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

照片上的圖像消失了。

錄音筆也罷工了。

徐爍的布局非常周，心設計了每一個環節，他絕對是個出的律師，無論是策略還是手段。

但顧瑤並沒有慌，事已經到了這一步，來時的焦躁已經因為踏這個門口而被安下去，甚至開始覺得有意思了，儘管被人一步步引甕中，但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遊戲，尚且在索玩法，雖然很難，卻好過過去幾天的無力等待。

顧瑤決定反客為主：「你把我引過來，到底是什麼事，不如直接一點。」

徐爍挑了下眉，說：「從昨晚到現在，你的每一個問題我都老實回答了，你還嫌我不夠直接？」

顧瑤嗤笑道：「你是回答了，可你的話里沒有一個重點，也就是說，你的回答全是廢話，這就是做律師的談判技巧麼？」

徐爍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忽然問：「我很好奇，顧小姐為什麼選擇心理學專業？哦，我只是好奇，是不是心理專家的口才都和我們律師一樣好。」

顧瑤不懂他在賣什麼葯，便學他那套，將問題扔了回去：「哦，那你為什麼選擇律師專業？」

徐爍反倒很大方：「我麼，簡單，除暴安良，維護正義。」

顧瑤一個字都不信。

徐爍對那充滿鄙視和懷疑的目毫不介意，接著說：「我上學的時候績還不錯，按照當時分數線我能選的就是化工大，醫科大，公大，大，還有法學院。做化學研究和當醫生我都沒興趣，大離得太遠，公大嘛，我從小就被警察追，都追怕了，索就去學法律，想著以後既能張正義，又能學會一點顛倒是非的本事，以後再到警察就不怵了，而且還能掙那些不法分子的不義之財，不管幫他們打的司是贏是輸，錢都可以照收。」

按照這個邏輯，這個徐爍要不就是個二皮臉，要不就是瞎扯淡，否則他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跡。

顧瑤不知道這番話里有多真，多假，姑且當做七分真好了，起碼是他說話最多的一次，而且他還非常不吝嗇的給了很多重點。

徐爍見顧瑤沒搭碴兒，便說建議道：「如果顧小姐有興趣，不妨也給我做做心理分析，看看我到底是哪裡變態，怎麼就活的這麼扭曲呢，非得用監控別人來打發自己的時間。」

顯然，徐爍已經打算道明意圖了，可他不打算直接說，而是讓顧瑤猜。

顧瑤定下神來，卻沒有按照套路出牌。

「找我諮詢心理問題是要花錢的，我是按小時計費的，一小時七百塊，這還是在線心理諮詢的價格，如果需要我出診，一小時兩千。徐律師這麼勞師眾的把我請過來，請問錢準備好了麼，是現金還是手機支付？」

徐爍樂了，換了個坐姿，說：「巧了，我回答問題也是要收費的，不管在這段時間裡我給了幾條法律意見，哪怕只是閑聊，或者時間不滿二十四小時，我都是按天收費的，一天三萬塊。」

「……」

顧瑤冷著臉。

徐爍又說：「不過咱們今天是第一次正式會面，要不就互相免了吧？」

顧瑤吸了口氣，沒理他這茬兒，轉而把話題帶正軌：「徐律師剛才說，你學習績不錯？」

「年年第一。」

「那怎麼又會從小被警察追到大？你的時間到底是在學習，還是在犯法？」

「我這人悟高，記好，而且一目十行，過目不忘。」

「那麼，徐律師有前科麼？」

「沒有。」

顧瑤沉默了幾秒。

整天被警察追卻沒有前科，要不就是會撒潑耍賴，要不就是家裡背景厚整天拿漂白水給他洗，或者家裡有人是當警察的……

想到這裡，顧瑤不由得愣住。

的直覺告訴，第三種可能是對的，可的理智又告訴，如果徐爍的親屬真有當警察的，他應該不會有這副家，再說他這一氣也不匹配。

顧瑤抬起眼，再度對上徐爍的目，這一看，不一怔。

前一天晚上兩人照面都是在暗，燈不足，影錯，難免會誤讀，今天這間屋子如此明亮通，一切都能看得很清楚。

顧瑤也是這時才發現，這個男人有一雙非常緻的眸子，狹長且雙，眼尾上挑，襯著斜飛鬢的眉，以及那對幽深漆黑的瞳仁，氣場不俗。

而且他也在打量，那雙眸子映著日，冷而冽，彷彿只是將當做一個case在研究，並沒有毫逾越。

顧瑤也不知道為什麼，昨晚在會場里初見他那沒正行的樣子，竟會以為他是個紈絝子弟。

思及此，顧瑤再度開口：「請問，你當律師以來，都是在幫什麼人打司，是普通平頭百姓居多，還是富甲一方的大人居多，或是道上的人？」

徐爍微微一笑：「都不。不過後面兩種人我是拿錢辦事，第一種我最多只收個辛苦費，要是心好，就直接免費獻心了。」

顧瑤：「這樣你豈不是很虧？」

徐爍：「做善事，積福報，吃虧就是福。再說，我也不缺錢。」

「這麼說，徐律師不僅結了一批富人朋友，還有些道上的，難怪你會這麼有恃無恐了。」顧瑤很快話鋒一轉，「你監控我的私生活，拍我男朋友的照片，調查我的家庭背景，到底有什麼目的，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別人授意？」

徐爍挑了下眉：「你是心理專家，這不是應該你告訴我的麼？」

顧瑤很痛快：「我的分析結果是，這是你自己的意思。」

「何以見得？」

「第一，如果是他人授意，你為律師有責任勸阻對方，即使勸阻不也會將自己摘清楚，因為你知道這是在違法。通常當律師的人都不會輕易踩線，越是讀法律，見多了知法犯法的白癡，就越明白後果的嚴重。相反。當律師的人會覺得最有趣的，反而是遊走在法律邊界，稍稍做一點出格的事，卻又不犯法律的玩法，你們會覺得刺激和有就。」

「第二，因為這是你自己的意思，你不能假手他人，所以你只找了一個信任的黑客小弟。你明知道這些事已經犯法律，所以你最先想到的就是如何抹平痕跡，讓別人抓不到一點證據，只要沒有證據就告不了你。」

「第三，你不差錢，又很閑，能讓你跑到這個陌生的城市，沒背景沒人脈，還要冒著這麼大風險干一些得罪人的事，以你的家和脾氣，恐怕沒有人請得你，除非是你自己想做。」

顧瑤的邏輯不可謂不嚴，不僅是在分析，同時也在分析當中觀察著徐爍的表。

這個男人絕對是一個善於管理表和控制緒的高手，他不是個向的人，更不是天生面癱，卻能控制住自己的微表，讓難以抓到端倪，這個人絕對有著不一般的經歷。

再者，這個男人或許不是從小就生活優越，但這種富足的生活起碼已經超過十年，否則他絕對練就不出來舉手投足間的穩重淡然。

通常來講，當一個奴隸突然暴富為奴隸主之後，所表現出來的囂張跋扈會比其他奴隸主更加兇殘，那是因為過去的自卑已經演變自負，長時間被貧窮和自卑迫著，已經讓這種人心理失衡，在潛意識上急需被扶正，進而會在不知不覺間自我迷失和膨脹。

但像是這樣暴富的轉變和起伏，在徐爍上都完全看不到，他的自信篤定，以及平靜流淌在骨子裡那種優越，絕對是常年累積而的。

就在顧瑤快速得出這些定論之後，徐爍臉上也出一抹笑容，那笑容里有著讚賞，也有著興味。

「顧小姐真的很厲害……哦，我是不是應該尊稱一句顧老師？」

他的話半真半假，並非真心，只是在擾。

顧瑤沒上當，繼續自己的分析：「昨晚我第一次見到你，你是翹著二郎，通常一個人在看書、看戲，或是嚴肅場合會採用這種姿勢，大腦要麼就是於放鬆狀態，要麼就是把力集中在當下做的事上。可是剛才我進門時，你是橫二郎的姿勢，就是4字，這說明你正在釋放你的自信，你可能要準備和我有一番爭端，而且你堅信能戰勝我。」

徐爍笑意漸濃：「原來行為細節也能解讀心理，厲害。」

顧瑤繼續說：「還有你的站姿和走路姿勢。你昨晚一直是在雙手袋，這樣的人城府很深，習慣暗中策劃行，步步為營，而且警覺高。你的步速也比一般男人要慢，只有嚴格自律、謹慎有條理的人才會如此，而且你很明，不輕易信任他人，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見，待人接會比較寬容——就你這些肢作而言，倒是非常符合你的背景和職業，除了律師，我還真想不到其他更適合的份。」

其實顧瑤很有機會會對一個陌生人進行這樣全面縝的分析，而且還是知無不言。

一年前的事不記得了，自然也不知道那時候的自己是如何對罪犯進行心理研究和輔導的，這一年來所經歷的案子都是些小糾紛，來問診的求助者諮詢的都是生活里的一地，而那些人大部分都非常的敏、脆弱、彷徨、焦慮，作為一個心理專家是不可能用極端且尖銳的詞語的，更加不能如此直白的進行剖析，整個過程下來往往是循序漸進而且迂迴的。

對於徐爍的分析，還是顧瑤這一年來的頭次嘗試，心裡的只有自己明白，的確是想保護家人，也的確因此時的鋒而到刺激，抑許久的某種緒也漸漸蘇醒，就像是那天在天臺上對峙陳宇非，而且這次的個案更有挑戰。

就在顧瑤分析徐爍的同時，也在進行觀察，無論是那沉靜的眼神，還是角若有似無的微笑，或是其它細微的表。

顧瑤知道，時機差不多到了。

於是話鋒一轉，再次提出那個問題：「所以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麼原因，什麼恩怨，會吸引一個這麼厲害的律師跑來江城，針對我父親和我男朋友？」

顧瑤話落，徐爍的眼睛也微微瞇了起來。

空氣里的溫度也跟著降下去。

安靜了兩秒，他的姿勢終於了，放下二郎，前傾，雙手在膝蓋上握，手肘就架在膝蓋上。

徐爍笑容盡收：「在微信里我不是已經說了麼？這是我初到江城的第一個case，對於重要case，一個專業律師應該做的就是『針對』。」

顧瑤皺了下眉：「你的第一個case？你代表的是哪一方，『江城基因』並沒有請你加律師團隊。」

「這一點我也說了，顧小姐份敏，你是『江城基因』老闆的朋友，我好像不應該和你太多。」

顧瑤毫不放鬆：「如果我想知道呢，你有什麼條件？需不需要我簽署保協議。」

徐爍扯了扯角：「那玩意兒要是有用，就不會有『殺人滅口』這四個字了。」

「那你想怎麼樣？」

徐爍掃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空茶杯，手卻沒。

「我了。」

顧瑤一怔，隨即明白了。

知道他是在挑釁，所以沒怒。

也好，先放低姿態再說。

顧瑤將茶壺拿起來，正準備給他蓄滿，這才發現壺已經空了，索站起走到角落的飲水機前接熱水，然後折回來給徐爍的杯子滿上。

徐爍就維持著剛才的姿勢，一不的看著。

等顧瑤倒完水，這才覺得自己也有點，畢竟剛才說了那麼多話。

但不想徐爍一開始給倒的那杯茶，於是又從茶盤裡拿出一個新的杯子，重新註上熱茶。

顧瑤將茶杯端起來，呼了兩下，喝了一小口，又放下，看到徐爍只出一隻手，用食指和中指的背部了下杯子，他好像覺得燙，都沒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