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檀神無辜,用水汪汪的眼睛著陶嬤嬤,沒來由帶著一嫵的天真:「是啊,學了這個才好伺候貴人,皇後娘娘就是因為我有這般本事,才把我賜給老夫人的。」
陶嬤嬤看了看阿檀,只見這孩兒容姿艷絕,瑰麗天,雖桃花不及其,如此尤,去學那些個香艷勾人的手段,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
秦夫人在宮裏的形,陶嬤嬤哪裏會知道,聽了阿檀的說法,自己腦子裏補了一堆有的沒的,迅速地接上了,點頭道:「我知道你是個有手段的,好好乾,將來有的是你的前程。」
年輕的孩兒好哄得很,這一來二去就被安住了,壯著膽子表示,要去好好準備一下,晚上討好二爺,陶嬤嬤當即命人把帶回觀山庭去了。
待阿檀走後,陶嬤嬤回頭又去見秦夫人,稟告事已經辦好了。
秦夫人聽后,輕蔑地勾了勾角:「我還當是個心好的,原來只是拿喬,果然,看那樣貌就曉得不是個省事的,這一招擒故縱用得倒好。」
陶嬤嬤又為難地道:「夫人,這頭倒是擺平了,還有一頭呢,二爺不樂意,這事也不的。」
秦夫人怒道:「待我今晚和他說,母親給他安排的房裏人,不樂意也得給我收下來,他這般歲數,不親就算了,若連個房裏人都沒有,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有什麼病呢?」
話說到這裏,遽然收口,聲音小了下來,帶著幾分不安,試探地道:「陶家的,你這幾年一直在老二邊服侍,依你看,老二他莫不是真的……」
主僕兩人面面相覷,獃滯了一下,突然又異口同聲地道:「肯定不能!」
陶嬤嬤飛快地道:「夫人您放寬心,二爺那魄、那神勁頭,您瞧瞧,整個長安城就沒有一個兒郎能比得上的,那是他沒開竅,就所謂什麼平時鳥不,一嚇一跳。」
「那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秦夫人沒好氣地白了陶嬤嬤一眼,「什麼鳥不的,別說話。」
「是、是。」陶嬤嬤賠笑,「二爺必定是驚人的,您不用擔心。」
秦夫人長嘆了一聲:「你說我能不擔心嗎,眼下這個丫頭,生得這般妖嬈,就和狐貍轉世似的,若連這個都勾引不了老二,那可不是……」
又把閉上了,坐在那裏,想起那個特別有出息的二兒子,覺得自己的白頭髮又生生多了好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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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國大將軍秦玄策奉旨平定安慶之,誅殺寇首,收復壽春、荊州兩地,本是有功,但其玩忽職守,置數十萬大軍不顧,擅自提前回京,又犯了過錯,兩相抵消,還被高宣帝訓斥了一番。
到了晚上一家人用膳的時候,秦玄策順口對秦夫人提及此事,輕描淡寫地道:「皇上罰了一年俸祿,責令命我在家閉門思過,這事就這麼過了。」
秦夫人出范盧氏,名門族之,見識自然不凡,聞言反而鬆了一口氣。
秦玄策征伐四海,向無不敗之績,功勛赫赫,威震朝野,雖然高宣帝多有褒獎,但所謂「功高震主」之說古來有之,不可不防。如今藉著這個機會,正好收斂鋒芒,君臣更相得。
秦夫人看了兒子一眼,淡然道:「你就是行事太過張狂了,這幾年名聲也不好,旁人都傳你暴戾恣睢、橫行無忌,今後可都改了吧,在家裏收收心。」
盧曼容站在秦夫人後服侍用膳,張地看了看秦玄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還地紅了臉。
秦家的三爺秦方賜和其妻姜氏一同在座,夫妻兩個臉有些不好看,互相對視了一眼,還是秦方賜試探地道:「二哥為朝廷效命,義勇無雙,怎麼還了罪過,外頭不過是眼紅嫉妒,造謠中傷,皇上莫不是聽信了什麼小人讒言,才誤會二哥了?」
老國公秦勉有三個兒子,長子次子皆為秦夫人所出,三子秦方賜卻是庶出。
秦方賜的妻子姜氏是嫡母秦夫人做主替他討的,右監門校尉的職是二哥秦玄策出面為他謀來的,秦方賜夫妻兩個更是依附著晉國公府的大樹過日子,此時聽到皇上的懲戒,比二哥本人還要張。
秦玄策頭也不抬:「吃你的飯,不會說話就別說。」
秦玄策生冷峻嚴厲,秦方賜一向畏懼這個二哥,二哥這麼一說,他就喏喏不敢吭聲了。
妻子姜氏在飯桌底下踢了秦方賜一腳,不停朝他使眼。
秦方賜腆著臉,吞吞吐吐地對秦夫人道:「母親,莊子上過年的時候送了幾頭鹿過來,我本想在家裏辦一場全鹿宴,約幾個友人聚一聚,如今二哥要閉門思過,您看,我這宴會是否要暫緩一下?」
秦方賜好際,友人眾多,且其最好面子,每每請人宴飲,總要別出心裁,譬如今日所說的全鹿宴,這般奢侈手筆,渾然王孫世家子的做派,而這一切不過是仗著他有秦玄策這個兄長罷了。
秦夫人是個慈母,對孩子向來溺,哪怕不是自己親生的,也縱容得很,當下漫不經心地道:「這個不算什麼,你二哥的事和你不相干,你自玩你的去。」
就在這時候,大管家進來了。
「夫人,宮裏來人,說奉了皇後娘娘的旨意,給您送了幾匹織金香羅錦,娘娘口諭,知道您很不缺這些,但這是新近從蜀州上貢的,難得鮮亮,花樣子也巧,權且給您隨便瞧瞧。」大管家對這些事早已經司空見慣,練地道,「因夫人在用膳,送東西來的公公不敢打攪,先行告退去了,小的已經替夫人給了賞銀,打點妥當了。」
前腳高宣帝在朝堂上訓斥了一番,後腳蕭皇后就送來了賞賜予以安,雷霆雨皆是天恩。
秦方賜這才放下心來:「皇後娘娘待我們家親厚,可見二哥簡在帝心,依舊聖眷不減的。」
妻子姜氏「啐」了他一聲:「那是自然,二伯是何等了得的人,也就你在瞎擔心,可不是把二伯看輕了嗎?」
姜氏素來巧討喜,秦夫人笑了笑,對姜氏道:「我年紀大了,什麼鮮亮的布料也不合用,那幾匹織金香羅錦,給曼娘留兩匹,餘下的你拿去吧。」
姜氏喜滋滋地道:「多謝母親,知道母親最疼我了。」
盧曼容亦在後面輕聲謝過,神含帶,惹得姜氏心裏一陣鄙夷。
秦夫人放下了碗箸,咳了一聲,又道:「娘娘恩典,有好東西就念著我,就今天早上,已經賞賜一個婢子下來,人、手也巧……」
瞪著二兒子,見秦玄策埋頭吃飯,當作沒聽見,當下喚了一聲:「阿策。」
秦玄策只得抬起頭來:「母親有何吩咐。」
秦夫人不聲地道:「我陶家的帶到你房裏去了,你已經看到了吧,日後就給你做個通房丫頭。」
「不要。」秦玄策斷然道,「那婢子舉止輕浮、容貌妖冶,顯非良輩,做個使喚的丫鬟我都不中意,就該趁早打發出去。」
他哼了一聲,又補了一句:「什麼通房丫頭,累贅東西,很用不上。」
秦夫人怒視兒子:「你親你也不幹,給你通房丫頭你也不要,你到底怎麼回事,這輩子要做和尚嗎?」
秦玄策面無表:「人有什麼好,不能陪我喝酒、不能陪我騎馬、更不能陪我上陣殺敵,只會扭扭、哭哭啼啼,看了就人發麻……母親,您冷靜些,不是說您。」
他轉過頭,語氣冷冷的,沒有半分誠意,對姜氏道:「對不住,弟妹,也不是說你。」
姜氏誠惶誠恐,連連擺手:「無妨、無妨。」
秦夫人差點氣得笑了:「怎的,你父親和你大哥呢,他們難道不是鐵男兒嗎,他們一樣娶妻生子,偏你就矯了?難道你大嫂子不是好的嗎,你幾時見扭扭、哭哭啼啼了?」
提及父兄,秦玄策的臉微微有些變了,他著秦夫人,用平靜的聲音道:「大嫂子那樣的更不,我寧可一輩子不娶,也不能害了人家。大哥當初就和我說過,有了大嫂后,心就了,打起仗來瞻前顧後的,所謂英雄氣短、兒長就是如此,我日後不要太急著親。」
秦夫人又怒又笑,眼淚滾了下來:「我呸,說什麼胡話,阿川要是還在,我把你們哥兩個一起揍一頓,沒一個我省心的,兩個小混蛋。」
秦夫人的長子秦玄川,亦為驍勇戰將,娶了妻子趙氏,伉儷深,你儂我儂,羨啥旁人。
后,秦玄川戰死,消息傳來,彼時,趙氏一滴眼淚都沒掉,反而面不改地對旁人道:「我既嫁給他,便早知道會有今日,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罷了。」
當天晚上,趙氏便在自己房中投繯自盡,徇而死,時年不過十七歲。
秦夫人想起長子和長媳,更是恨得咬牙,指著秦玄策罵道:「要是阿川和阿川媳婦還在,我用得著心你嗎,你怎的怎的去,我都懶得理會。」
在場眾人都低下了頭,連慣會哄人的姜氏也不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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