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期走了兩步，旋即四肢無力地倒在了地上。

薛雲期的實在太弱，這半天又是心理對峙加上搏鬥，早已經超出了的承範圍。剛才頭上有一把刀懸著尚且能夠激起幾分氣力，現在忽然泄勁剛才的疲憊都找了回來。

但是還不能停下，得負著傷出去，去哭號，去求救，去先聲奪人將程娘子釘死在弒主的罪名上。否則在定國公府數月來積累的名聲人印象都會破壞殆盡，而一旦走到那個地步，後面想要藉助定國公府做的一切都將變空談。

可是雲期真的太累了，剛在夢裏看了一場城池與希的破滅，醒來又經歷殊死搏鬥，已經沒有力氣去籌謀了，最後，只來得及抓著程娘子握刀的手，避開自己的要害在肩膀上刺下一刀，就昏了過去。

在夢境中，再一次回到了金源城。

此時的金源城似乎已經被朝廷奪還，城中有一群難民和黥面的囚犯，雖則仍舊是十分荒涼，但從這些人臉上也能看到幾分生的希。

此時不知是明德多年，城門外立了一座碑寫著將軍墓，雲期猜想那是顧思明的墳墓。但那墓碑潔白嶄新，想必是才立的。

或許仍舊是明德十五年呢。

但是記憶中的明德十五年是否收復金源城，雲期也記不清楚了。何況這可能並不是雲期記憶中的那個明德十五年。

但是的困並沒有持續太久，只稍微站了一小會，謝長安就來了。

他仍舊是一白，但是卻遠比金源城破的前夜更加落魄，他分明已經不復當初狼狽，可是眼神是那樣的寂寞而荒涼，彷彿天地間所有的輝燦爛都離他遠去了，只剩下他孑然一，踽踽獨行。

那樣孤獨。

雲期注視著他，希他能夠再說出些什麼雲期不知道的事。

但他只是頹然地坐在了墓碑的對面，將一壺酒倒在了地上：「顧三哥，我敬你，敬你......」他好像有點醉了，說不出來到底敬什麼，最後灑然大笑，「就是敬你，不僅敬你，還敬我自己，敬那幾多歲月，和那些舊時故人。」

他自己拿著另一壺酒對著壺咕嘟咕嘟喝了好幾口，然後哈了一口氣，一抹。

「我是來跟你道別的，我的時候到了，但是就想你很多次之前跟我說過的一樣，我們還會再會的。」

他白袍寬大的袖子到手肘，出手腕上帶著的一串繞了圈的碧璽手串，那手串很漂亮，一整串都是碧綠碧綠的，只有一顆鮮紅的像是的。上面還掛了一個墨綠的翡翠玉環，綴著長長的流蘇。

雲期站在他的邊，看著太的照在他的臉上，看著他猶疑許久，最後慢慢地說：「我籌謀許久，花了多時間我自己都數不清楚了，可是最終，我想要拯救的沒有一個功，我所付出的努力全部付諸東流。」

然後他慢慢地挲著酒壺，長久地沉默不與。

有兩個幹完了活的難民從城外進城時路過將軍墓，遠遠地說了一句。

「顧將軍怎麼會和這樣的人有，出了名的不肖子孫。」

不肖子孫？

雲期記得，在方才的夢裏謝長安還是謝家的希和未來，現在又了不肖子孫。

是終於到了前世的事了嗎？

雲期有心跟著那幾個難民再聽幾句，又怕謝長安趁不在說什麼重要的話，最終權衡之下還是選擇了繼續守著謝長安。

但是謝長安沒有再說話了，他只是沉默著看著墓碑。

又過了很久很久，等到城裏亮起燈火，他才再次開口。

「你曾經問過我，大家的未來，我當時害怕造不可挽回的影響什麼都沒有說，雖然現在還沒有到終局之時，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了。簡而言之就是不得好死，沒有一個人走向了好的結局，不論是與我們離心的還是與我們同心的，沒有人有好的結局。」

雲期看著他放聲大笑，然後拍了拍墓碑，像是許多年前輕拍友人的肩頭。

最後，他說：「再會。」

然後一落拓白，消失在了黑夜中。

......

雪青用浸的帕子給雲期了臉，最後用小勺給餵了一點點水，又掖了掖被子，這才退了出去。

外面等著的是薛雲霜邊的追雲和薛雲霓邊的尋桑，對著兩個人殷切的目再次搖了搖頭。

兩人的肩膀一下子塌了下去，然後嘆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雲期小姐什麼時候能醒過來，這都快半個月了。」

「天知道，我們小姐因為雲期小姐的事被張姨娘看得死死的，恨不得把揣在懷裏日日帶著。」

雪青也跟著嘆了一口氣：「誰能想到程娘子跟著小姐一路來到京城，最後竟是想要殺了呢。怎麼說也是......唉。」

尋桑也說：「誰知道，這些天府里人心不寧的，生怕哪又冒出個程娘子。這事多難，若是追查勢必要傳出去，可是就這麼咽下去我都鬧心。」

「外頭還不知道呢？」

「這還是多虧了雲期小姐平日裏子就不好，對外都統一了口徑說是雲期小姐夜裏貪涼，又病倒了，左右年節里也病了一回，大家也都知道。」

唉。

三個丫鬟又像模像樣地嘆了口氣。

「說起來今日是大小姐的生辰呢，在外頭包了酒樓，請了好些朋友，讓我過來看過之後就過去。」

「雲期小姐最出門了，若是醒著大小姐肯定要肯定要帶去的。」

......

鄭氏打發了安姑姑把自己給薛雲霓的生辰賀禮放到房裏：「等回來指定又是醉醺醺的，你放過去，明兒醒來就見著指不定多高興呢。」

定國公快步走進來，神有些懨懨的，一看就是在老夫人那裏吃了教訓。

鄭氏笑著迎上去：「母親又說什麼了？」

「老生常談，說我沒看好雲期。」

「程娘子是打著雲期娘的旗號來的，後來雲期又什麼都不記得了，怨不得我們。更何況後來的雲期對程娘子也不滿意，只是自己也是覺得是娘，不好發作，這才埋下了禍患。也就是運氣好，趕上了。」

定國公笑一笑：「誰說不是呢，的雲期實在是好。雲霓那邊呢？」

「瘋玩的沒了頭，那個子哪裏用我們心。」

兩人這樣閑話幾句家常，剛要讓人進來上一壺茶來，就看見一個小丫鬟直通通地沖了進來：「國公爺，夫人，雲霓小姐醒了。」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這倒是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