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馬二人答應上前扭住了胡不為。

師兄弟倆心頭大怒。本以為這個貪婪差吃了二人銀子多做個順水人。哪知他剛吃完手裡的又將爪子到鍋里。才一見面之下馬上就將胡不為說是府追捕的犯人了。其意不言自明當然是貪圖胡不為上的財寶。師弟子急躁當即橫眉立目怒罵起來：「你這狗……」話未說完又讓他師兄給攔住了。

聽他說道：「將軍怕是認錯人了吧？這個小賊只是跟我們有些誤會了我們的銀子怎會是逃犯呢？」他刻意在「銀子」二字上加重語氣便是提醒狗莫要忘了剛剛二人奉上的賄賂。看在銀子的面上別要做得太過。

哪知那差心中自有想法面沉如水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冷冷說道：「府批捕犯人旁人無須多！再敢多言捕到牢里按同案犯論刑置！」一句話說來氣勢凜然威十足當真是擲地有聲。那師弟聽說哪裡還按捺得住提起缽大拳頭就前衝去這狗見利當場便忘義翻臉不認人當二人是柿子好得很麼？

十餘個騎兵見有人竟敢冒犯長齊一聲喊紛紛出腰刀策馬上前在那領面前圍一個半弧刀鋒直指干犯者刃如雪。

那師兄到底冷靜見一番吵鬧又引得左近的住民遠遠觀。當此景殺劫丹之事已空談。當下喝住了要施放法的師弟向那差抱拳道：「如此便不打擾將軍辦案了山長水闊若是有緣我們日後再見。」拽著氣鼓鼓的兄弟轉過彎道投往他方去了。

一行差將胡不為父子綁得的向城東府衙馳去此時天明亮觀者眾多他們卻也不敢當場剝他服搜刮財寶。

胡不為被一名差揪在馬上腦中渾渾噩噩全不知眾人將他捉向何方。蜈蚣丹子屬火補力何等猛烈他單弱法底子也薄又不會象一般士那樣運用氣息慢慢轉化補力在閣樓急切吞咽之下便已被猛力傷害。丹丸落下腹中后才不過半枝香工夫便迅猛作開來。胡不為但覺自己子了一座火爐熱力如火柱般升騰而起上頂咽關經口舌鼻眼直衝頂門百會。又有許多強弱不同的熱氣在五臟六腑間四躥延著經脈四肢奔騰直去。只片刻間無數熱流如熔巖激沖開來登時催他的氣運轉。胡不為周麻木覺手臂腳並二十個手腳趾頭彷彿瞬間腫大了幾倍。這一番煎筋煮髓的歷練可比什麼刀棒傷害猛烈得多他長這麼大以來卻何曾遇過？周難過非常中窒息腦門突突直跳。只不多時熱力衝擊腦海登時『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腦中昏沉神智已經有些糊塗。

只是心頭到底存著一念別要讓那好心婦人枉送了命。憑著一線清明迷迷糊糊便從樓梯爬下來哪知腳不甚爽利爬到中段便仰面摔下了。適才的一聲悶響便是他從樓上翻落的聲息。閣樓只一人多高他又正值丹力作的時候不覺疼痛。只苦了小胡炭震之下登時放聲大哭。

虧得胡不為這數月來勤學法到底立了一些基。法力運行之道已其形。這丹進后順著渠道一番強力衝擊便自行散化了他各竅靈氣中與原本法力互相融合。只是熱力鬱結腦筋一時卻還不能馬上復原回來。

得得聲中十餘騎穿過小巷回到大道上來。差們高聲吆喝揮鞭驅趕擋道的人群。只不多時便回到城東的府衙院。那差領辟了一間室仔細搜刮鬍不為。本來還滿懷希盼能搜出許多金珠寶貝來哪知他通上下只一個油布包裹藏有東西。翻開來看也沒見到什麼彩事一棵烏黑碩大釘子兩張人皮也似東西一本木封書看不出值什麼錢。只一面白玉牌似乎能當得幾兩銀子。另有許多黃紙符咒是胡不為照書畫之。那更是一點用都沒有。大怒之下一把將胡不為搡倒在地罵道：「你這狗頭騙子！怎麼上一點值錢東西都沒有？金珠寶貝呢？你藏哪去了？！」胡不為哼哼連聲雙目癡獃哪裡知道答話。差狠狠踹了他幾腳見他即不躲避也不呼痛分明便是失心瘋模樣。正無計可施之際忽然想起騙子是從那農婦家中出來的說不定把珠寶藏在屋裡了。當下喚來兩人將胡不為暫時送進牢里關押。自己翻上馬點了幾個手下又向桑農家中奔去定要把藏著的珠寶都搜出來。

一頓折騰下來胡不為神倒略略恢復了些。兩個軍兵士將他送到牢**接被兩名胖大獄卒領進牢里去了。穿過一條長長的甬道腳下漸行漸低似乎正向地底走去。胡不為探頭探腦跟在獄卒後面不住眼打量這個新鮮所在。此時已不見天只憑著前行獄卒手中的火把微觀看四周。但見頭頂及兩側都由巨大青石砌略微用灰泥固住並不著意擺放平整了。許多石頭突將出來邊緣稜角甚是鋒利若不小心行走只怕要被傷害。石面上甚是許多水滴凝在石上粒粒分明便跟蟲卵一般。在甬道行了不過一會他的頭臉早讓頂壁滴下的水珠淋得。倒補了他早晨未曾洗臉的功課。

行不多遠轉過一彎道前面一片火跳躍卻是幾支火把在牆上熊熊燃著照亮前面一排並立的十餘個巨木牢籠。西京是臨近皇城的重鎮人員又多這牢房也造得分外寬大。裝得下幾百號人。

腐味、霉味、便溺臊氣一同灌鼻來胡不為登時皺眉。抬眼過去但見十幾個牢籠里裝滿了人中男老盡都蓬頭垢面衫襤褸。見兩個獄卒到來眾囚立時鼓噪不住的拍打牢柱鐐銬嘶聲嚷。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冤枉啊！大人我是被人陷害的啊……」

「行行好把我放出去吧行行好……」

又有許多婦悲聲號哭一時間牢里各種聲息齊作哭喊斥罵與哀求詛咒雜作一團。兩名獄卒老大不耐煩聲如震雷怒喝道：「閉！閉！都給我閉！」眾囚哪裡聽他仍是哀哭不斷。驀的有人縱聲長笑甚是喜悅開懷在一片哭罵聲中顯得極為突兀。

眾人愕然間聽見那人笑道：「有趣有趣太有趣了！哈哈哈我長這麼大從沒見過如此有趣的事。」卻不知他看到什麼事這等有趣。

兩名獄卒循聲看去見到第六間牢籠里一個黃瘦漢子靠在牆上滿面笑容正咧說話。心中疑不解他為何這般樂不可支。走近了一卒問道：「什麼有趣事？你說來看看。」那人排眾上來一邊道：「讓開讓開讓我和兩位大人說話。」眾囚不知他有什麼古怪都避到一側讓他走到牢前來。

哪知他才挨到牢門『撲通！』一聲跪下大哭道：「大人啊你就行行好放了小人吧小人家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半歲小兒我若再不回去他們可要死了！」眾人啞然片刻間回過神來登時將他拖到一旁重新佔位哀求哭。原來這人單薄不到前面。煩惱之下想出這條奇計來標新立異眾人大哭他反而哈哈大笑果然引得兩名獄卒注意。不過害是顯而易見的當下被兩名憤怒壯漢摁到一邊拳拳著不住的呼痛求饒。

一段小小劇過後獄卒將胡不為領到最靠里的木籠推了進去又用大鐵鏈將牢門捆鎖上了。那獄卒從懷中取出一張符來扔進去道：「這張護符你要收好別要丟了否則出事全是自找跟爺們沒幹系。」

胡不為聽話從地上撿了符紙放進懷裡。他不曾進過監牢還以為每一牢房都是如此給囚犯護符的。毫不以為意。

兩名獄卒又問道：「還有誰要符紙？趕快說來晚了可不再給！」當下又有幾人跟他要走數張。胡不為察看四周見這牢籠倒頗寬敞地上覆著許多麥稻秸桿是讓囚犯睡覺的。此刻雖當夏季但地底森寒在冰冷地面上睡得久了人會害病。同牢的還有二十餘人男混雜此刻正忙著向獄卒哭申訴冤也沒人來搭理他。

正沒趣間一名獄卒忽道：「阿唷！快到酉時了！」另一人登時變回頭張。見一切無異兩人如喪家之犬匆忙提了火把逃出門去了。

眾囚失嘆息又有人哀哀哭泣有人喃喃咒罵。卻不再大聲申辯嚷。只不多時各人回到角落裡養神去了牢立時恢復了安靜偌大的牢房裡只聽見水滴落地面的滴答聲和火花裂的嗶剝聲。

不時雜一兩聲無辜小的低低噎。

胡不為找了一地方靠牆坐下來。胡炭哭累了此時又已睡去。可憐的孩子整整一日沒吃水了又遭許多顛簸折磨火下看來。見他小小瘦瘦的臉蛋上兀自掛著淚痕一隻拇指含在裡想來他是得狠了不住吮吸指頭直到睡去。胡不為看得心酸忍不住便要落下淚來小胡炭未滿月便跟著他外出奔波餐風宿時常便是這般飢一頓飽一頓的。他一向又不大會照顧人兼又沉心研習法哪有什麼心力來看管護孩子。算來孩子出生有半年多了也只在蘇府劉府做客之時過得幾天安穩舒適日子。較之天下許多同齡小他又何其不幸。

正自唏噓聽到牢門外『當！』的一聲大響有人喊道：「酉時到了！你們小心了！」眾囚登時慌爭相到角落裡也不知為的何事。

胡不為見同牢的幾個人都面驚恐之將獄卒給的符紙在手中。齊齊把目投向最裡邊的角落的刑房中。

各個牢籠里的囚犯挨挨聚一團。卻再沒人說話。胡不為心中疑看到同牢的十餘名男囚犯也是這般在角上驚恐目齊聚一。抬目看去刑房中黑幽幽的火把線照耀不到也不見有什麼出奇之。

正尋思間隔壁牢一個「哇！」的大哭起來道：「娘！我怕！我怕！」娘趕寬：「乖囡囡不怕娘護著你他們不會傷著你的。」話是這麼說但嗓音帶顯然也是驚恐不已。小的哭音一開短時哪易收住凄凄咽咽之下登時又引得其他牢里的小一片哭。

胡不為籠里的一個年行得晚了沒進最里正自張聽得四一片號啕大哭再也忍耐不住跳起來怒聲咆哮：「你們都閉！閉！閉——！誰再哭我死你們！」了群渲染胡不為也不心中打突害怕起來。看這數百人的張之狀全不似做偽卻不知有什麼恐怖之事讓他們如此懼怕。心神慌之下趕抱著胡炭也人堆里扎去。

便在此時牢房中平地生風一陣猛烈大風突兀颳起帶著許多稻草貫甬道中去了。火把了氣流衝擊不住跳一時牢中明滅不定。這陣風一刮牢中便似忽然進三九嚴冬一般寒氣大盛起來。眾人卻再不敢說話了驚懼的父母們大氣都不敢出把懷中孩兒的掩不讓他們出一聲息。

牢中登時一片死寂。一個小小龍捲緩緩轉將地上散落的雜卷將起來。稻桿磨著地面出『嚓嚓『的輕微聲響。

「嗆啷」一聲刑房牆上的鐵鉤忽然擊了一下輕輕晃起來。眾人盡都大震。那是審訊重犯人時鉤鎖肩胛骨用的刑十分巨大沉重擺開來駁榫銹鐵相磨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音。許久不絕。胡不為寒倒豎只覺得心底涼。眼見刑室裡面明明一個人也沒有那對原本靜止的烏沉鐵鉤卻會突兀晃似乎有人經過時不小心撞了一下。

正在張萬分之際一聲低低的彷彿從牆壁里出來一般那是瀕死者絕的聲息含著許多痛苦和悲涼似乎還有憤懣和無奈。聽到這一聲似乎遙遠卻又近在咫尺的痛苦哼聲,胡不為心裡『格登！』一下心臟『撲撲』的劇烈跳起來。一時只覺乾舌燥手心汗出如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