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華此時已經跑到了院子的東北墻角，俯下拉了幾下，草叢后面的墻角就現出了一個幾塊磚見方的小，著肩就往那里鉆，竟然沒幾下就給了進去。

墻那邊，卻是個長滿了荒草和藤蔓的園子，玉華還沒來得及站起，草叢中就響起了汪汪汪的狗聲，接著悉悉索索一陣響，一只半大的雜狗，顛簸著，拖著一條殘就急沖沖的跑了過來，幾步竄到了玉華的腳下，直往上撲著。

“三兒，小三子，別了，噓快別了啊娘生氣了呢，要抓你吃呢”

玉華急忙蹲了下來，來回的著小狗茸茸的腦袋，而那狗也像能聽懂人話一樣，不再吠，只在嚨里發出嗚嚕嗚嚕的聲音，把和腦袋在玉華上來回的磨蹭著。

“了吧，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麼好東西”玉華笑嘻嘻的看著小狗，滿臉的得意，等攤開左手，手心竟然攥了一塊不小的牛。

那小狗哪里經得住這個，嗚噢一聲，一下便把卷到了里，直吃的顛頭晃腦，尾都快搖斷了，然后又意猶未盡的來回著玉華的掌心，把玉華的咯咯直笑。

等到玉華的手上再也沒有一的油星了，那小狗便瞪著圓溜溜的黑眼睛，盯在玉華的臉上不放。

“沒有了呀，真沒有了，那可是牛哎，好大一塊了，要是被娘看到我給你帶牛吃，非要馬上殺了你吃不可”

玉華攤著手，認真的和小狗解釋著，小狗又嗚嗚了兩聲，便的趴倒在了玉華的腳下。

“小三子，你要聽話啊，上回小二就是不聽話，竟然跟著我跑回了院子里，結果差點被娘發現了唉你可要乖啊，明天劉嬤嬤應該會送飯食過來了，到時我給你帶好吃的，好不好你白天不要，如果看到人，就趕躲起來，你可記著啊，要是有人無緣無故的給你好吃的，你可千萬不要上當啊，趕跑開，聽到了嗎娘說了，這世上絕沒有無緣無故對你好的人，對你好，必定是對你有所圖的，你可千萬別被人抓去吃了啊，懂了嗎小三子”

玉華邊著小狗，邊和它絮絮叨叨的說著話，那小狗也不時抬頭看看，嘰里咕嚕的上兩聲，一人一狗，相談甚歡。

直等到天越發暗了，玉華才不舍的鉆回了院子。走到了西廂房檐下，先將爐火捅旺了些，又往里加了兩塊碳，才小心的封上了爐子，饒是輕車路的，還是被濃煙嗆得咳嗽了半天，實在是這碳太差了些，不過就算是這最差的碳渣子，筐里也沒剩下多了。

“明天，劉嬤嬤應該會過來的吧”玉華有些擔心。

從記事起，這劉嬤嬤便是隔五天來這院子里一趟的，最長也不會超過七天，每次都會帶來們娘倆的口糧和日常用度，雖然東西是越來越差，卻是們賴以為生的，所以饒是劉嬤嬤又兇又丑，玉華還是很期盼常常能看到那張大麻子臉的。

可是，最近這半年來，劉嬤嬤的來訪越來越沒有規律，有一次，竟然隔了半個月才過來，若不是有劉柱子的暗中往來和張藥師給的草藥錢，們娘倆那次大概就會活活死在這院子里了。

這一次，又有七八天沒看到了，玉華心里著急，不單是為了口糧冬和炭火，還想讓劉嬤嬤去請個正經的醫師來給娘看看，娘睡覺的時間越來越長，飯吃的越來越，問張藥師吧，他每次只是囑咐自己按時用草藥給娘敷傷口，別的都不肯和多說，玉華心里的到有些害怕。

玉華輕手輕腳的推開房門，趙兒已經躺下了，這房里并沒有燭臺或者油燈，借著清冷的月，玉華到了床邊，一點一點的往上爬著。

“到桌上睡去。”趙兒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玉華的作停頓了下來，默默趴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娘，今天冷得很呢”，聲音里帶著點撒的味道。

“在那荒園子里呆著不冷，現在倒冷了，你去轉上50個旋，就不會冷了。”

“娘”

“轉去，不轉完，就別睡覺了。”

趙兒低沉沙啞的聲音兇起來實在很嚇人，玉華一哆嗦就從床沿上哧溜了下去，站到了屋子中央，老老實實的踏著舞步，飛快的轉了起來。

子本來就輕巧，這胡旋舞顯然也是早就在練習的，雖然上衫破舊不堪，轉起來卻也煞是好看，兩只腳踩出一陣風來，一雙小手上下翻飛，整個人仿佛一只盈蝶隨風而舞。

等轉滿了50個旋，玉華

有些暈暈乎乎的穩住了子，人卻果真暖和了許多，瓷白的小臉上也現出了兩朵淡淡的紅暈，不敢再啰嗦，從床上抱了稻草堆在八仙桌上，又拿了些破襖子鋪在草堆上，最后才了一床小被，自己踩著凳子爬上桌子，裹著被子蜷在草堆里，不一會兒，倒真的睡著了。

到了半夜，趙兒突然覺得腳邊悉悉索索的有些響，睜眼一看，玉華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爬回了大床，此時正在自己的彎里睡得正香。

趙兒勉力坐起了子，將自己上堆的破襖舊移了些蓋到玉華上，又用力把自己的雙往床邊挪，盡量離玉華的子遠著些。

做完這些，趙兒已經是息不停，沒有馬上躺下歇息，只是呆呆的看著邊的玉華，睡的，看著格外的稚弱，良久，趙兒兩頰已是一片濡，有些驚詫的抬手了自己的臉，仿佛不敢相信自己還會流淚一般。

第二天一早，劉嬤嬤果真來了，玉華見到時，簡直無需做任何的矯飾，便出了一臉的欣喜和熱。

著急忙慌的進屋去搬了木凳出來，因為人小短，還差點被絆了一跤，等到磕磕絆絆的將凳子擺放在了屋檐下，又拿袖子反復掃撣了，才敢恭請劉嬤嬤坐下。

劉嬤嬤將手里的籃子和包袱放在了地上，卻沒馬上坐下，凝神看著崔玉華，臉上的表頗為奇怪，不是一貫的不耐煩和鄙夷，而是帶著點疑和探究，如果是悉的人在旁邊，也許還會察覺到有些驚懼。

玉華被看的有些發憷，了小手，臉上的笑容更加夸張了些，討好的說道：“哎呀，劉嬤嬤，您老的氣是越發好了啊。”

聲音清脆甜，雖然說的是極為不誠懇的諂之詞，卻并不會招人反，不過劉嬤嬤倒仿佛被的話驚醒了一般，神一下子恢復如常，斜眼白了玉華一眼，大刺啦啦的坐在了木凳上，下一抬，沖著地上的那堆東西說道：

“把東西都收起來吧，省著點用啊，別大喇喇的就知道糟蹋東西，什麼都不干，吃的倒是多”

這些話是每次來必要念叨的，玉華早就免疫了，里哎哎哎的答應著，手下卻一點都不耽誤功夫，極快的來回翻檢著東西。

還不錯，這次除了干餅子、地瓜和咸菜，竟然還有一些炒過的麥，這東西玉華吃過一回，沖上熱水喝起來很香，若能加上點飴糖，那簡直是味無比，碳渣也有滿滿一籃，足夠們用上一陣子的。

“呀，又讓您老拿了這麼多東西過來，實在辛苦劉嬤嬤了，嬤嬤您真是個大善人吶，菩薩一定會保佑您的，保佑您長命百歲，保佑您們全家都平安長壽”

看在資充裕的面子上，玉華里的好話簡直是滾滾而出，劉嬤嬤的臉，不由自主的慢慢緩和了下來。

小玉華心里一樂，這劉嬤嬤最聽人家說是菩薩心腸，定會佛祖保佑什麼的，百試不爽，就像柱子哥哥喜歡看自己笑一樣，玉華心里都是有數的。

眼見劉嬤嬤心還好，玉華連忙湊上前去，極為恭謙的說道：“劉嬤嬤，能不能麻煩您幫我娘去請個大夫來看一看，最近”

話還沒說完，劉嬤嬤臉馬上沉了下來，厲聲打斷了玉華的話：“請什麼大夫，張藥師不是一直有來替瞧病的嗎你打量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見變臉，玉華也不害怕，小臉上迅速又堆起一個笑容，一只手揣進了懷里，正打算掏幾個銅錢出來，屋卻突然想起一陣猛烈的咳嗽聲，一個嘶啞的聲音在著玉華的名字。

聽見趙兒自己，玉華連忙鉆回了屋里，不一會兒又返回來了，頗有為難的對劉嬤嬤說道：

“嬤嬤，我娘請您進去說句話”

劉嬤嬤眉頭一，剛要回絕，卻聽到玉華接著又說道：“我娘說，想告訴你那件東西的下落”

玉華只說了半截話，就閉上了，劉嬤嬤蹭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一把抓住了玉華的肩膀，玉華疼的噢了一聲，劉嬤嬤怔了怔，忙松開了手，極不自然的抬手抿了抿頭發，半響才說道：“你娘的子真的是很不好嗎”

玉華連忙點頭如搗蒜。

“那我進去看看吧”

目送著劉嬤嬤掩著鼻進了房里，玉華卻在原地怔愣了半天，娘給的代的很清楚，讓出來只說那半句話，然后千萬不許跟著劉嬤嬤進房，就在外面老實等著，完全不知道娘說的那件東西是指什麼現在劉嬤嬤果然進去了，玉華莫名的有些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