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車隊轉而往西前往宣北坊建昌候府。同乘一車的張鶴齡一直皺著眉頭不話,神頗為不悅。
“哥哥是在為我自作主張饒了朱麟而不高興麽?對不住,事前沒跟哥哥商議此事,我也是今早才決定這麽做的。沒來得及跟哥哥商議。”張延齡沉聲道。
張鶴齡冷哼道:“你現在是大人了,自然無需哥哥給你做主了,什麽事你自己看著辦由著子便好了。**心也是白心。”
張延齡笑道:“哥哥看來心裏還是怪我啊。”
張鶴齡怒道:“你忘了之前朱麟他們,還有英國公府的張侖他們是怎麽罵我們的麽?咱們兄弟是靠著帶關係才有今日,於同我們為伍。他們一幫勳貴子弟聚會,談及我張家兄弟都是各種嘲諷奚落。朱麟跟你也不是第一次產生衝突了,每次都是故意為之。這一次他差點要了你的命,你居然饒了他?這是多好的殺儆猴的機會?重重的懲治了朱麟,下次這幫狗崽子見到咱們還不得恭恭敬敬麽?咱們張家怕過誰?你可倒好,跑來當和事老了,真是不懂你在想些什麽。摔壞了腦子不?若不是看你傷勢未愈,我都想揍你一頓。”
張延齡沉聲道:“哥哥,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我張家在京城和朝廷上下的聲譽如何?”
張鶴齡愣了愣皺眉道:“這話是什麽意思?”
張延齡道:“我換個問法,你覺得如果我們張家出了什麽事的話,朝廷上下有沒有什麽人會替我們話麽?除了皇上和皇後之外。”
張鶴齡沉聲道:“咱們能出什麽事?要別人出什麽頭?有皇上和皇後便夠了,皇上一發話,誰敢不遵?咱們的靠山是皇上,其他人算得了什麽?”
張延齡沉聲道:“確實,如今確實沒人得了咱們,我們的姐夫是皇上,姐姐是皇後,誰能把我們怎麽樣?但是哥哥想過沒有,如果皇上沒了呢?如果換了個皇帝呢?咱們的靠山豈非便沒了?”
張鶴齡愕然道:“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皇上沒了?”
張延齡道:“人有生老病死,姐夫是皇上,但他也是人。萬一……出了什麽事,生了什麽病,咱們張家的靠山沒了,那便如何?”
張鶴齡皺眉道:“你胡什麽?皇上春秋正盛,才三十多歲而已,哪裏會沒了?你想的也太多了吧。”
張延齡道:“這種事誰能的好?就像我這一次一樣,還不是差點死了?我才十九歲,萬一這次我死了,又怎麽?所以生老病死的事誰也不敢保證不是麽?”
張鶴齡雖然覺得張延齡是在強詞奪理,但卻也不得不承認這種事很難。
“我們張家正是因為皇上的恩寵才有今日,我們的一切都來自於皇上。如果沒了當今皇上,我們便什麽都完了。這難道不是一件需要引起警醒的事麽?就算皇上春秋正盛,也許還要在位幾十年,但這幾十年裏,難道便沒有變故?皇上現在專寵姐姐一人,但你敢皇上便不會喜歡上別的人?萬一姐姐失寵了呢?我張家豈非也立刻跟著失寵。你也知道,很多人對我張家恨之骨,適才你也了,朱麟他們平日看不起咱們,背地裏奚落嘲笑我們,可見在勳戚之中,我們不人待見。外庭之中的那些大臣們對咱們更是不待見的,他們不得我們兄弟出什麽事,好讓他們抓住把柄攻訐。皇宮裏的那些人自不必了,何文鼎的事之後,咱們兄弟進宮那些侍都躲著咱們走。可見除了皇上皇後之外,咱們張家可是被所有人所排斥的。一旦出了什麽事,這些人一個也不會替咱們話,都恨不得我兄弟完蛋。哥哥難道不到恐懼麽?我們看似風,但其實正在刀尖之上啊,一個不心便是全窟窿啊。”張延齡沉聲道。
張鶴齡呆呆的看著自己的弟弟,他可從來沒想過這些事。他隻知道,有皇上和皇後當靠山,他可以為所為,一切有姐夫皇帝偏袒,誰也不能拿自己怎麽樣。至於別人怎麽看怎麽想,他從未考慮過。弟弟這麽一,倒讓張鶴齡心裏有些骨悚然了。
“當然了,咱們有靠山,目前自然是不怕的。可是我了,變故隨時會發生,誰也不能保證後麵會發生什麽事。所以,我們才要改變一些做法,不能為眾矢之的,要為將來打算,為我張家子孫後代打算。”張延齡輕聲道。
“所以……你決定饒了朱麟,便是……收買人心之舉?”張鶴齡似乎有些明白了過來。
“也不能算是收買人心吧,靠這件事想收買人心是不大可能的,但是饒了朱麟可以讓他們對我們的態度有所緩和,我兄弟二人可以和他們緩和關係。另外,哥哥難道沒看出來麽?今日那閔珪戴琳等人大張旗鼓的審案,執意要問朱麟的罪責,那是為了什麽?還不是希我們和國公他們的矛盾加深,勳戚部先撕破臉互相幹起來,他們好在旁坐山觀虎鬥看戲麽?嘿嘿,這幫文臣是嫌事不夠大,不得我們鬥起來,他們好漁翁得利。我豈會讓他們得逞。”張延齡沉聲道。
“哎呦,還真是。我那閔珪怎麽死咬著不放,甚至有些死皮賴臉呢。你這麽一,怕還真是這麽回事。朱麟被治罪了,國公府還不得將這筆賬算在咱們張家頭上麽?這幫狗東西可真是憋著壞呢。”張鶴齡恍然大悟道。
張延齡微笑點頭道:“是啊,從中哥哥便應當能看出來,多人希我們完蛋了吧。而且這件事我其實也是不想讓皇上難辦。這也是為了皇上考慮的。”
張鶴齡忙道:“這又怎麽?”
張延齡道:“國公和朝中勳貴們都是大明朝有功之臣的後人,皇上對他們也像是對待自家人一般。如今我這朱麟之間鬧出了矛盾來,搞得你死我活的,你站在皇上的立場該怎麽辦?”
張鶴齡道:“皇上肯定是幫咱們的,這你不用擔心。”
張延齡道:“我知道皇上會幫我們,但那是因為我們是皇後的弟弟啊。他是礙於皇後的麵才會偏袒我們。但同時國公府也是皇上看重的勳貴,幫了我們,其他勳貴心裏會怎麽想?這手心是,手背也是,皇上必是極為為難的。所以,我們大度的放過朱麟,其實也是替皇上解決這個兩難的難題,皇上一定會很高興的。”
“哎呦!”張鶴齡直愣著眼睛看著自己的弟弟,像是第一次認識了他一般。“延齡,你這是……一石三鳥啊。厲害啊,你想得可真是周到啊。”
張延齡笑道:“哪裏哪裏,哥哥過獎了。我隻是考慮了這些之後決定放過朱麟,哥哥現在還怪我麽?”
張鶴齡擺手道:“不怪,不怪。這還怪你什麽?哎呦,我這兄弟了不得啊,哥哥我之前怎麽沒看出來。罷了,這事兒就這麽著了。我送你回府,回頭我還得進趟宮去稟報姐姐此事,我本來還擔心如何跟解釋呢。現在我卻是知道該怎麽了。”
張延齡忙道:“哥哥,有的話不能,有些話是你我兄弟私底下之言。”
張鶴齡笑道:“真當你哥哥是草包麽?什麽話該什麽話不該我都不明白麽?放心吧,關於文們的險居心的事我隻字不提,我隻你是不想讓皇上難為才決定這麽做的。皇上聽了,必誇讚你的。”
張延齡一笑,不再多言。
……
晌午時分,大明朝弘治皇帝朱佑樘終於下了朝。和無數個冗長而繁雜的朝會結束的時候一樣,朱佑樘下了朝之後第一件想做的事便是去坤寧宮去見皇後。隻有在皇後那裏,他才能片刻的寧靜,到一溫暖和輕鬆。
自己無論遇到什麽事,每每到勞頓不堪,向張皇後訴苦之時,張皇後都會笑著:“下之大,萬事繁雜,皇上為下之主,自然是會格外辛勞些。隻一樁樁一件件的解決便是了,相信皇上一定能解決這些國家大事的。皇上可是子呢。”
雖然這些話似乎沒什麽用,可是每次聽到這樣的話,朱佑樘便覺得安心了許多。在皇後上,永遠看不到沮喪和悲傷,總是那麽樂嗬嗬的,仿佛沒有煩惱。來也怪,皇後子憨潑辣,並不是那種溫婉嫻靜之人,普之下的人都喜歡知書達理溫婉嫻靜的子,可是自己還就偏偏喜歡的這種格。朱佑樘自己便是沉悶的人,或許這便是格互補之故吧。
朱佑樘這個人,是真的到骨子裏。所以他甚至不肯多娶一個嬪妃,不肯讓張皇後傷心。話回來,這世上又有誰能比得上皇後呢?自己已經有了皇後,其他的庸脂俗又何必去沾染。每日和皇後同起同臥像是尋常夫妻一般雙對,這已經讓朱佑樘心滿意足。
古人說:天降大任必先苦心志。 晏錦哀呼,在這個勾心斗角的深宅,她只想護住父母。 苦心志……還是睡覺吧。 至于大任…… 天塌下來,不還有個他嗎?
我本書生郎,錯生帝王家。 讀過許多書,識得萬千字,要是個太平年就教幾個蒙童,得閑聽聽曲,再找幾個狐朋狗友,偷看誰家姑娘好看。 仗劍天涯,太累;紙醉金迷,太吵;推杯回盞,太脹;回首瞧了幾眼,竟然混了個定天之王,大好的一顆頭顱價值萬金,還是太煩。 走的路遠,知道草海深處有一座積雪萬年不化的高山,那十萬山後有一道地龍遮天的天火,天下之大也不過是一張棋盤。有紅顏知己,有諸子百家,難得一刻清靜,那就湊熱鬧下上兩手閑棋,等一個春暖花開的時候,看看年少時埋在海棠樹下的那壇酒熟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