來求上君施救，青子早就習以為常，便看了眼地上的甄朱。

仙鶴赤丹守護山門已有千年之久，一張鶴喙尖銳猶如鐵鈎，剛才那一口下去，這小雌妖的腰間傷口很深。

甄朱強忍著眼裏的淚花，將自己剛剛蛻而出的子地盤在一起，在他兩道清湛目的注視之下，控制不住地瑟瑟抖著。

抖，是因為疼痛，也是因為他，模樣看起來可憐極了。

青子看著腳下這條眼淚汪汪的小雌蛇，兩道好看的眉，微微蹙了一蹙，抬頭，見近旁一株桃花樹上，桃花紛紛飄落，便隨手接了一瓣，雙指輕輕一，花瓣就化了一帶。

他蹲了下去，指尖輕輕甄朱水涼的皮，在那流的傷口停了一停，便立刻止住了。

他再用那桃花所化的帶，仔細地在腰上傷的部位環了一圈，輕輕縛住傷口，隨即站了起來，對著道微微一笑：「好了，它無事了。」

道連連拍手，看了眼地上的甄朱，遲疑了下，央求了起來：「上君，它看起來好可憐，我怕它還會遇到危險，我能不能把它帶回去養起來？」

剛才他蹲下來為治傷的時候，甄朱不但清晰地覺到了他手指停留在自己上的溫熱，還聞到了他因為常年居道房而沾染上的一種彷彿沁了他骨里的淡淡檀息。

在蛇的天里，應該是懼怕這種氣息的。

但甄朱的反應，卻很奇怪。

聞著這種彷彿帶著他溫的檀息，竟生出了一種迷醉，渾變得無比，的彷彿被去了骨頭，化為了一團任人的水。

被他的手一，腰間的傷就不痛了，甄朱沉浸在了他的和氣息里，完全的無法自拔，忽然聽道說要帶回去養，心怦然而跳，睜大了眼睛，用乞憐的目著他，期待他能點頭。

可是他的心腸，未免也太冷了，毫不為所，連想都沒想就拒了：「馭虛觀里，不合豢養這種畜類。」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何況這畜生已經有靈，並非蒙昧之，既然得過天地開智，那就有它自己的去。」

道不敢違抗，卻還不舍地看著甄朱。

他的神變得嚴肅了，語重心長：「羅天大會很快就要到了，到時會有門下之人的考核進階，你雖還年，但也不能再這樣玩喪志，虛度，要把心思用在正道。」

他教訓完了道，繼續步上了石階，朝著山門行去，頭也沒有回過來一下。

聽風喏喏地應了，轉急忙追了上去。

甄朱怔怔地著那個背影，一時癡了。

是多想就這樣追上去，地纏著他，再也不和他分開啊。

可是什麼都不敢做，只能這樣停留在原地，眼地看著他飄然而去，那道天青的背影，徹底地消失在了山門之後，再也看不見了。

烏威終於找到甄朱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他看到甄朱蜷一團，盯著山門的方向在發獃，但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大礙，激的差點哭了。

「太好了，太好了！你沒事！我以為你被那隻惡鶴給吃了！它看守山門，非常兇悍……」

他一激，說話就結結。

「我們快走吧。這裏是山門，萬一它又回來！我是沒事，我怕它再抓走你，我還沒法飛，我救不了你！」

他催促著甄朱。

甄朱跟著刺蝟，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

這段時間，甄朱棲的地方，是一株千年老松樹榦上的天然樹。

住樹上，刺蝟住在樹下的一個土裏。

烏威原本也為甄朱挖了一個新的土，修的而結實，下雨也絕不水，但是發現原來不喜歡住地下，堅持要睡樹上之後，也沒覺得奇怪，樂呵呵地幫拾掇新家。

那麼，又那麼可，反正無論無論幹什麼，都是理所當然。

樹風雨不侵，裏面十分乾燥，甄朱在樹裏鋪上乾淨而的厚厚一層乾草，摘朵鮮花放在口，晚上就在散發著松香、花香和乾草清冽氣味的屋裏睡覺，清早伴著山門后每天都會傳來的那一聲悠揚鍾磐聲蘇醒，然後開始新一天的生活。

但這一夜，卻輾轉難眠，想著白天時他指尖在自己上停留時那種溫潤和水涼相接的奇妙覺，想著他上散發的那種令神魂顛倒的淡淡檀息，想著前世他還是向星北時著自己豬豬的點點滴滴，想的心肝兒都發疼，直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的清早，像往常那樣，在那一聲清越鍾磐聲中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昨天他縛在自己腰上的那桃花帶不見了。

腰上曾被那隻仙鶴啄傷的部位，已經恢復了原本的理，看不出半點傷的痕跡。

但令驚訝的是，在腰肢之上，昨天縛過帶的部位，多出了一道原本沒有的淺的淡淡帶印記，就彷彿是那桃花帶融化了，融進了的理之中，漂亮極了。

甄朱對的這個變化到異常的歡喜。

這是他在上留下屬於他的烙印啊，怎能不喜歡？

雖然昨天才剛剛被他無地拒之門外，但今天整整一天，因為這個私的發現，的心裏一直在唱歌，如果不是怕嚇到了的刺蝟朋友，簡直恨不得再舞上一段，只有這樣才能宣洩自己的歡喜。再一想到過幾天就是天羅大會，到時再也不用懼怕那道結界，可以進山門，更有機會再見到他了，渾更是充滿了飽飽元氣，只覺無論什麼困難，都沒法制想要靠近他的決心。

就這樣，在充滿希的等待之中，上境的天羅大會，不知不覺地到來了。

對於凡人來說，鴻鈞老祖的名頭，或許還沒三清響亮，但在神佛兩界，老祖卻是至高的存在，就連西天佛祖，到了他的面前，也不過是居後來者。

千年一次的天羅大會，盛況更勝西王母的瑤池蟠桃之會。

雖然老祖還在閉關，到時未必就會現，但這兩天，三清已經帶著門下眾多弟子，親自前來拜師了，八荒九天的各路仙佛也是紛至沓來，山中出沒彩麒麟、壽鹿仙狐，終日祥瑞靄，仙樂飄飄，再不像先前空靜，變得莊嚴而熱鬧。

明天就是天羅大會的開壇之日，就連一向怕水所以不洗澡的烏威，也下到水裏撲騰了幾下，爬上來后，用採摘來的瑞草給全熏了個香，態度極其虔誠，唯恐上帶著異味，到時衝撞了法會。

甄朱原本就乾淨，明天就有可能再次近距離地見到青子，自然更是鄭重。

傍晚的時候，來到有次偶爾發現的一位於蔭蔽之的清潭，讓烏威替自己守著，下了水。

烏威皮糙厚，道行千年，雖然飛不起來，但在地面的戰鬥力，卻是杠杠的，尤其他那一手暴針絕活，山門外的，沒有敢惹他的。

有他守著，甄朱很放心。

下到了清涼的潭水裏，洗去沾在上的草葉和泥土，在水中盡嬉遊了一會兒，化為了人形。

已經能夠變正常的人形了，雖然維持有些吃力，但還是能夠堅持一會兒的。

水中的，青及腰，若無骨，寸寸如玉般無暇，唯獨腰肢最窄的一握之，一道淡淡的桃花淺的帶環痕，又又。煙火世界裏的一隻尤，尋常大羅神仙，見了恐怕也要凡心搖，難以自持。

甄朱坐在水邊，半掩於水下，用前幾日所煉的凝花，慢慢地洗著的一頭秀髮，玉指代梳，穿發間，正在梳理，忽然潭水中央，慢慢冒出氣泡，那氣泡越來越大，很快聚水波，翻湧升騰，接著，整個潭水竟然隨之搖，彷彿就要傾覆過來。

甄朱吃了一驚，立刻披，還沒來得及上岸，只聽嘩啦一聲巨響，潭水波浪的正中，竟然衝出一道巨大水柱，一條金閃閃的巨龍，從水中衝天而出，龍聲中，繞著甄朱頭頂盤旋了幾圈，降落在地，瞬間化為一個年輕男子。

他穿赤華服，目閃閃，盯著剛從水裏出來還淋淋的甄朱，獃獃地看了片刻，眼神中滿是驚艷，終於回過了神：「你是蛇妖所化？」

甄朱沒有應答，只是戒備地著他。

他一怔，了臉，隨即哈哈一笑，朝快步走來。

「別怕！我可不是什麼不流的凡間四海野龍，天帝之後是我姨母，我是天池太子，混元金龍雲飈就是我，天庭里沒人不知道我的名號！」

他停在了甄朱面前，兩隻赤紅龍目盯著，閃閃。

「你什麼名字？我看你道行還很淺，怕是誰都能一口吃了你。不過你別怕，只要你跟了我，我會對你好，保護你，教你呼吸吐納，保你日後跟我上天，修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