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輕掐著腰，盯著顧若看，有點發愁，他平時都直來直往慣了，還真溫不起來。

最後只能儘可能和地開口，生怕嚇到這個孩子：「那我先問你幾個問題好不好？」

顧若抹著眼淚點頭，還能拒絕嗎？

拒絕會不會被揍啊？

「楊楠是不是轉學到你們學校來了？」沈輕問了第一個問題。

「是。」

「！」沈輕聽完就急了，直接罵了一聲，忘記了控制緒。

顧若又被嚇到了，哭唧唧地說：「不是我讓的……」

沈輕這才反應過來：「我知道，我再問你，你知不知道他轉哪個班去了？」

「在3班，我們班隔壁。」

「你帶我進去找他吧。」

「不行，你校服不行。」

沈輕看了看自己上的運服，然後扭頭看向周圍，直接朝幾個打掃衛生的學生走了過去。

沒一會，沈卿跟咋咋呼呼就穿上了2中揮舞手臂，都會飄出羽的羽絨服外套，跟著顧若朝教學樓里走。

沈輕的髮型太招搖了些，就戴上了帽子，貓著腰跟著顧若，生怕被老師逮到，造型有點像在街口等待接活的工人。

還沒開始早自習，學校里來的多是值日生，大部分學生還沒來。

楊楠跟沈輕他們都是校生，習慣早來，為的是晨練。

師筱卿跟顧若則是每天都早到，去檢查衛生。

所以這個時間，他們正好都在學校。

楊楠在教室里看著書，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傻，除了書名，其他啥也看不懂。

「欸，楊偉，你出來。」沈輕站在3班後門，對楊楠招了招手。

楊楠看向沈輕，立即嫌棄地「嘖」了一聲，然後問：「你來干屁？」

「出來，別我揍你。」

「回去吧，別給我找事，我還想做一個乖寶寶，剛來新環境，我每天都的。」楊楠說完，就趴在了桌子上，後腦勺對著沈輕，顯然是在趕人。

「我、你、媽、的，給你臉了！」沈輕說著，就直接走進了教室，將楊楠拽了出去。

楊楠腳不利索，走路費勁，磕磕絆絆地出了教室，模樣極為狼狽。

沈輕剛剛的樣子，就跟放貸的似的，頗為霸氣，嚇得3班教室里雀無聲，楊楠被拽出去也沒人敢管。

實在是……不想自己惹事，跟楊楠也不。

剛出教室，楊楠就把沈輕甩開了，有點不耐煩地拽了拽自己的服，瞪了沈輕一眼。

顧若則是到了4班門口，朝裏面喊：「卿卿，救命啊……」

師筱卿看到顧若居然哭得梨花帶雨的，立即朝外面走出來，剛到門口，就聽到沈輕在質問楊楠。

「你傷錯過選拔，心不好我能理解，你至於直接轉學嗎？啊？你轉學的消息我他媽還是從別人那裏聽說的！我大晚上去你家裏找你，你連門都不開！」

楊楠則是靠著牆壁，弔兒郎當地問：「你什麼時候去的？」

「昨天晚上7點！我等到八點半，我媽最近查我查得厲害，我不得不回家了，這也是拜你所賜。」

「我從6點50開始補課，到9點半才結束，你去的時候我在補課班呢。」

補課班。

沈輕睜大了一雙眼睛，冷笑了好幾聲，突然詞窮了。

「不是吧爸爸，你真……」咋咋呼呼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我也16歲了，錯過這批選拔，之後再選就費勁了，以後參加比賽當老將啊？不如自己找個出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說不定還能考個大學。」楊楠有氣無力地回答，臉上還是那種玩味的笑，但是眼裏一點笑意也沒有。

「這次錯過了，不是還有下一次嗎？」沈輕立即嚷嚷起來。

「你這話說得跟放屁似的，屁還有個味呢！16了好不容易混到省隊候選名額了，結果關鍵時候傷了，名額還落孫曄頭上了。我直接放棄了，我知道我廢了，大夫也說了，這傷沒多大影響，但是專業比賽還是會有影響的，以後名額都不會落到我頭上。」

「誰告訴你以後名額都不會給你了，你平時績大家都看到了……」

「別扯淡了，我知道，運員就怕傷。」

「你把這人模狗樣的校服給我了，我看著鬧心，手續應該還沒辦全吧？跟我回校去，我跟教練都給你安排好康復訓練了。」沈輕說著，就手去拉楊楠，因為脾氣上來了，作很魯，扯得楊楠校服服變了形。

「你甭管了，我都轉過來了，不回去了，以後你們好好努力，爭取拿幾個金牌回來，爸爸我也沾沾。」

「跟我回去！」

「你聽不懂人話嗎？」楊楠的脾氣也上來了，甩開沈輕，抬手在沈輕口指了指，「你怎麼那麼煩，管閑事不行嗎？滾□□蛋，看到你就煩，滾！」

沈輕氣得發，握了握拳頭，結果被咋咋呼呼給按住了。

不過這並沒有阻止得了沈輕，沈輕直接一腳踢了過去，也不管楊楠是不是傷員，擼起袖子就要打架。

這一腳完全沒有收力道，楊楠被踹得直接倒進了4班教室里，嚇得教室里的學生一陣驚呼。

顧若本來跟師筱卿就在門口，被連累得退進了教室里，站在書桌前。

沈輕跟進來還要繼續打人，這架勢顯然是楊楠不走，就把楊楠打服了，拖著也要帶走。

咋咋呼呼則是跟著進了教室，特別擔心，猶豫著要不要拉架，似乎有點害怕驚了學校的老師。真鬧到校去，他們又要被分。

「你跟我出來，別給別人添麻煩。」沈輕還算是理智，打架的時候，也想著不擾公共秩序，別嚇壞了其他學生，這都是祖國的小花骨朵。

師筱卿想了想，走到了門口，將教室門反鎖了，然後對教室里為數不多的學生說：「你們先出去走一走，別引來老師。」

「哦……」班級里的學生都很聽師筱卿的，紛紛出了教室。

教室里很快就剩下了他們幾個人，顧若想走，但是師筱卿沒，坐在了一個書桌上，平靜地看著他們三個人，冷聲說道：「往死里打，出了事我擔著。」

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突然變得有點詭異。

三個男生都驚訝地看向師筱卿，總覺得這個外表弱弱的孩子，說出剛才那句話的時候，特別霸氣。

楊楠本來氣得要命，結果聽完就愣了，回過神來后特別艱難地站起，拍了拍屁上44號的大腳印，問師筱卿：「所以你幫他是吧？」

師筱卿特別坦然地點了點頭：「是。」

楊楠又問了咋咋呼呼：「鄧毅然，你也幫他？」

「我……誰也不幫。」鄧毅然說完，還往後退了退，尋求庇護似的，到了師筱卿邊。

鄧毅然沒心沒肺，這個時候卻特別會審時度勢。

「你這樣等同於幫他了。」楊楠直接說道。

他們倆都練過武，他現在腳不利索，之前跟沈輕打架也就平手，現在本不是對手。鄧毅然誰也不幫，就算是幫了沈輕。

「你現在拉幫結夥有意思？」沈輕問。

「踢爸爸一腳很得意是吧？」

「還行，沒打夠，你不跟我走，我就揍到你願意走為止。」

「沈輕你腦子，全國幾億人，有幾個能進國家隊的？我這樣也算是理智，給自己留條後路，我繼續在校耗著，幾年之後我屁都不是！」

「那就上個育學院，你以前的績夠你被錄取了。」

楊楠點了點頭：「對啊，夠我被錄取了，所以我在2中混混日子就行了，沒必要回校去，又苦又累，看到你們還羨慕嫉妒恨，我心裏難。」

他說話的時候，手往自己的口，眼圈突然紅了起來：「你以為我甘心？我訓練了這麼多年，最後鬧這樣，我比誰都難。你當我中二啊？楊大寶他雖然招人恨，但是他跟我說的那些都對，我心裏不舒服，我還是得來！」

沈輕看著楊楠的樣子，突然有點想哭，站在原地半天沒，也說不出來什麼。

鄧毅然吸了吸鼻子，也覺得難，同樣沒出聲，一個本來很活潑的男生，突然就沉默寡言起來。

楊楠覺得屁疼，了之後忍不住罵：「真夠疼的，信不信爸爸把你也剁下來？」

「我也不參加選拔了，我等你明年一塊。」沈輕突然說道。

「你他媽有病吧？」

「對，我就是有病，我也要理智一點，我估計也進不去省隊，不過我沒你想法那麼現實，我就在校里耗著！你要是想來管我，就回學校來管。」沈輕說完，就走到了門口，對鄧毅然招手，「走了。」

鄧毅然立即跟著跑了。

楊楠一瘸一拐地跟著走了出去，一個勁地沈輕。

沈輕都沒搭理，跟鄧毅然兩個人快速出了教學樓，將羽絨服還給了主人，就快速越過欄桿，離開了2中。

就是欺負楊楠腳不利索。

顧若靠在師筱卿懷裏，小聲哽咽：「卿卿，剛才都嚇死我了。」

師筱卿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忍不住問：「那個楊楠，以前跳高很厲害？」

「嗯，聽說經常參加比賽，拿過好幾次金牌跟銀牌，校論壇里，給學生獲獎的帖子全部置頂了。」

「哦……」

「怎麼，你也替楊楠覺得可惜？」

「確實可惜，沈輕怎麼沒打死他呢？」

「……」

顧若退出師筱卿的懷抱，默默離開，現在的師筱卿也有點可怕。

這個世界太了，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