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持續了一夜的陣雨，翌日的江城終於雨過天晴。

整座城市在上萬名一線工作者的急救援下也恢復了健康，早高峰沒有到毫影響，晨間新聞播報的依然是圍繞著「江城基因」新葯的種種揣測，而陳宇非事件已經為了配角，只是在後面捎帶提了兩句。

在某個實時的談話節目里，專家們當場連線了拿到第一手消息的記者，得知律師事務所和江城基因已經為本案的當事人組建了金牌律師團隊，打算通過法律手段來證實江城基因的葯確實無害，而助理最多只是一個目擊證人，絕對與江城基因高管的死無關。

江城基因這麼快就開始做事，這樣看來，很有可能負責此案的公安機關會對助理和藥提供者江城基因提出起訴。

接下來，江城基因必須儘快著手準備相關文件，比如藥研發和試驗證明，比如死亡的高管和助理的檢查報告，比如現場找到的藥殘渣是否就是出自江城基因，會不會被人梁換柱，等等。

顧瑤一邊吃早餐一邊看完早間新聞，關掉電視機，就坐在沙發里發獃。

從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祝盛西一直沒有消息，他一定在忙。

顧瑤沒主問過他，卻阻止不了大腦要思考，想到了幾個疑點。

第一，在那個高管出事之後，助理做了什麼，報警，還是聯繫任職的律師事務所？

按照一個律師的思維來說，一旦自己牽扯進命案，第一件要做的事絕對不會是報警，為律師的都有多疑的職業病，有時候連證據都會說謊，又怎麼會放心把自己給警方？所以助理第一個聯絡的人一定懂法而且是最信任的人。

那麼第二個問題就來了，如果助理求助了他人來幫忙想對策，他們一定是找到了萬全的辦法將此事摘清，才有可能去聯繫警方。那麼現場的消息又是如何給的？難道是助理求助的對象有問題？

第三，現在外面都在說那個高管在臨死前服食的藥來自「江城基因」，這一點經過證實了嗎，是誰證實的，警方已經做過樣本比對了？怎麼可能把消息給？

顧瑤閉上眼，安靜片刻，腦海中忽然又出現昨天看到的那張照片。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顧瑤忽然睜開眼，拿起車鑰匙和手機出了門。

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車子開到半路，顧瑤撥通了秦松的電話。

秦松：「喂。」

顧瑤沒耽誤時間，一腦的將自己剛才的分析告知秦松。

秦松聽了沉片刻，說：「整件事的疑點的確很多，要說這出大戲背後沒有人寫劇本，誰信啊？但問題是，幕後黑手是誰，是『江城基因』的競爭公司？他的目的是什麼，準備一次擊垮『江城基因』？」

秦松話音一頓，又道：「哦，不過我倒是打聽到一點消息——你知道在事發之後，第一個趕到現場的人是誰嗎？」

顧瑤一怔：「是誰。」

第一個趕到現場的，就意味著是助理第一個求助對象。

「嘿，這事兒可太邪門兒了，沒跟自己工作的事務所求助，反而找的是另外一家名立坤事務所的公關律師，讓他們來做危機理。都說同行相忌，怎麼不按照套路來啊？」

——什麼？

沒找自己人，反而請求外援？

秦松：「依我看啊，這個助理對自己工作的事務所也不是很信任。」

顧瑤安靜片刻，才說：「也就是說，將消息泄給的人，很有可能是立坤事務所的人？」

秦松：「如果真是立坤自己人乾的，這種作也是絕了！這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剛接到燙手山芋，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儘可能的把事下來啊，等做足準備再勞煩。現在倒好，這麼快就把消息出去，這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顧瑤打斷秦松的吐槽：「還有另一種可能。」

「是什麼？」

「也許，立坤的目的就是要利用擴散消息呢？目的就在於出其不意，拉『江城基因』下水。」

秦松：「……」

一陣沉默。

顧瑤一邊開車一邊整理思路，開始從其他角度出發。

通常來說，當一個問題想不通時，問題多半是出現在想問題的角度上，因為每個人在思考問題的時候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角度的限定會局限思考者的眼界，看到的便只是整個事的一個面。

那麼，如果角度切換他人呢？比如助理、死去的高管，或是那個幕後黑手……

這時，顧瑤的車子來到一個大十字路口。

紅綠燈切換著，有車子不遵守通規則，闖了黃燈，惹來好幾輛車的鳴笛聲。

電話那頭的秦松聽到了，問：「哎，你出門了？你今天沒課啊。」

顧瑤：「我去我爸媽那邊，晚上有一個投資協會的頒獎典禮。」

秦松愣了：「等等，你爸要出面？你也要跟著去？」

顧瑤：「嗯。」

秦松震驚了：「天吶，這是什麼節骨眼啊，你怎麼還自己找事兒啊？」

顧瑤覺得好笑：「找事兒的人是我麼？」

秦松一噎，隔了幾秒才說：「我知道你是被的，你也沒招誰惹誰就被人盯上了……可正是因為如此，你才更應該小心啊，人多的地方就去，出風頭的場合就不參加，一切都要謹慎、低調——你之前還說不打算參加那個頒獎典禮，還說什麼就是做作秀，一群庸脂俗比誰的服好看，比誰的後臺乾爹有幹勁兒，現在倒好，還真跑去拼爹了，你這不是給背後黑你那人找素材嗎？」

顧瑤的車子已經來到父母住的小區地下停車場，一直笑著聽秦松念叨，直到將車子停穩，才將他打斷。

「秦松，你不如換個角度想，如果你是那個黑我的人，你現在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麼？」

秦松：「找機會再黑你一次。」

「所以啊，我現在就給他提供機會。」

秦松愣了幾秒，忽然反應過來：「等等，你的意思是，你要反其道而行，引蛇出？我的天啊，姑，你以為你是FBI還是CID啊，你電影看多了吧，你有自保的能力嗎！」

顧瑤反問：「那你覺得，對方會因為我手無縛之力就放過我嗎？不會的，就算我不給他機會，他也會創造機會，玩到這一步了他不會收手的，但我還有權利選擇是不是主出擊。一個是主一個是被，前者總好過後者。」

到此，顧瑤又話鋒一轉：「你想想，一個連環殺人案件出現了，這時候警方正在搜集證據，市民們憂心忡忡，作為心理專家，咱們最大的力是什麼？」

秦松說：「最大的力就是『心理矛盾』，既不希再有被害人出現，又希兇手繼續犯案，因為只有他做得越多，出的破綻越多，咱們能獲得的分析素材就越多，抓到他的機會才越大。」

顧瑤：「所以，我現在就是給他出破綻的機會。」

雖然顧瑤如此說，秦松還是很擔心。

「可是顧瑤啊，那個人連學校電腦都能黑，要是連你的手機也黑了，或者給你車裡裝了什麼竊聽，那咱倆的對話不是……」

話還沒說完，秦松就自閉了。

就怕好的不靈壞的靈，呸呸呸！

下一秒，就聽顧瑤冷笑一聲：「聽到了最好，這就當做是我對他下的戰書了，這麼好的機會要是不抓住，也就只配躲在幕後做頭烏。」

話落，顧瑤就推開車門出去了。

另一邊，明爍律師事務所。

徐爍和小川正賴在沙發上聽「現場」。

小川裡嚼著巧克力，坐沒坐相，穿著帽衫和破牛仔，一邋遢。

徐爍倒是冠楚楚，西裝革履，還人模狗樣的翹著二郎，一副夜店玩咖相。

兩人聽的津津有味，聚會神，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在欣賞什麼神劇，直到視頻里輕慢的落下一句話

「……這麼好的機會要是不抓住，也就只配躲在幕後做頭烏。」

兩個男人一同沉默了。

顧瑤已經離開車子。

「」的一聲，車門合上了，視頻變了jpg。

小川眨眨眼，愣愣道：「臥槽，哥，說你是烏！」

徐爍眼神涼涼的斜了小川一眼，有些嫌棄的掃過他臉上的癡獃震驚，以及掛在角的棕褐殘渣，說：「你怎麼跟吃屎一樣。」

「……」

小川抹了把：「呃，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要接戰書嗎？」

徐爍沒理他，徑自站起，理了理西裝外套的對襟，隨即居高臨下的問：「我這怎麼樣？」

白日里辦公室的線分外充足，從百葉窗進來，被篩一條一條的，打在徐爍上，這樣的影變換卻毫沒有淹沒那深邃的五，一剪裁修的西裝恰到好的勾勒出悍的線條，道貌岸然大概也不外如是了。

小川：「一個字——真他媽的帥！」

徐爍的角了。

小川忽然問：「哥，你還真打算去參加那個頒獎典禮啊？要是人家問你幹嘛來的，你怎麼說？」

「哦，明爍律師事務所初登江城，人生地不，剛好藉此機會拉拉業務……」徐爍的語氣很淡，「順便，去會會那隻小兔子。」

小川一愣，盯著徐爍走遠的背影，寬肩窄腰大長。

「拉業務……就這裝扮，這氣質，別人會不會想歪啊……」

顧瑤上了樓，來到父母顧承文和李慧茹住的樓層。

這裡是高級公寓住宅，一層只有一戶人家，有智能的保安門防盜系統，和絕對的私空間，一平米十七萬，房屋戶型的最低平米數是二百八十平。

顧瑤很過來，每次來都會忘記碼，次次都要翻出手機里的聊天記錄，這一次也不例外。

顧瑤翻出李慧茹第一次告訴的碼組合，掃了一眼，照著按下，同時將記錄清空。

門鎖開了，發出悅耳的音樂聲，顧瑤進屋自己換好拖鞋，這時就見李慧茹從廚房裡出來了。

李慧茹見到顧瑤很詫異：「哎兒啊，你怎麼突然過來了，吃飯了嗎？」

李慧茹又驚又喜，但神間也有些憂慮。

顧瑤：「吃了一點，爸爸呢？」

李慧茹小聲說：「你爸啊一大早進暗房洗片了，到現在連口水都沒喝，你待會兒給他送進去，把他哄出來休息休息，他準聽你的。」

顧瑤抿笑了，洗了手，接過李慧茹端過來的兩杯水，一杯自己喝了幾口，放下，另一杯正準備拿去暗房。

李慧茹不知道想到什麼，又拉住顧瑤，一臉的言又止。

顧瑤讀懂了：「媽，你是不是想問我盛西的事？」

李慧茹這才說：「哎，是啊，也不知道盛西公司的事理得怎麼樣了，反正你爸這兩天的臉不太好，我問他，他也不說，還說不要讓我在這個時候找你和盛西，別給你們添，等過陣子你們忙完了自然會回家保平安的。」

顧瑤仍是笑，和顧承文是統一口徑：「爸說的也沒錯，媽，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沒事的，盛西會理好。」

李慧茹皺皺秀氣的眉頭，年近五十的人了卻保養的像是三十來歲，皮白材好，一輩子沒經過什麼大風浪，對外面的社會的複雜也是一知半解，一直被邊的男人小心保護在象牙塔里，所以但凡家裡發生什麼事，李慧茹縱使想幫忙也使不上力，最多只是裡念叨著關心。

人人都說，顧瑤除了在外貌上繼承了李慧茹的基因，其他地方沒有一樣的，反倒更像是做事果斷老辣的顧承文。

但顧瑤自己卻覺得，和顧承文也不像，永遠學不會顧承文的深沉。

母倆說話間，暗房的門也應聲開啟，顧承文出來了。

顧承文比李慧茹大個兩、三歲，兩人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不過照外表面，卻像是差了七、八歲，顧承文在同齡人中保養的算不錯的，但臉上的紋路線條騙不了人，一的氣派無論穿什麼都著功商人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