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瀾手撐著腮幫子,正走神呢,聽到這一句,忙下了小榻,把繡花鞋穿好,外面,顧涉已經打了珠簾進來了。
明瀾迎上去,滿面笑容,「爹爹怎麼來了?」
顧涉見臉都撐出了紅印子,就知道看著窗外發獃半天了,他過來,都沒看見,便好奇道,「方才想什麼,想的這麼神?」
明瀾拉著顧涉請他坐,然後道,「想的事可多了,但說出來都沒人信。」
顧涉挑眉,「什麼事,沒人信?」
明瀾一邊給顧涉倒茶一邊道,「大家都說今年是暖冬,我說會下大雪就沒人信。」
說著,抬頭看顧涉。
顧涉一笑,明瀾撇撇,「顯然,爹爹也不信。」
顧涉輕咳一聲,他的確不信,他道,「那為什麼要別人相信會下大雪呢?」
明瀾啞然,不知道怎麼解釋,總不能看著外面的大太說下暴雪會死很多人吧,父親肯定會當魔怔了,說胡話,指不定還會給請大夫。
顧涉只當無話可說,笑道,「自己認為的事,沒有必要強求別人也認同,別人不相信,又兀自苦惱。」
「萬一這件事很重要呢,別人都不知道,只有我一人知道,」明瀾問的認真。
這一問,還真把顧涉難住了,他道,「盡本分,聽天命。」
這樣的回答,等於沒有回答。
就是想盡本分,可是沒人給機會,聽天命,那就還和前世是一樣的結果,也就不用掙扎了。
這話題,沒法繼續了,明瀾著顧涉道,「爹爹來找我,可是有事?」
顧涉點點頭,道,「前兒,老太爺是不是給了你一方端硯?」
明瀾挑眉,「是啊。」
顧涉便道,「那方端硯能不能給爹爹?」
明瀾再挑眉,「是爹爹自己用嗎?」
顧涉著明瀾,「怎麼這麼問?」
明瀾在跟前的雨後初晴的茶盞上畫著圈圈,道,「我猜,肯定不是爹爹自己用,端硯是祖父冤枉了我,彌補我的,爹爹就算再喜歡,也不會開口向我要,而大伯父急著升遷,工部尚書是出了明的喜歡端硯,那端硯是大伯父要拿去送給工部尚書的吧?」
顧涉眸吃驚,沒想到兒竟然想的這麼通,無一錯。
既然知道,那就好辦了。
顧涉正要開口呢,就見明瀾聳肩道,「晚了,那方端硯我今天剛送給表哥了……。」
顧涉的神凝滯住,明瀾見了,嗡了聲音道,「端硯貴重,我用著浪費,我能洗刷冤屈,全靠舅舅請來的王老太醫,祖父自己都捨不得用端硯,卻把端硯給了我,我琢磨,肯定是讓我送去給舅舅做謝禮的……爹爹不會怪我不應該把端硯送給表哥吧?」
顧涉搖頭失笑,「你舅舅和你表哥素來疼你,送給你的東西又豈止一方端硯。」
沐振疼明瀾,一點都不比他這個親爹,明瀾得了好東西想著他也是應該的,只是怎麼就送的那麼巧了,今天剛送走,偏大哥又指著端硯,萬一找不到另一方端硯,大哥升遷失敗……顧涉頭疼。
顧涉沒坐一會兒就走了,他得趕去告知老太爺和大老爺,免得他們把希寄托在端硯上,送出去的東西,怎麼好意思開口要回來?
大老爺在明瀾心目中,可遠沒有舅舅沐振重要。
不過顧涉不好意思,不代表沒人臉皮厚。
明瀾乏了,打算睡會兒,顧音瀾和大嫂宋媛就來了。
明瀾外裳都了,聽丫鬟稟告,只好又穿上,然後笑道,「你們怎麼來了?」
顧音瀾和宋媛坐下,明瀾吩咐丫鬟上茶。
顧音瀾就看著明瀾,道,「方才我聽二叔說了,你把端硯送給了你表哥,你也知道我爹好不容易才盼到這麼好的升遷機會,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錯過的,工部的事,工部尚書的話又最管用,只要他保舉爹爹,爹爹升遷就十拿九穩了,他又是最喜歡端硯的,你找你表哥把端硯要回來吧。」
顧音瀾說完,宋媛又道,「我們也知道送出去的東西不好要回來,可你不是常說你舅舅待你如親兒,表哥就是親哥哥,和自己的親哥哥哪有那麼見外的,咱們長房好,伯府就好,你表哥又不是缺那一方端硯就不可的。」
的確,不是缺那一方端硯就不可的,但憑什麼為了長房去把送出去的東西要回來?
還有長房好,伯府就好,父親跟在後面也沾的話,聽著噁心,大伯父陞了,搶爵位的野心就更大,幫大伯父就是再坑自己的親爹,雖然爹也沒幫著兄長坑自己。
父親是注重手足之,可這樣的手足之在眼裏就是個笑話。
但這些話,肯定是不能說的,只怕要真說了,絕對不止被罰跪三天佛堂反省,只怕家規要抄到想自斷雙手。
明瀾嗡了聲音道,「的確,我和表哥不見外,但這一次又不同,原本那一方端硯,我是打算送給舅舅的,只是舅舅出府的急,我沒來得及送,後來央求表哥給你討方。
他生氣了,我就改主意把端硯送給表哥了,他這才不生我氣了,他知道端硯貴重,還說送給他了,可不許反悔了再要回去,我當時惱了,覺得他看不起我,我還不至於一方端硯都送不起,就舉手發誓了……。」
但凡發誓,那肯定是些惡毒的話,明瀾就著顧音瀾和宋媛了,「我可不敢把端硯要回來,不過端硯雖然貴重,卻也不是就買不到了,多花些錢,肯定能買到更好的,大伯父升遷難得,不能因小失大。」
顧音瀾暗氣,沒想到端硯要不回來,但發誓和有關係嗎,誰要一有好東西就往沐侯府送的,連自己親爹都還要排在後頭,要是送給了二叔,哪來這麼多事,道,「雖然端硯是能買到,可一時間上哪裏買去,況且,就算有,也不能就保證一定比祖父給你的那塊好。
父親和祖父又心急的很,這事要儘早定下才好,不然回頭工部尚書收了別人的禮,父親再送他就不會收了,你表哥那兒,回頭買到更好的,再送給他就是了,他沒那麼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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