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發布區外，此時圍滿了人。周羽認出來，裡頭不惠英寧的，大概是得了冠軍，個個興高采烈，有人也看到周羽，倒是沒再橫眉冷對。

馮教練說要在外面跟煙，讓周羽一個人從右側過道鑽到裡面。

悄悄坐進訪席最邊上位置，周羽先是瞧了瞧臺下記者們，見沒人注意，索低下頭，全神貫注欣賞起自己左手腕上，李帆送的那條轉運珠手鏈。

現場主持人發現了周羽，走到旁邊，示意跟惠英寧坐一塊。

周羽遲疑一下，才不太願地挪過去，一抬頭，正上惠英寧的目。

很識趣的，周羽將下的椅子，稍微往旁邊拉了拉。

惠英寧拿過亞洲賽冠軍，績沒得說，長得也漂亮，最近一部很紅的運題材網劇，據說是以為原型，惠英寧還邀客串了一集，不要太轟。

周羽看過網上評價，說惠英寧是那種冷人的氣質，剛並濟，魅力無敵，所以才會為文兩屆的寵兒。

可這位人紅，脾氣也大，要不也不會老換搭檔。

之前商港有一位跟惠英寧配對，兩人績不錯，一起進了國家隊，一起拿獎牌，不過沒多久，師姐同俱樂部合約期滿，無論怎麼挽留，直接退役了。

而惠英寧剛拆夥的那個搭檔，本來就不是商港的，人家說不幹就不幹了，好像也是不了惠英寧。

周羽脾氣算是憨的了，不過現在也得出了結論，跟蕙英寧搭檔，真心不容易。在場上要照顧惠英寧的緒，到場下還要被領隊范林指指點點。

就拿剛才來說，頒獎一結束，周羽又被范林罵了。

按馮教練說法，范林的話面意思，是周羽沒有配合好惠英寧；而話裡頭，就是周羽表現太亮眼，把惠英寧的風頭蓋得死死的。

閃燈此起彼伏，周羽埋下頭，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從不想搶誰風頭，到了賽場上，周羽只想贏。這是運員的本能，誰都憋不住。

「現在我們請惠惠談一談對這次比賽的。」范林搶了主持人的活，笑著看向惠英寧。

周羽也轉過頭，打算洗耳恭聽。

一碼歸一碼，在技上，惠英寧的確有值得佩服的地方。的韌好，打法全面，周羽願意跟惠英寧配對，也是想學習人家的長。

「今天能拿到冠軍，多謝我的領隊和教練，還有……周羽。」惠英寧臉上看不出什麼喜悅，不過還是按例表示了謝。

話說到這裡，惠英寧看了看周羽，卻又立刻轉回了頭，自然沒接收到，周羽投過來的笑容。

目視著前方，惠英寧繼續道：「另外，我也要向周羽道歉，我沒有控制好揮拍角度，導致傷，對的狀態造了影響。」

周羽被了，惠英寧為了這點小事跟道歉，果然有大將之風！

「然後，我今天要說的是……」惠英寧話說一半，突然頓住，低下了頭。

新聞發布會現場，除了范林，周羽此刻離惠英寧最近，所以，幾乎第一個發現，蕙英寧……哭了。

惠英寧再抬起臉，已經是梨花帶雨，引來了全場的訝然。

「今天的比賽對於我，是為運員以來，表現最差的一場。」惠英寧用手抹了抹眼角。

周羽看傻了，從沒見認過輸的惠英寧，當眾承認自己打得不好，這是什麼況？

「惠惠，怎麼哭啦！」一位中年記者立馬從包里出紙巾，跑上來，塞進惠英寧手裡。

范林貌似也很詫異：「這又怎麼啦，大傢伙都看著呢，我沒批評你吧？」

惠英寧沉默，只用紙巾著眼淚。

記者索拿過話筒，道：「我來說吧，跑育口十來年，我呢，也算是看著惠惠長起來的。」

發布會現場，所有人都在等著記者揭曉答案。

「大家都知道，惠惠原先的搭檔離開，對於一個專攻雙的選手來說，是非常嚴重的問題，」

記者說到這裡，有意無意地看了周羽一眼，又繼續道：「幾場比賽下來，周羽問題太大，我從頭到尾，看不到積極配合惠惠，反而頻繁打節奏，讓惠惠無法發揮，拿剛才的相持球來說，周羽用了太多的斜線回球對拉，令惠惠一度陷於被，如果不是惠惠比賽經驗富，多次化解危機，這場比賽……」

記者搖搖頭，「把惠惠換另外一個人，都不會取勝。」

「我……」周羽忍不住張了張，相持球階段，只做了一兩次斜拉，那是因為對手一直在打反手，而且後來已經盡量打直線了，就為了能讓惠英寧回球舒服一點。

「讓你說話了嗎？」范林直接瞪向周羽。

心裡嘆了口氣，周羽閉。看得出來，現場記者都在等著惠英寧發言，沒人想聽的解釋。

唉！無名小卒的悲哀。

「很謝江老師的指點，不過，我沒有指責任何人的意思，」惠英寧終於收住眼淚，了鼻子，道：「我在生自己的氣，請大家不要誤會周羽，今天衝勁十足，我很高興，能看到年輕隊員的長。」

閃燈再次亮起，齊齊對準了明明被隊友帶累，心還如此豁達的惠英寧。

范林一臉笑意，對著在場記者道：「像惠惠這樣的頂級運員，對自己要求都高。比賽當中的確出了狀況，周羽存在很大技缺陷，太急於求，就拿相持球來說，如果能多打直線回球，然後再加點小斜線，給搭檔留更多空間，可能這次決賽不會贏得那麼艱難，這是我們隊里以後需要檢討的。」

會場最後面，有人大聲道：「范隊，培養一名優秀運員不容易，您以後給惠惠挑搭檔，能多考慮一點嗎，要不，我們惠不答應！」

「是，是，是我的錯，」范林雙手合十，一副虛心教的模樣，隨後低頭對惠英寧道：「別哭了，看到沒有，大傢伙都在為了你，批評我老范呢!」

此時圍繞著惠英寧，記者會的氣氛越來越和諧，沒有人注意到，周羽雙手托腮，向前方的眼睛，開始放空了。

記者會結束，渾不自在地拍完合照，趁著已經沒人注意，周羽找個機會，先溜為敬。

記者會大廳的門口，有人一把抓住從裡面出來的周羽手腕：「總算等到你了！」

拉著周羽的，是一位長發披肩，穿灰職業裝，前掛著記者證的孩，一直到兩人出了育中心的大門，孩才放開周羽的手。

「席溪！」周羽看著孩，臉上帶著掩不住的無趣。

被做席溪的孩打量周羽片刻，不贊地道：「真佩服你，那幾位一唱一合地diss你，你還當起了忍者神，不知道懟回去啊？」

周羽眨了眨眼，要是有懟范林的膽子，就不是周羽了。

席溪搖了搖頭，從自己包里掏出一隻手機，遞到周羽面前。

「我手機怎麼到你這兒了？」周羽眼睛亮了亮。

比賽之前，周羽按隊里規定上了手機。不過昨天在更室，親眼看到惠英寧拿手機在打電話，顯然同人不同命。

「在外頭到馮教練，知道我在找你，他把手機給我了，」席溪說著，注意到周羽頭上繃帶，左右瞧了半天，問：「還疼嗎，我現在帶你到醫院做檢查。」

「沒事，隊醫說了，還能打球就沒問題，給我開了幾天病假。」周羽笑了笑。

「越想越不痛快，」席溪朝著大門裡頭瞟了一眼，「我聽了大半場的發布會，全是在捧臭腳，惠英寧最近參加那麼多活，哪有心思在訓練上，靠你才拿到冠軍，還好意思在那兒裝委曲求全。那個范林，除了罵人，他還會做什麼！」

周羽聳了聳肩：「我師父說了，咱們在商港是為了打球，別的隨它去！」

「你還是跟老郭時間太長，被他帶傻了，」席溪直搖頭，「圈裡的都知道，范林這人長了一對勢利眼，他就是拿住了，你們師徒倆老實。」

周羽剛剛還撐著笑，這時候便有些癟了，說了句心裡話：「席溪，本來我高興的，總算拿了冠軍，我師父年終獎能厚一點，回頭在他那些老哥兒們跟前，也有了點吹牛的本錢，還有我媽，說不定會發現，我沒想得那麼差。」

「現在呢？」席溪問。

周羽出一手指，先指了指頭頂，又指指地，道：「有那麼幾秒，我覺得自己快要飛起來了，可轉眼吧，『趴』地一下，臉朝下栽到地上。」

這話逗得席溪大笑：「不痛快就不痛快，還被你說得聲並茂。」

周羽一點都不想笑：「之前我還抱著希，說不定就拿到國家隊選拔名額了，現在吧，不抱幻想了。」

「什麼意思？」席溪臉一沉。

「剛才你聽到了吧，范隊在記者會上，批評我有技缺陷，沒有團隊意識……」周羽鬱悶一會，又開始自己勸自己，「幸好，我家李帆還有機會。」

話說到這裡，周羽驀地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扯了半天，李帆進決賽了嗎？」

席溪眼睛閃了閃，說了句：「走吧，上車，我先打個電話再說！」

「這麼神！」周羽不明白席溪為什麼賣起關子，不過見轉就走，趕乖乖地跟上。

乒羽館外一停車場，席溪打完電話回來，走到自己車邊。

隔著窗戶，席溪注意到，周羽正拿著手機，低頭看著。

略微瞅了瞅周羽手機的屏幕，席溪心裡有了數，手拍了拍車窗玻璃。

聽到靜，周羽抬起了頭，略帶愣怔的目，落在了席溪的臉上。

席溪問：「知道了？」

好一會後，周羽點了點頭。

「早就告訴你，李帆不是個好東西！」席溪忍不住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