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再度將蓋住：“看什麽看。”

他坐了會兒，冷眼看著火速趕來的侍衛將這間屋子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來者雖不善，但到底也沒能躲過這銅牆鐵板，悉數被殲滅。

扶舟湊上來問傷勢，他卻隻是吩咐：“不礙事，趕理幹淨。”

等屋被清洗幹淨，他俯下`子，稍微提高了點聲音，問楚懷嬋：“換間屋子？”

“好。”聲音隔著被子嗡嗡地傳出來。

扶舟扶了他出去，他衝趕過來的時夏做了個手勢，時夏趕進來伺候寬，等收拾好，進來一個丫鬟斂秋引們去換到西暖閣去：“二爺說請夫人先休息，不必等他了。”

“二爺？”楚懷嬋愣了下。

斂秋反應過來，解釋道：“國公府裏這一輩兩房拉通排下來的，大爺是二房那頭的，一早家生子去南直隸做了。”

楚懷嬋看向，又道：“奴婢是大夫人跟前伺候的，名斂秋，大夫人撥奴婢過來伺候您，本想明早再同您代，誰知出了點兒小事，就提前讓奴婢過來了。”

“小事？”

斂秋笑了笑：“常事。”

楚懷嬋：“……”

兵家重鎮這麽可怕的嗎？

心魂未定，緩了好一會兒才問：“小侯爺在哪兒呢？”

“去上藥了。”

“帶我去瞧瞧吧。”笑了笑。

“真是小事，大夫人都沒在意。”

斂秋話出口，見沒有應和的意思，隻好做了個“請”的手勢，引出門，卻不是去其他屋子，而是左拐右拐地往院門走。

還沒開口，時夏先出了聲：“小侯爺平素不住這邊？”

“嗯。這是劃給夫人的院子，二爺喜靜，住得比較偏。”斂秋將燈籠往楚懷嬋跟前掌了掌，“閱微堂遠，在後花園裏頭，得走一刻鍾呢，您當心腳下。”

們到別院門口時，小廝剛送走一批聽聞消息跟過來探的賓客，斂秋訝異道：“二爺慣來不見客的，自擇了閱微堂住下，直接人築了道圍牆將後花園東邊一塊封了，說是花園裏頭做事的仆役多，吵得人不得安生。平時這邊一般沒人往來，今日怎這般奇怪？”

楚懷嬋頓住腳步，猶豫了下要不要進去。

斂秋失笑：“二爺也不是不讓人進，隻是讓人等閑無事別來擾他而已。”

這才進了門，等到前廳外，太醫正在給孟璟包紮，立在門口，準備等人都走了再進，孟璟卻先一步抬頭，見是，下意識地譏諷了句：“不是在打雷，也不怕被雷公收了命？”

“要你管。”

楚懷嬋先還了句，隨即意識到不太對勁，猛地抬眼看向他。

他聳聳肩，無所謂地道：“你們小姑娘不都怕這個？”

那顆心又緩緩放回去，試探問：“我能進嗎？”

“隨你。”

進門，斂秋趕為搬了把椅子，坐在孟璟前頭，看了好一會，還是不忍去看那傷口，目躲躲閃閃的。

孟璟抬頭覷一眼：“膽小就回去。”

睨他一眼，又不吭聲了，卻還是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膝蓋彎看。

太醫包紮完，歎了口氣：“小侯爺可務必好生養著，您這左本就好了才半年多，這下又重傷，稍有不慎，怕有個萬一啊。”

楚懷嬋抬眼看他，他這才收回一直有意無意地打量著的目，整個人似沒什麽生氣，低聲衝太醫道：“有勞。”

“等小侯爺外傷好全，我也就該回京了，您不必客氣。”

太醫沒再多說什麽，畢竟雖說他是奉命來替西平侯把脈診治的，孟璟卻兒一次都沒讓他見過正主，今夜卻又特地派人傳了他過來問診，這其中的意思很明顯了。這趟渾水不是他能蹚得起的，眼下歸京複命日期將近，他自然不會閑著沒事給自個兒找事，趕躬告退。

等太醫退下，楚懷嬋遲疑了下，想要開口，又不知說什麽，最後隻好問：“疼得厲害麽？”

“你說呢？”他衝掀了掀眼皮。

神有些黯然，他抬了抬下：“路遠，先回吧，早點休息。”

“哦。”悶悶地走出去。

“我一會兒便過來。”

他補了一句。

第12章

楚懷嬋幾乎從他這話裏聽出了幾分意，悶悶地應了聲“好”，這才繼續往外走。

等出了院門，問斂秋：“他是不是不喜歡別人管他的事啊？”

“嗯？”斂秋沒懂。

“不然他那些人怎麽也不來看看他？”

這話問得不算直接，斂秋怔了會兒才明白過來意思，沒忍住笑了聲，輕聲稟道：“二爺不準們進別院的。”

“你剛不說沒說不讓人進麽？”

“別人是沒說過，但那幾位確實不讓進的。”猶豫了下，又補道，“您是正妻，又是皇上賜的婚，自然是不一樣的。”

點了點頭，心想這個新婚夜還真是夠有意思的，先是被自個兒夫君一腳從床上掀下來摔了個狗啃泥，之後又莫名其妙在家裏遭遇了場刺殺。能把新婚夜搞這樣的，怕是天下獨一份。

摁下諸多心緒，沉默著往回走。

-

等眾人都散去了，扶舟趕人守好院門，又引了孟璟回暖閣榻上躺好，這才將太醫方才包紮好的什一並剪除，飛速將藥悉數清除幹淨，拿出新藥來重新上藥。

藥沾上傷口，孟璟疼得“嘶”了聲，他遲疑了會兒，問：“主子當初是故意的陳景元那一刀吧？就算您這幾年功夫荒廢了些，他也不能是您對手。”

孟璟沒說話，算是默認。

“陳景元這老頭，這一刀下手這麽狠就罷了，更連下毒的法子都使得出來。若換了旁人，這一刀下去立刻就站不起來了。”扶舟歎了口氣，“主子當初就不該故意他那一刀。”

“不他那一刀，當日就餡了。”

扶舟沒吭聲，就算孟璟武時速度確實能勝過常人，但畢竟右沒好全，不可能完全控製得住異樣，陳景元那貓眼睛，必然能看出來不對勁。

“毒不是他下的。”孟璟往下蹭了點，將膝蓋彎完全垂在榻外，方便他手，“他若當真要下毒，不如當初直接毒死我，日後隨便稱句暴斃之類的也就結了。”

扶舟怔了下，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萬歲爺？”

孟璟垂眸笑了笑，這毒藥遇外傷方起反應，令傷口日趨潰爛，久不愈合。半個月了，一點刀傷，竟然越治越嚴重。

當日宴上他未曾進食，若當真是在宮裏頭招來的禍事，隻可能是因為雲臺上的茶和酒。況且，當日皇帝那麽隨意地就放過了他，必然還有後招，也證實了他這個推斷。

隻是，方才那個恨不得將自己裹蠶繭的小丫頭，有膽在他酒裏加薑，有膽在裏頭放毒藥麽？

他沒答話，扶舟卻從他這沉默裏得出了答案，但還是越想越委屈：“那便罷了，可主子今夜又這一刀，何必呢？”

“總不能讓太醫白來一趟不是？他也快到回京複命的時候了。”

扶舟怔了會兒，試探問：“就算那太醫實在礙事，返京路上也隨便都能料理幹淨了。主子今晚唱這一出，是為防夫人？”

雲臺賜酒，若不是他，這藥不會損忠臣半點毫，若當真是他，久治不愈，隨行太醫興許找不到機會，但楚懷嬋……幾次照麵打下來，這人實在算不上笨，幾乎還有幾分小機靈，若是有朝一日在跟前了陷，也未必算得上稀奇事。

況且，不管剛才出於什麽原因，總之差點到了他的傷，後來也確確實實一直在盯著他的傷看，還是保險起見的好。反正舊傷死活好不了，再來一刀，興許以毒攻毒有奇效也未可知。┇思┇兔┇網┇

扶舟見他不說話，一邊忙活一邊自顧自地道：“夫人年紀還小呢，我覺著不像。”

“這丫頭，別的不說，心思是活絡的。”他頓了頓，“至於膽子……則說不好，看看再說。”

“也是，畢竟是楚見濡的兒。”

扶舟目落在他膝上，遲疑了會兒，還是問出了心底的疑：“隻不過，這一刀下來，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麽？”

“有銀無銀，皇帝的猜忌也不會。罪名坐不實，讓他沒法子明正大拿我開刀就，管他怎麽想。”

扶舟應了聲“是”，又歎了句：“主子罪了。”

“無妨，多大的罪都過來了，這算什麽。”

扶舟頷首，語氣裏還是帶著子心疼：“這幾日事多，您趕回去歇息吧，明兒還得應付別的呢。”

他起走了兩步，扶舟把椅推過來，試探勸道：“勞主子先忍著些，藥我再抓想想法子。眼下您要不還是用著吧，夫人那兒路遠，走幾步，多能緩點痛。”

他擺了擺手，先一步開門出去了，聲音順著風傳過來：“這勞什子，都坐了四五年了，這輩子都不想再瞧見了，扔了。”

他拖著步子緩緩走回去，沒了那些礙眼的大紅雙喜，這屋子實在是清淨了許多。

楚懷嬋還沒睡，瞧見他回來，遲疑了下，問：“好些了麽？”

“你以為有靈丹呢？”

他話出口，見目裏確實帶著幾分關切，又覺有些過了，但每次一見著這姑娘，他實在是忍不住想嗆上幾句，連他自個兒都控製不住。

難得沒反駁，安安靜靜地將發間最後一支木蘭簪子取下，青如瀑，襯出一分別樣的和來。

二人安安靜靜地躺下，屋外大雨瓢潑。

屋，孟璟疼得不住，睜著眼等天明。

興許是方才這陣風波，楚懷嬋也一直沒睡著，到後來，驚雷一響，便跟著一哆嗦，連帶著床都一陣栗。

這靜牽著孟璟的傷口，讓他越發心煩意，他咬了咬牙：“楚懷嬋，你是做了什麽虧心事，這麽怕打雷？”

遲疑了下，眉頭皺一團，老實道：“沒。我頂多就是使點小壞，哪敢真做什麽壞事？”

使點兒小壞，他想到那杯酒，沒忍住笑了聲：“你以前在家也這樣？”

“還好吧，家裏就兩個姐姐和哥哥，姐姐們嫁人得早，沒事隻能捉弄我哥玩玩兒。”沒否認這話，但還是強調了一遍，“但真沒幹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所以害怕肯定不是因為這個。”

但其實，在外祖家，還是和四五個表姐妹鬥了好些年法的，但沒提這茬。

他斜覷了一眼，腮幫子鼓起，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幾圈，和他視線對上，又訕訕地收了回去，低聲音問：“小侯爺，你疼麽？”

都問第三遍了。

孟璟默默翻了個白眼：“楚懷嬋，你家的書都是你自個兒刊印的？”

“啊？”

孟璟：“重複的本事倒不差。”

還沒回過神來，他先一步將被子往頭上一蓋：“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