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笛走了沒多久,又有人來了。
聽到墻外馬蹄聲,躺在床上養傷的青秋突然坐了起來,這次來的人很不尋常。
嫂夫人譏笑一聲道:“不是爬不起來了麼?傷這麼快就好了?”
青秋示意娘子別作聲,他從床下的暗格里拿出了一幅卷軸。
娘子的戲謔之瞬間消失,王氏知道這是青秋用來拼命的家伙。
攥著青秋的手,巍巍道:“你這是要做甚?那小子又得罪什麼人了?我就說你莫要再管他……”
“收聲!”青秋瞪了妻子一眼,妻子一哆嗦,趕躲到了青秋后。
徐志穹已經把客人請進了門里,來的不是刺客,也不是竊賊,是他的同窗,刑部尚書的次子,余杉,余大公子。
余公子深夜來到了徐志穹家里,后還跟著兩個護衛,按照青秋的推測,這兩名護衛的修為都在六品。
“他娘的,”青秋低語道,“有六品的修為,不去做,為什麼要干這下等人的營生?”
妻子嚇得直發抖,卻還不忘奚落一句:“你也是六品修為,司請了你好幾次,怎沒見你去做?”
余杉帶著護衛在徐志穹的院子里繞了兩圈,輕嘆一聲道:“徐師弟,同窗都說你家境貧寒,沒想到竟然簡陋到這種地步。”
徐志穹笑道:“有,有個地方,湊合住著,好。”
兩人進了屋里,余杉命令兩個護衛等在門外。徐志穹準備燒水給余杉泡一杯散茶,余杉搖搖頭道:“不必了。”
他打開了食盒,里面裝著孫羊店熏和香醪(音同酪),孫羊店是京城最出名的酒樓,香醪是孫羊店的招牌酒,也是整個大宣國名頭最大的酒。
余杉遞給徐志穹一雙筷子,給徐志穹斟了一壺酒:“師弟,明日便是大考,咱們不多喝,且小酌兩杯。”
徐志穹樂呵呵的了筷子,先吃了一口熏。
在前世看過的小說里,對古代食的描述,大多是食材單調、口糙,好像和喂牲口的飼料沒有區別,很多主角靠著一手食行天下,一盤回鍋,貌似就能換來半壁江山。
吃下這塊熏,徐志穹意識到自己錯了。
大宣的廚藝和大宣的茶藝一樣,遠勝過徐志穹前生吃過的菜肴。
一塊熏,放在里化了,鮮濃的湯料順著舌尖到了腮邊,配合著的嚼勁,逐一刺激著徐志穹的味蕾,讓涎水不自覺的從角一點點滴落下來。
流點哈喇子不算丟人,也符合傻子的形象。
徐志穹本想再吃一塊,卻見余杉端起了酒杯:“師弟,咱們喝一杯。”
敗興,我正惦記吃呢,他非得這時候喝酒。
兩人了杯,徐志穹不敢多喝,原本只喝了半口,可品了品這酒的滋味,把余下的半口也喝了下去。
太好喝了。
前世喝過不好酒,和這杯香醪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
這酒口淡了些,應該不是蒸餾酒,但毫不影響香醇,口輕,微有辛辣,卻不覺半點燒灼,甘甜,清冽之香,回于口鼻之間。
一連喝了三杯,余杉開始說正事:“徐師弟,我也不繞彎子了,我聽說院長給了一枚聚元丹,這枚丹藥,我要了。”
你要了?我憑什麼給呢!
徐志穹眨著眼睛看著余杉,沒有說話。
余杉笑道:“師弟,你放心,我不白要,我出白銀一千兩,從你手里買來。”
一千兩,一百萬個銅錢,折算下來,差不多是五十萬。
這價算高麼?
不算。
徐志穹曾聽青秋說過,聚元丹有市無價,想要的人多而是,一萬兩一枚都不算買貴了。
看徐志穹不說話,余杉又道:“師弟可是嫌了?實不相瞞,我的出算是比你好些,可我是家中次子,家里的基業日后都要給長兄,我手上的銀子委實不多,師弟你且說個價錢,只要余某出得起,明日大考過后,立刻給師弟送來。”
還不是現錢,等大考之后送來。
你要不送來,我能怎麼辦?
跑刑部衙門,找你爹,告你去?
徐志穹面難,還是不作聲。
余杉思忖片刻又道:“師弟是擔心沒有聚元丹,沒法通過大考?師弟,且容余某再說一句實話,以你的出,通過了大考又能如何?且到軍中或是府衙,當個兵丁或是差役,一月拿個幾兩銀子的俸祿,何年何月才能賺到這一千兩?你且信我一句話,這筆生意,你不吃虧。”
徐志穹點了點頭,余杉說的有道理,這筆生意確實不吃虧。
聚元丹或許真的能賣到一萬兩,但那種生意不適合徐志穹當前的份,真有一萬兩銀子擺在這屋子里,徐志穹可能活不過一個時辰,別說是徐志穹,就連青秋都不敢經手這樣的生意。
一千兩不,但徐志穹知道這一千兩他也拿不到,就算能拿到他也不能賣。
林天正為了幫助徐志穹通過大考,才給了他這枚聚元丹,這份恩不是為了讓徐志穹發家致富的,倘若徐志穹把這枚丹藥賣了,林天正絕不會輕易放過他。
徐志穹獨自喝了一杯酒,道:“余師兄,不,不是我不想給你,是你來晚了,丹藥被韓師妹拿走了。”
“韓師妹?”余杉聞言放聲大笑,“我知道剛從你家出來,看歡喜模樣,自以為從你這得了丹藥,這謊話騙騙別人也就罷了,賢弟,你且告訴我,你給韓師妹的到底是什麼藥?”
“就,就是聚元丹!”徐志穹撓撓頭道,“韓,韓師妹,對我很好,我,我怎麼會騙韓師妹?”
“你把丹藥給作甚?指著娶麼?”
“我,我沒想娶,我,我就是想對師妹好一些。”
余杉低聲音道:“徐師弟,你裝了這麼多年傻子也夠辛苦了,其實我知道你不是凡人,你武道和宦門雙修,邊還有高人幫襯,像你這樣能忍的狠人,將來肯定能就一番事業,
你且拿上一千兩銀子置一份家業,明日我在考那里在幫你做些打點,保你通過大考,日后你我兄弟在仕途之上互相提攜,還怕大宣國里沒有你我兄弟一片天下?”
你看人家說的多好,都和我兄弟相稱了,我是不是該痛哭流涕,把丹藥送上去?
要不是徐志穹在前世經歷過“功學”的熏陶,剛才那番話真就讓他心了。
趁著余公子還沒翻臉,徐志穹多吃了幾塊熏,抹抹道:“余公子,我說的都是實話,丹藥,被韓師妹拿走了,我,我對,一片,真心……”
聽到這話,余杉果真沉下了臉,起道:“徐師弟,我再問你一次,這丹藥你賣是不賣?”
徐志穹趕喝了杯酒:“我沒有丹藥,拿,拿什麼賣給你?”
“好!”余杉點點頭道,“這酒喝的不暢快,余某心里有點難,你讓余某難一時,余某讓你難一世,我且把話留在這,就算你吃了聚元丹,明天也絕對通不過大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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