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的到來,彷彿「搶走了」子楓的特殊與驕傲,這對我不值一提的東西,對子楓來說是寄託,是安,是留下來的理由。
我此刻就像一杯濃郁的「綠茶」——我不想搬進馨苑,可我就是「凌選之子」,我不想沾染分毫的事,這凌親王就是「非我不可」,欸就是要信任我,你陪在他邊五六年,欸就是不如我出現的三倆月,氣不氣?
若是不知前因後果的人來看,嗯,這種人是該除之而後快。
為了擺自己的「綠茶」屬,也為了不為子楓的眼中釘,我有好幾次企圖說服周凌清:我研製藥草已經夠累了,子楓侍疾時也並無過錯,隨便換人不太好吧,大不了我以後再不隨便出府吃席了還不?
可我之以理曉之以,周凌清彷彿是一個木頭疙瘩,只說全府就我屁事多,而後召了子楓過來為我定製宮裝,子楓看著我,眼神里皆是利刃,不練的頂著,「府上自有服侍著的管家,做個宮裝何須由我牽線搭橋?」
周凌清不耐煩的將手裡的筆放下,「你如何廢話也這樣多了?我你來,你吩咐下去就是了,知道尋誰去做服?滿府上下,還不是都聽你的差遣?」
不知哪句了子楓的心窩,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笑意,「…我讓人去辦就是了,」頓了頓,撇撇角,又道,「只是,夫人有什麼事同我說即可,王爺公事繁忙,何必來對王爺催三催四的,宮裝宮前趕製出來便是了——」
我就這麼著急現眼?天地良心,我是來辭差事的,如何談起了宮裝衫?
我剛想解釋,卻先告起了辭,「沒別的事,那我先去忙了——」
周凌清擺了手,才斜睨我一眼退下了。
四下突然靜了下去,我也悻悻的從書房去到了側室,一屁癱在了榻上——弄巧拙,在子楓眼裡,我是妥妥的對家了。
但果然「說話算數」,在我宮侍疾的前一天,差人送來了宮裝與配套的頭飾。
這一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十分莊重典雅,眼看過去針腳麻麻,連領都工整仔細,襯淡錦緞裹,袖口綉著緻的金紋蝴蝶,前襟上鉤出幾蕾花邊。
我不由的驚嘆起來,我如何配得起這樣的富貴華麗的著?
小九卻不這麼認為,說這紅衫簡直為我量定做,賽過貂蟬沒跑了。
前半句說對了,宮裝的確是為我量定做,後半句就有睜眼說瞎話的嫌疑了——恭維人,要不山水,恰到好,這樣過分誇張,是要減分的,小九還有得學。
我一度認為,這裳的富麗堂皇跟小九恭維人一樣「過分誇張」。
可當我站在偌大的皇宮裡,看著一無際的甬道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只有這樣富貴華麗莊重鮮艷的衫,才配得起這座金閃閃的殿堂,才能置其中,不覺汗。
我候在守宮嬤嬤的後,的四張,的「見識世面」。
因目所至無不肅穆,所以心下有些張,就連前一夜未睡安穩的眼睛都被迫睜的極大,彷彿困過了勁,只覺神倍佳。
「今日侍疾的是哪家的?」有公公忽然在前頭問著。
「是凌王府的家眷——」守宮嬤嬤低頭回道。
「可還是那位心巧的子楓姑娘?」這公公提及子楓連語氣都添了愉悅。
「不不,是另外一位。」
「哦?」他側了子,眼睛瞟向我,不過片刻,又說道,「不拘是誰了,快些進去陪著吧,今日來的可不早了…」
嬤嬤答了是,領我去了太后的寢室。
寢殿頂檀木作梁,水晶為燈,珍珠為簾幕,六尺寬的沉香木床邊懸著寶羅帳,帳上遍綉灑珠銀線海棠花,榻上設著青玉抱香枕,鋪著紈蠶被。
太後陷被玉枕里,一旁站立了六位在跟前服侍的宮,室靜寂無聲。
許久,我險些站不住的時候,才醒了覺,只聽寶羅帳傳出一個略顯嘶啞的聲,「什麼時辰了?」
「回太後娘娘,已是巳時——」一旁的老嬤嬤恭敬的答著。
「這樣整日躺著,哀家連時辰都記不大清了——」太后的聲音有幾分沮喪。
「醫讓太后臥床歇息,也是為了太后的著想,等太后舒爽了,咱們就往外面園子里曬太——」
咋比我還庸醫?這太后雖沒有生氣,但聽聲音遠沒到臥病在床的份上。看來醫也只曉得明哲保,不願「因病制宜」。
「早膳已然在門口候了大半天了,太后是否傳膳?」嬤嬤又上前問道。
「整日不得彈,只覺沒有胃口,再過一個時辰,直接傳午膳——」說著聲音漸漸弱了下來,彷彿又要睡過去。
「中醫有言,安之命,必資於食,早膳不可不用。」
我口而出——說好了謹言慎行,廢話咋還那麼難控制?
「是誰在講話?」太后問道。
「回太后,凌親王府的家眷來侍疾了…」
「高嬤嬤,讓上前來——」太后話音一落,珍珠簾後面便走出來一人,請我去裡面回話。
我行至榻邊時,太后已經在眾人的攙扶下,半坐了起來,我也有幸目睹了太后真容。
歲月彷彿對格外施恩,眾多青里不見一染了雪,額間的細紋也並不顯眼,眸雖有幾分暗淡,但絕沒有滄桑二字——哪裡里當得半百老人?遠遠去倒像是風韻猶存的婦人!
「我瞧著不像早先來過的那位——」太后靠著榻,盯了我良久,才說道。
只見那位被稱作高嬤嬤的宮人在耳邊耳語幾句,才恍然大悟。
「你方才的話,可是說與哀家的?」
「回太后,正是。」
「學過幾日醫?」
「略懂一二——」
「那給哀家診治診治,哀家患的何疾?」
「聞問切,缺一不可,日後我自當為太后細細診治,當前最為要的有兩點,一不可臥床不起,要適當的強健魄,如此子才不至癱,二是我方才說的,安之命,必資於食,一日三餐,須按時進補,不必多食,卻要葷素得當,如此,營養氣,太后臉才能紅潤起來——」
「哦?倘若哀家聽了你的,病加重,又如何?」
我還能著您聽?
「那太后就當我啥也沒說就是了——」
「……」
我說著退到了珍珠簾子外面,寢室外,一片寂靜。
只見外頭的守宮嬤嬤早就漲了一臉汗,青著臉,拉我跪了下去,「太后息怒!」
接著,嘩啦一聲,一屋子人都跪了下來——糟糕,出師未捷先死說的不會就是我吧?我尋思我也沒說什麼大逆不道的言論啊。
良久才聽簾子那頭又出了聲,「哀家聽說的有幾分道理——傳膳吧!」
太后突然話鋒一轉,與我為伍了。
進早膳的空檔,我跟守宮嬤嬤才得了機會去外間疏散一下僵著的筋骨。
失言的是我,守宮嬤嬤卻比我還要張,只見大口大口的進著水提點著我,「你就那麼不讓人省心?太后不曾問話,如何能自己跳出來加對話?既回話了,要說妾如何如何,哪能跟太后你你我我的,這樣顯得十分沒有尊卑!況且太后病,滿宮都不敢穿著鮮艷,只你富貴喜慶,平日里侍疾的也都是走走過場,最多在太后醒著時同解解悶,你倒好,人家不吃飯也要管,人家臥床也要管,好大的本事啊,多年來,太后懨懨的,醫都束手無策,你上來就讓人家強健,還要聞問切,竟都來宮裡行醫了,你算得哪門子大夫?」
我只在一旁不好意思的撓頭,表示對不住了,一時沒管住,絕對不會再有下次了。
我誓還沒發完,裡頭的太后又開始宣召了,於是我忙又進了寢殿。
大約是吃飽了的緣故,太后神比臥床時飽滿了許多,看著我說道,「你說的對,進了食,果然神了些。哀家方才都沒仔細瞧,你的宮裝如何這樣華麗,是新興的樣式嗎?」
「我…妾不知,旁人給什麼穿什麼罷了……」
「哦?不過哀家許久不曾見這樣活潑鮮艷的打扮了,如今們像是約好似的,滿宮素,好沒意思。」
歪打正著?
「我……妾這衫又算得什麼,若太後子有些力氣,咱們可走走歇歇往花園去賞花看景,今早進宮時,從花園路過,那裡才見五六,還有蝴蝶蜂,花草魚蟲,整個園子都生機的,咱們過去遊玩一會,既彈了子又愉悅了心神,不比在壽康宮的寢殿里大眼瞪小眼來的好?」
「有道理——高嬤嬤,來替哀家梳妝——」
……
守宮嬤嬤在門口眼使的都快倒過氣了,我才與對上,但為時已晚,在高嬤嬤勸說無效的況下,太后已穿戴妥當。
一行人浩浩的往花園進發了。
壽康宮外,晴空萬里,太后因臥床太久,走幾步便要歇氣,但好在心尚好,走起來也有勁,半撐著到了園裡,賞了半日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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