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重間諜,是你們將來肯定會遇到的人,肯定。」三叔說這些話時沒像往常那樣豎起手指刻意強調,而是將瘦高的堆在椅子上,目低垂,像是正在認罪懺悔,「不要他們的欺騙,但也不要有過多緒,充分利用他們的價值,然後該怎樣就怎樣。不要對他們太過苛求,因為——那個雙重間諜說不定就是你們的朋友,甚至你們自己。」
483既是小組的編號,也是組長與組員之間獨的「暗語」,連頂級上司都不得而知,它不是按順序排列下來,而是隨機選擇,如果有兩個小組湊巧重名,那麼雙方也永遠不會發現。
按理應當如此。
所以,當一個顯然不是枚千重的陌生聲音喊出這個數字,屋中兩人的惶可想而知,他們的腦子裡同時冒出「雙重間諜」這個詞,覺得自己已被出賣。
「我們是朋友。」外面的聲音又開口道。
枚千重特意囑咐過,任何人都不可信,哪怕是農場的人、組織里的上級。
兩人互視一眼,陸葉舟轉去找切菜刀,陸林北則躲到牆邊,以免遭到門外的槍擊。
「老北,葉子,別犯傻,敵人是不會像我們這樣客氣的。」
外面的人甚至知道他們的小名。
陸葉舟拎刀跑回來,用眼詢問該怎麼辦。
陸林北稍一猶豫,手要開門。
「要不要先聯繫老千?」陸葉舟小聲問。
陸林北搖搖頭,他有一種覺,還是服從外面的命令比較好,他們兩個只是剛剛行的底層間諜,不掌握信息,也沒有武,完全無法自保。
門打開一些,陸林北先看到一名男子,年紀與自己相仿,著時尚整潔,一張醒目的寬臉,正對他微笑。
門再開一些,第二名男子出來,也是二十幾歲的年紀,穿著一運裝,好像剛剛跑步回來,雙手在口袋裡,神鬱,眼睛不看人。
「放心,我們沒有惡意,而且我可以告訴你,咱們是——『一家人』。」
不知是腔調有異,還是神不對,從此人裡出來的「一家人」三個字,聽上去有些古怪,好像一名學藝未的法師學徒,貿然念出神奇的咒語,還指它能立刻生效。
事已至此,陸林北別無選擇,後退兩步,讓開門戶。
寬臉剛要進屋,他邊的鬱臉提醒道:「先讓門后的人走出來。」
寬臉止步,微笑道:「我建議談判,武力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
陸葉舟悻悻地走出來,將切菜刀扔進廚房。
兩名客人進屋,寬臉到打量,「和我住的時候一樣,哪都沒變。那個沙發是我挑的,怎麼樣,還舒服吧?」
「不算最差。」陸林北說,「請坐。」
寬臉倒也不客氣,走到沙發前坐下,調整坐姿,將微電腦與外設往旁邊推了推。
期間,另外三人都站著,鬱臉關上門,守在門口,像是保鏢的角,陸林北站在寬臉對面,盯著他的一舉一,陸葉舟背靠廚房,誰也不看,他平時話多,一到這種時候,卻寧願讓別人主導一切。
寬臉終於對坐姿到滿意,見其他三人不,臉上出一詫異,隨即笑道:「抱歉,忘了自我介紹,我姓丁,丁普倫。你們大概不認識我,我在氣象總局應急司工作,是名中級分析員。」
陸林北與陸葉舟互視一眼,沒能完全掩飾住心中的驚訝。
翟王星聯委會氣象總局應急司,這正是枚家人所謂的「組織」,枚千重是外勤調查員,負責搜集報,分析員則屬於務系,做的是沙裡淘金的工作,從諸多報中尋找有用的部分。
曾有老師看好陸林北,以為他應該去做分析員,但是很憾,只有真正姓枚的子弟才夠資格。
可現在,一個既不姓枚也不姓陸的傢伙,居然自稱是分析員,而且是中級分析員,通常來說,做到這一級別的人至四十歲。
「我說過,咱們是『一家人』。」丁普倫手指向門口的同伴,「這位是崔築寧崔先生,氣象總局信息司的調查員,也算是一家人吧。」
陸林北與陸葉舟更加吃驚,雖然同屬氣象總局,應急司與信息司可不是「一家人」,而是勢不兩立的仇人,作為方的兩大報組織,彼此間倒有一半力量用來調查對方。
崔姓在信息司的地位,正如枚姓於調查司,屬於嫡系正宗。
一名不姓枚的中級分析員,與一名姓崔的調查員共同出現,這對兩名新手間諜的衝擊,不亞於一名活生生的人類突然被告知是機人。
「這不可能。」陸葉舟口而出。
丁普倫點點頭,「的確很難相信,但這是事實,我們沒必要在這種事上騙人。兩位還是坐下吧,崔先生也別太張,既然是要談判,那麼最好從一開始就建立良好的關係。」
陸林北默默地搬來僅有的兩張餐椅,與不太願的陸葉舟並肩坐在沙發對面,儘可能與「客人」保持距離。
崔築寧慢慢走來,坐在沙發扶手上,兩分開,雙手仍然留在口袋裡,像是握著武。
「開始吧。」丁普倫反客為主,掌控整個局面,「沒必要太嚴肅,畢竟是一家人,咱們從閑聊開始,兩位有什麼要問的,盡可開口。」
陸葉舟將閉。
陸林北想了一會,問:「既然是『一家人』,有什麼事不能明說,而要談判呢?」
「對對,不該談判,但是恐怕也不能明說,這完全是為你們好。干咱們這一行,知道得越越完全。」
「我們知道得越越安全,你們知道得越多越高興。」
「哈哈,間諜與間諜也有不同,畢竟你們是新人……」
坐在沙發扶手上的崔築寧有點不耐煩,口道:「何必多費口舌呢?直接一些,雙方都能省心。」
「唉,不管怎麼說,我們三個都是應急司的同事……好吧,你來說。」丁普倫向後一靠,向對面的兩人點頭表示安。
「很簡單。」崔築寧的目里滿是威脅,「這件事嚴格來說與你們無關,只是要借你們的地方一用。只要你們老老實實,就這樣坐著,一點事沒有。」
崔築寧似乎覺得目與言語還不夠,從右口袋裡掏出一把槍,這是真正的制式手槍,不是間諜的一字箭,子彈更多,程更遠,威力更大。
看到槍,坐在沙發另一頭的丁普倫顯出幾分扭,了,勸道:「崔先生,沒必要這樣,我相信這兩位不會犯傻。」
陸葉舟低頭不看人,咬咬,像是要說話,最後卻沒開口。
陸林北也有點心虛,卻沒像他預料得那麼恐慌。
有些事經歷一次就能讓人迅速,生死危機就是其中之一,至對陸林北來說是這樣,之前在街上遭遇的暗殺,引發了恐懼,也攆走不恐懼。
「的確沒必要。」陸林北盡量讓聲音顯得鎮定,目盯著崔築寧的眼睛,而不是手槍,「你們是來找枚千重的,有話對他說,我倆沒資格,也沒本事干涉。」
丁普倫短促地笑了一聲,「他猜出來了。」
崔築寧收起手槍,「很好。」
雙方沉默了一會。
為中級報分析員,丁普倫似乎沒過完整的間諜培訓,最先打破沉默,「雖然你們可能不關心,我還是要多解釋一句:我與崔先生完全是臨時組合,等事過去,我還是應急司的人。當然,我不參與枚家與崔家的那些明爭暗鬥,我只做自己份的工作,為星聯委效力,但我也絕不會幫助外人。」
陸林北、陸葉舟同時嗯了一聲,心裡卻都是一個想法,無論理由有多麼充分,事過後,這位丁普倫絕不會留在應急司,他最好的結局就是保住命。
「還有多久?」丁普倫問。
「不到十分鐘。」崔築寧回道。
「咱們是不是該做準備了?」
「嗯,先將這兩位安排一下。」崔築寧站起。
丁普倫擺擺手,「我看不用,他們一直配合的。都是應急司的同事,今後低頭不見抬頭見,我不想太尷尬。兩位,待會不管發生什麼,你們不會突然搗吧?」
「不會。」陸葉舟低頭回道。
「你們是要報仇?」陸林北多問一句。
「哪有這麼嚴重。」丁普倫笑了,也站起,「就是談判,不不,就是談話,說清楚一些事。到時候可能會委屈你們去別的房間待會,肯定沒有生命危險,無論是你們,還是枚千重。你們他老千,對吧?我跟他很,我們可以說是朋友。所以請放心,真的只是借你們的地方一用而已。」
「應急司地方不夠大?」陸林北反問道。
「哈哈,你這個人有意思。地方肯定夠大,但是有些話只能在外面說,因為事太複雜,真的太複雜。有時候我羨慕你們這些新人,知道的,不用那麼多心,不像我們,唉,頭疼。時代變啦,往前再推五年,應急司也好,信息司也罷,大家是爭得厲害,但是守規矩,不會弄出人命。搞報本應是一份輕鬆的活兒,誰能想到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丁普倫慨不已,崔築寧已經走到門口,守在一邊,正是陸葉舟平時站的位置,掏出手槍,做好擊的準備。
嘮叨多時,丁普倫抬起手,稍一猶豫,指向不怎麼說話的陸葉舟,「待會你來應門。至於另一位陸先生,請你坐好,不要發出任何聲響,雖說是同事,你若是搗,我也只能按規則行事。請讓我們共同努力,爭取不手、不槍,圓滿解決這件事,好嗎?」
陸林北點點頭。
丁普倫並不滿意,「我弄不懂點頭的意思。」
「好,我不會搗。」陸林北被迫開口,心中滿是挫折與屈辱,甚至超過他對枚千重的擔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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