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在家中舒坦聽戲的韓文理，冷不丁打了個噴嚏。

“阿嚏！”

這一噴嚏，差點兒給他打得從椅子上摔下來。

給那唱戲的伶人都驚了一下。

“誰在背后罵我呢。”韓文理鼻子嘀咕。

家仆這時忙上前奉茶：“老爺說的哪里話，您可馬上就要京做員外郎了，誰敢在背后對您不敬，那可得悠著點兒！”

韓文理聽著心里那一個舒坦，

“員外郎……”他瞇著眼睛哼哼：“不錯不錯，想著老爺我折騰了多年，可算是盼到了今日，以后了京，這職也算拿得上臺面。”

“眼下您是要去戶部做員外郎了，不過將來可不好說，憑著咱老爺的本事，想要升至侍郎乃至尚書，那可都不在話下。”韓府家仆上殷勤。

韓文理聽得樂極。

拿出個錢袋子丟給伶人，讓他們再唱一曲王郎升遷，好給自己討個彩頭。

此番，韓文理可算是走了大運。

原本他遞上那天花方子，不過是想立下一功，好有機會在城中謀個好差。

不然他這麼個監臨，除了科考時有些用外，其余時實在太過肋。

可韓文理哪曾想到，這回竟來了個通判。

竟還意外賞識自己。

韓文理瞧著那袁通判喜金銀，就忙遞了些錢財，意外撈到了京任職的機會。

雖說戶部員外郎放眼京城，倒也不算啥人。

可再怎麼說也是個京！

比眼下自己窩在靈州城，做這個小小文，可是大有前途。

韓文理高興了近兩日。

整天聽戲聽曲兒，有些忘乎所以。

這不，夜都快深了，韓府還燈火通明，到都是伶人的靡靡之音。

這時，家從外頭進來，著韓文理耳邊低聲說了什麼。

韓文理聽后臉不悅。

“什麼？真是廢！周家竟談過這一劫。”

不過想想后，他也很快恢復了臉。

“罷了罷了，眼下周家那群泥子已經沒什麼要的了。”韓文理擺擺手道：“老爺我就快京了，且放過他們一馬，這時候還是不節外生枝了。”

畢竟，比起對付周家，還是京做更為要。

起初想要整死周家，不過是為了閨一時氣急罷了。

眼下他得了前程，理智下來，還是分得清孰輕孰重。

韓文理想起了正事，他停了伶人，屏退他們后，便神認真了下來。

“明個兒咱們在月樓宴請袁通判，此事最為要，萬不能出差錯，你們老爺我的前程，可都指著這個貴人呢。”韓文理開口道。

家忙拿上預備好的菜冊子。

“小的已經包下了月樓，明個兒只有您和袁通判，不會有外人打擾，這是菜譜子，您看可行？”

韓文理拿過來掃了一眼。

見上面有道黃瓜炒肝，立刻就給劃了下去。

“不能有黃花菜！”

“這是為何啊老爺。”

韓文理皺皺眉。

“那袁通判出極差，聽說是出在花船上，母親是娼，長大后他為花船上的子做飯，頓頓只能吃人家剩下的炒黃瓜，所以立下了從不吃魚的規矩。”

“對了，他曾經還娶過一個娼為妻，被人稱為公，所以明個兒桌上也萬不能出現鱉之菜，懂了嗎。”

那管家聽了趕記下。

又重新填了幾道別的菜食進去。

油燈影搖曳，韓文理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他起要去歇息，想了想后又對管家囑咐一句。

“對了，明個兒記得讓張婆子給蓮兒好生打扮一番，這幾日憔悴得很，多抹著脂才好。”

“老爺，您是想把小姐帶去給通判大人相看？”韓府管家問道。

韓文理角上揚：“那袁通判家里有二子，一嫡一庶，都和蓮兒年歲相仿，明日只要他能看中蓮兒，不管嫁給哪個兒子，都對我的前程大有助益。”

那管家一聽，忙笑著應下。

“那小的就提前恭候老爺和小姐各自的好事了！”

“哈哈哈！”

韓府，韓文理得意的笑聲響徹院子，嚇飛了門外的一排雀鳥……

……

翌日，周家人早早地就起來收拾用飯。

畢竟今個兒可是要的日子！

飯桌上，孫萍花狼吞虎咽地吃著米粥和白。

宋念喜則沒啥胃口地小口咽著：“娘，老三，你們今兒當真要去攪局？”

想著那韓文理也不是好對付的。

心中難免有些遲疑。

周老太“嗯”了一聲，吃得不不慢。

“放心吧老三媳婦兒，娘心里有分寸，出不了啥事兒。”

這時，周老四咽下粥飯：“娘，我跟你和三哥一塊去，免得到時候那姓韓的再欺負人。”

周老太連忙擺手。

“不用，我和老三再帶上綿綿去就了，這趟過去又不是打仗，不在于人多人的。再說咱家馬車子都有些下陷了，就是平日里坐的人太多的緣故，你們都消停在家里待著。”

聽著周老太這麼說了，老四他們只能留守在家。

到了快出門前，周老太又裝了幾小瓶靈池水，打算要是遇著染了天花的人家，就多把手幫一幫。

順帶著為自己博個名，得份人心。

之后對付韓文理可有大用。

畢竟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的道理，老太婆還是懂的。

“娘，收拾好了嗎，咱該出發了。”周老三牽來馬車，站在大門口催促：“要是晚了，就不能趕在晌午前進城了。”

“這就來。”周老太這便帶上東西往外走。

這會子，周綿綿早就收拾好了，正半躺在馬車打著瞌睡呢。

聽到上了馬車的靜，綿綿這才掀開眼皮兒，懶懶地眼睛。

“，咱做的藥水都帶著了嗎？”

周老太過來坐在邊：“放心吧乖寶兒，都弄好了，你今個兒起來太早，現在定是困了，快再睡會兒吧。”

看著這小家伙困的小樣兒，周老太心底一陣，這便輕輕拍著綿綿上的紫小衫子，哄著又睡了一個多時辰。

過了不知多久，周綿綿覺得馬車忽然變平穩了。

立馬便知道，眼下應當已經了城中，只有城里的平石路，才能有這份安生。

于是綿綿了個小懶腰，頓覺來神了。

開口要跟說話，又覺睡太久干，這便朝車廂的邊桌小手。

周老太一看就知乖寶兒要喝水了。

大手掌一，拿來茶壺往碗里倒：“早上沏好的水仙茶，這會子還有些溫呢，你快喝吧，等喝完了再找家茶館，買壺茶水給你續上，留著返程時好喝。”

周綿綿捧著茶碗噸噸噸，連著灌了三大口。

這時，順著小窗往外一瞧，卻發覺馬車正往府衙的方向去。

“，咱不是去酒樓嗎，怎麼現在卻要去門了？”聲問著。

周老太瞇眼笑笑。

“想著咱不能貿然前去，總得先了解了那袁通判的來頭和脾才行，這幾日他一直就在府衙，正好你爹也在府衙有些人，咱就先去打聽一番。”

綿綿不住地點著腦袋。

“嗯嗯，做的對，咱不能冒失，還是打聽完再說！”

很快，周老三趕著馬車來到了府衙。

他為修職郎，每個月也要來府衙報道幾日，自然有幾位相之人。

這麼一打聽，周老三很快也就問了個清楚。

那袁通判今年四十有八，是個矮小敦實的，因著過往經歷不堪，所以此人暴躁。

又對錢財很是看重。

至于方面，他似乎并不很是迷，只是偏些極年輕的子。

恐怕也是跟他過去所歷之事有關。

回了馬車后，周老三這麼一說，周老太不免驚訝。

“娼之子，竟也能當上大員，估計這位通判大人一路走過來，定是沒因此人嘲諷。”周老太嘀咕著。

周老三也點點頭。

“不僅如此，聽說他年輕時在花船上討生活，甚至還娶了一位子，若不是如今風氣放開，他這樣經歷的，怕是想做都有些困難。”

周老太目流轉。

忽然就冷笑一聲。

“，娘心里已經有數了，咱們走吧，”周老太笑著說道。

周老三還打聽到，今日城中各大酒樓，唯有月樓被人包下。

不用問，那韓文理定是定下了月樓設宴。

于是周老三這就朝著月樓去了。

等馬車停在酒樓門口時，周老三正要下去，不過周老太卻摁住了他的肩膀。

“老三，你且在此等著，娘一個人下去。”周老太說著，就下了馬車。

此時還未等午時，韓文理和袁通判自是都沒來。

月樓得了韓府拿來的菜冊子，正要預備菜食。

見周老太了酒樓，店小廝忙上前阻攔。

“這位夫人，我家今日已被人包下，還請您去別用飯。”

周老太板著臉：“此事我自然知曉，今日這酒樓就是我家老爺包下設宴的，現下我家老爺要我前來改一改那菜冊子，你還不快帶我去見掌柜的。”

聞言，酒樓掌柜也趕忙出來。

見周老太著不凡，確實不像普通人家。

那掌柜的也多了幾分客氣：“煩請問一下，您是韓府的什麼人啊?”

周老太氣勢如虹：“我是我家老爺的娘，還不快把菜冊子給我拿來。”

“娘？”那掌柜有些遲疑：“可之前來我家定下酒樓的，是韓府管家啊，怎的今日突然換了娘來？”

周老太面不改，只冷聲道：“管家已經去府衙接通判大人了，怎的，我韓府差人做事前，還要請示你們不？”

那掌柜的一聽，趕忙搖頭道：“哪里的話，誰不知道，韓老爺馬上就要京做了，小的哪里敢得罪，只是得弄清楚才好。”

看周老太底氣十足，酒樓掌柜也不敢再多問。

這就去把菜冊子拿了過來。

周老太低頭看了眼，一個字也不認識！

立馬把冊子合上：“菜品全換，我家老爺剛得知袁通判信佛只吃素，按照原來的價錢，把所有菜食通通換上涼拌黃瓜！”

“這……把一桌八十兩的菜，全換十六盤五十文一盤的……涼拌黃瓜？”那掌柜神震驚。

周老太很是肯定。

“嗯，聽我的就對了，耽擱了我家老爺的事兒，有你們好看。”

“另外，最中間再上一大碗參茸王八湯。”周老太眉眼帶著壞笑：“記得那王八頭留著，正對著袁通判的位子就好，袁通判喜長壽，這是我家老爺為袁通判討的好彩頭，萬不能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