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頭卻沒把譚氏的話聽心裏去,隻當是婦道人家,小肚腸罷了。
“算了算了,胖丫也是個命不好的,橫豎過幾日就讓王婆把領去了,那孩子終究是來咱老楊家投了一回胎,咱一聲爺,咱就甭再跟孩子一般計較了!幹活吧,時候不早了!”
“哼,你呀,就存心偏袒那傻子吧!”譚氏氣呼呼的背過子,抓起一把稻草也埋頭編製了起來。
……
好不容易到了掌燈時分,吃過了夜飯的老楊家人,都被孫氏和楊華中請到了楊華中的屋子裏。
“晴兒,你就甭過去聽了,留在自個屋裏好好睡覺,聽話。”
楊若晴的屋子裏,孫氏正跟那為楊若晴鋪床,一邊扭頭叮囑站在一旁的楊若晴。
楊若晴好想過去旁聽一下,可是想到譚氏那張老虎臉,倘若自己去了,怕是又要被譚氏給盯上。
今夜,爹娘可是豁出去要分家,不想因為自己的出現而節外生枝。
於是,點點頭道:“好,那娘得答應我,說完了就來我這屋子跟我說說。”
孫氏看著閨這張興衝衝的臉,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你這個小管事,真是拿你沒法子!”
“嘻嘻。”
屋外傳來劉氏的聲音:“三嫂,你在晴兒屋裏不?爹娘讓我來喊你,大家夥兒都到齊啦,就差你啦!”
“誒,這就來了!”
孫氏匆忙應了一聲,又叮囑了楊若晴幾句,這才急匆匆出了屋子。
楊若晴閑著無聊,躺到了床上,睜著眼睛想心事,不時聽到隔壁傳來的爭吵聲。有譚氏的,有大伯楊華安的,還有二伯楊華林的,間或還摻雜這五叔楊華洲的聲音,自始至終,都鮮聽到自己爹娘的聲音。
但是楊若晴知道,有些事,有些決定,並不是你嗓門大,會吵會吼就能代表什麽。
像自己爹娘這兩口子,天生就長著一副老實憨厚的相,口才嗓門啥的都不行。
但是,正因為他們忠厚老實,耿直甚至還有點憨傻,所以,他們要麽不做決定,但凡了那個要分家的心,幾匹騾子都拽不回來!
隔壁的爭吵聲,持續了一晚上,楊若晴迷迷糊糊的聽著,心裏想了很多很多。
漸漸的,的意識變得模糊起來,眼皮也一陣陣發沉,到最後都不知道啥時候睡著的,更不知道夜裏的分家會議結果如何。
早上剛一睜開眼,立馬就想起來昨夜的事,翻起床,頭發也顧不上拉幾下就衝進了隔壁楊華中和孫氏的廂房。
孫氏不在屋裏,楊華中披著一件外套靠坐在床邊,睜著一雙布滿了的眼睛,瞪著那床尾搭著的幾件舊裳,一副神思恍惚的樣子。
一宿不見,楊若晴覺自己這便宜爹,仿佛都蒼老憔悴了好多,臉膛上,那胡茬子又冒出來好多,看上去哪裏像是一個才三十出頭的壯年男人,說他四十朝上都不會有人質疑!
直到在他床前站定,輕輕喚了他一聲,他的眼珠兒轉了一下,這才恍然回過神來。
“閨……”
他的臉上,出由衷的歡喜來,憔悴的臉上出一憨厚的笑容。
“爹,你不?我倒茶給你喝?”楊若晴問道,知道這個時間點,孫氏肯定是在灶房那邊準備老楊家人的早飯。
“爹不,你娘去灶房前讓我喝過了。”楊華中說道,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嘶啞,他輕輕拍了拍床沿邊,示意楊若晴坐下來。
“晴兒,爹有件事兒,要跟你說。”
“嗯。”
是關於昨晚的會議結果吧?豎起了耳朵。
隻聽楊華中腔裏呼啦啦了幾口氣後,方才有點艱難的開了口,“等過了這幾日,把稻穀收攏進倉了,咱就分出去另過了。”
老楊頭和譚氏鬆口放行啦?楊若晴心裏暗喜,擱在大上的手指,下意識攥,興的,激的。
楊華中看了眼自家閨這忍不住彎起的愉悅角,微微怔了下,無奈的歎口氣,一臉的愧疚。
吃早飯的時候,楊若晴從孫氏那裏得知了昨晚開會的全過程。
起初,老楊頭和譚氏是打死不答應分家,依舊堅持著要把自己賣了湊錢給爹治。
後來是楊華中撂出了狠話,賣他就去死,老楊頭和譚氏的態度才沒那般強,但是譚氏和二伯楊華林又提出了要求,要分家另過可以,三房五口人淨出戶!
楊華中和孫氏一咬牙,應下了!
最終,是五叔楊華洲實在看不下去,跳出來力排眾議大吵了一場,還差點跟楊華林打起來,老楊頭他們才鬆了口,答應撥給三房五口人兩畝水田,兩畝旱地,這廂房也不能再住了,等過幾日忙完了秋收,把後麵院子那放雜的三間屋子騰出來,三房搬去那裏住。
兩畝水田,兩畝旱地,供應五口人的吃穿用度,扣除苛捐雜稅,這一年下來,口糧所剩無幾啊!
楊若晴在心裏暗暗盤算著,這古代可沒有雜水稻,更沒有那些先進的化農藥,稻穀的畝產量不高,若是趕上年不好,一家五口肚子是肯定的。
哎,這跟淨出戶,其實也沒啥區別了。
“晴兒,咱以後真得要過苦日子了,都是爹娘沒出息,苦了你和大安小安……”孫氏又在埋頭抹淚。
說句不怕天打雷劈的話,自個心也是期盼著分家的,分了家,和晴兒爹拚命的幹活,讓孩子們吃得好一點,穿得暖和一點。
可是,這個前提是晴兒爹好好的,現如今晴兒爹殘了,撐起一個家的膽子全落到的肩上,有些心虛,怕自己一個沒撐住,讓大家夥兒都跟著肚皮!
楊若晴收攏起自己的心事,看孫氏這副慚愧,迷茫的樣子,角勾起暖和的笑意,抬手輕輕握住孫氏糙的手。
“娘,你莫焦,晴兒我現在清醒了,往後我也能為娘分擔!咱一起來照料爹,把兩個弟弟拉扯大。”說到這兒,楊若晴突然頓了頓,問道:“娘,我那兩個弟弟去嘎公和嘎婆家,啥時候接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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