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縉的聲音低沉又悅耳,雖然是威脅的話,從他的口中說出來,卻彷彿在誇讚。
江晚早已見識過他的手段。
聞言不需他過多言語,腦中自浮現出各種慘烈的場面。
只短暫掙扎了一下,便放棄了反抗的想法,乖巧地眨了下眼,示意陸縉,表示答應。
陸縉這才移開捂住的的手,好脾氣地道:「說吧。」
手掌卻下,扣的腰猛地將拉的更近。
江晚連忙手抓住了簾角,才免得被按回去,聲音也隨即了出來:「不用了,你下去吧,待會兒我自己去。」
使快速思索了一下,明白了的意思,往後退了一步:「那娘子有事再我。」
江晚輕輕嗯了一聲,將打發下去。
門邊的黑影一離開,陸縉臉總算好看了些,著江晚的發低低地誇了一句:「真乖。」
平時還好,但一到晚上被他這麼誇,江晚不知為什麼,臉頰很不爭氣地紅了。
明明想反抗,面對他這副語氣和一本正經的樣子,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更為難以啟齒的是,真的被安到了。
但心底仍是有一怨氣,不去想,若是裴時序,他定不會用這種語氣同說話。
他本不會強迫。
江晚眼底閃爍了一下,偏著頭輕輕哼了一聲,表示不滿。
這一聲跟貓撓似的,乖巧又狡黠,剛好撓到了陸縉心底,他眼底一深,著的背猛地往前一推,簾幔層層墜了下來,外間僅剩的一豆燈火彷彿也了驚,倏然熄滅。
烏雲破月,繁花弄影,窗外不知何時起了風,一叢尾竹被夜風穿,被大風裹挾著吹的東倒西歪,幾乎要被連拔起,又好似要被攔腰折斷,泠泠作響,屢屢不絕。
許久之後,大風徐徐止息,江晚閉著眼很久之後才勉力睜開,旁的人已經闔上了眼,氣息沉穩,彷彿也在小憩。
陸縉睡著的樣子十分無害,削薄的,高的鼻,劍眉鬢,廓分明,冷淡又寡。
趁著他睡著,江晚難得多看了一眼。
難怪長公主要給他那種補湯。
難怪長姐總是疑心是有心勾引。
如此冷淡的一張臉,實難讓人和剛剛那個強勢兇猛的人聯想到一起。
這偌大的國公府,恐怕也只有江晚一人知道陸縉褪掉了溫和的表皮之後有多可怕,彷彿里藏著一頭兇似的,食慾格外的好。
湊整也就罷了,他一邊低沉嗓音誇乖巧,一邊要給獎勵,雙倍的獎賞,不管要不要,都塞了給。
到現在,江晚指尖仍在麻。
明日一大早還要去家塾,嬤嬤又是個重規矩的,外面濃黑的夜,估著恐怕又過了三更。
連著兩日沒睡過一個好覺,江晚縱然脾氣再好,此時也忍不住起了火。
總覺得好似陸縉是在刻意折磨一樣。
偏偏始作俑者睡得倒極好,江晚越看越覺得生氣,氣極的時候恨不得咬上他一口。
最好咬在他下頜或脖頸上,明晃晃地出一道齒痕,好揭開他慾的表皮,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荒唐。
怨氣太過深重,側的人又睡得太好,讓江晚愈發不平衡。
出一手指輕輕上陸縉的下頜,發覺他毫無反應,膽子又壯了一分,一隻手都了上去。
很好。
他還是沒有反應,彷彿當真睡過去了似的。
江晚膽子一,磨了磨兩顆尖尖的虎牙,若無骨地攀上陸縉的肩,準備給他狠狠來上一口。
正當靠近,準備張口的時候,陸縉卻忽地睜開了眼:「做什麼?」
那雙眼幽深又銳利,直直地看過來。
江晚呼吸一窒,頓時便慫了。
「沒……沒什麼。」連忙垂頭。
搭在他肩上的手也立馬要收回去,然陸縉比更快一步,一手牢牢地按住,眼神打量地落在上:「真的?」
「真的。」
江晚進退維谷,被他盯的頭皮一陣陣發,後悔起自己的莽撞來。
陸縉盯著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會兒,卻忽地笑了,一手托著的後頸往前按,幽幽地問:「還想?」
「沒有。」江晚立馬拒絕,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陸縉抱著的背又往他懷裏靠了靠,眼尾染了笑:「臉紅什麼,我們是正經夫妻,你不必對我瞞著。」
「正經夫妻」四個字他故意加重,江晚愈發後悔,不該在這個時候招惹他,反倒招了誤會,倒他以為是如狼似虎,如似,主向郎君開口了。
江晚這回當真是不蝕把米,憤地死死埋著頭,連聲辯白道:「才不是。」
「不是?那你剛剛是在做什麼?」陸縉似笑非笑。
江晚只聽說過他文治武功頗有建樹,不知道他連也如此厲害。
若是說了實話,今晚不得要被教訓一頓。
不說實話,放任誤會,今晚還是逃不掉一頓。
怎麼說都是錯。
怎麼選都免不掉。
江晚真是怕了他了。
囁嚅了一會兒,乾脆避而不談:「郎君,時候不早了,我該去偏房了。」
送到邊的陸縉怎麼可能放過?
何況還是自投羅網的那種。
陸縉眉尾微微上挑,一手按著的腰不放,另一手著的下頜迫使轉過來,提醒道:「半個月也該適應了,今晚不去偏房了,留下來陪我?」
這可了江晚大忌。
一旦留下來,早起的時候天一白,勢必無法遮掩。
偏偏,他說的極對,哪有正經夫妻長期分房睡的道理?
江晚本無法辯駁。
咬著下,正糾結的時候,那隻按住的手著的腰又開始蠢蠢,另一隻手則上了的。
當他的指尖挑開的瓣,輕輕-挲的時候,江晚如臨大敵,一張一口咬在了他虎口。
陸縉悶哼了一聲,手腕隨之一松。
趁著這一間隙,江晚輕巧地從他手底鑽了出去,抓起一件服往上一披便逃也似的朝外間去。
慌不擇路,甚至撞到了案幾的拐角,腹又添了一道淤青,江晚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怎麼了?」陸縉要追出來。
「沒事。」江晚連忙制止他,「小事而已,郎君不必出來了。」
陸縉一掀簾子,外面已經空了,只剩門外過一角純白的裾,須臾便被扯了回去,連同它的主人一起消失在茫茫夜里。
他有這麼可怕麼?
陸縉-挲著虎口淺淺的咬痕,低低笑了一聲。
這力道,看來是真氣極了。
若是用在別,他會更歡喜。
***
次日,家塾里是最嚴厲的王媽媽執教,教的還是江晚最不擅長的棋。
江晚儘管多次暗中告誡自己要專心,不可昏睡。
可兩日沒怎麼休息,神實在太不濟,加之個子還算高挑,坐的位置又偏後,恰好在王媽媽的視線遮蔽,江晚堅持了一會兒,被太暖烘烘的一照,還是沒撐住,支著手肘擋住自己的臉,慢慢垂下了濃的眼睫。
睡覺時極為安靜,連呼吸都清清淺淺。
且平日裏便是個言的子,並不像其他小娘子一般嘰嘰喳喳,是以王媽媽口乾舌燥的講了快兩刻鐘,滿室十幾個人,無一人發現江晚在睡。
直到王媽媽講完棋譜,小娘子起兩兩對弈,其餘人皆很快配好了隊,唯獨江晚一個坐在窗邊遲遲不的時候——
王媽媽才發覺出些許不對。
思索了一番,以為江晚是顧忌自己是庶出,子靦腆,便主上前,幫配一個人。
「江小娘子?」
王媽媽了一聲,沒人答應。
「小娘子?」
又了一聲。
江晚還是沒答應。
王媽媽畢竟是老嬤嬤了,儘管不太相信,仍是意識到一個可能,手輕輕了江晚支著的手肘。
果然,下一刻,江晚手肘一塌,趴在了案幾上。
而的眼尾,甚至還印著被打褶的袖墊出來的紅印子。
竟在睡。
竟在王媽媽的眼皮子底下睡。
要知道這位可是連陸宛都老老實實不可造次的老嬤嬤。
實在……太過大膽。
眾位小娘子目齊齊地向江晚,瞠目結舌,嘆為觀止,著實沒想到不言不語的江晚竟然才是們中最大膽的那個。
且這在立雪堂,不遠,陸世子和長公主還能看見呢!
王媽媽臉亦是黑的像燒糊的鍋底。
握著拳重重咳了一聲,拔高了聲音,又了一聲:「江小娘子——」
江晚皺著眉,眼皮這才了,手了,許久,眼簾才不願地掀開一隙。
一眼,眼底卻是一七寸長的白蠟木戒尺,江晚眼神一滯,這才想起自己何方。
抬著頭,緩緩上移,不出意外,看到了一張鐵青的怒容。
再環顧四周,其他小娘子們也皆是難以置信的樣子。
、竟然當眾睡著了!
江晚過去十五年的人生里從來沒有這麼丟臉的時候。
噌的站了起來,臉頰亦是「唰」的紅到了底,低聲道:「嬤嬤,我不是故意的。」
「是嗎?」王媽媽聲音不咸不淡,「我瞧著小娘子倒是睡得很香,想必,小娘子一定是通棋藝,對老奴這點東西看不上眼了吧。」
「嬤嬤,我當真沒有。」江晚連忙辯解,「我是,是……」
江晚著急到語無倫次,又不敢說實話,手裏的帕子都快絞爛了。
這時,人群中一個小娘子忽地出了聲:「嬤嬤,聽聞江姐姐前日又生了病,恐怕還在調養中,定不是故意的,你瞧,眼底還青著呢,恐怕這幾日沒歇好。」
這麼一說,王媽媽忽地想起了江晚一府便病倒的事,眾位小娘子也記得分明,原來又病了,於是便三言兩語的跟著附和。
王媽媽瞥了眼江晚微青的眼底,臉頓時轉晴,聲音也和緩下去:「小娘子又病了?怎的不跟我說,還生了這樣的誤會,快歇著吧,這棋何時學都不晚,要的是養好子。」
江晚一時間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只能默認著嗯了一聲,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坐下。
但經過這兩遭,弱的印象怕是抹不掉了。
江晚又又窘,揪著帕子又無辯解,只好悶悶地生著氣。
不遠的立雪堂里,長公主和陸縉正在飲茶,將一切盡收眼底。
只是離得太遠,聽不清們在說什麼。
長公主難得瞧見有小娘子敢在王媽媽的教儀課上睡著,又發覺這位是那位好兒媳的家妹,嘖嘖了兩聲:「連我對著王媽媽那張不茍言笑的臉都有幾分怕,你這位妻妹膽子可真不小!」
「是麼?」陸縉著骨瓷杯抿了口茶,一本正經地附和道,「是大的,等我回去教訓教訓。」
然他杯子一放下,角卻幾不可察的過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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