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彰武瞪了一眼徒弟,如果不是考慮到眼下自己境艱難正在用人之時,說不定已經甩一記掌到徒弟臉上。
「混蛋!你是嫌我死的慢是麼?他前腳進憲兵隊,我後腳就得上跟著刑場。我死了,你們誰也好不了!做事用點腦子!但凡你們稍微走點心,咱爺們現在也不用著那麼大急!」
紅帽衙門是老天津衛的法,指代的是日本憲兵隊。這地方是有名的森羅寶殿,中國人不管有罪沒罪,到了那個地方多半就是個死。尤其是牽扯到抗日的事,抓到裡面一準有死無活。
在前一世武漢卿組建的抗日救國軍總共三百多人,除去幾十個從東北帶出來的舊部之外,剩下的都是流民大煙鬼,本沒有戰鬥力,還沒到與日本人手,就被K記將領商震當做土匪予以剿滅。饒是如此,總歸也是拉起了一支隊伍,勉強也可以算作武裝。
這一世由於寧立言提醒,武漢卿收手得早,那支雜牌部隊本沒正式立就宣告解散,在日本人的報系統里,武漢卿的部下從沒被當過部隊對待,說他是抗日武裝首領就很有些牽強。
當然以日本人的混賬加上武漢卿東北軍出,說他就是抗日分子抓進去槍斃也無不可,問題在於這樣做的後果就是袁彰武自己也逃不了干係。
要知道武漢卿這支人馬從立到解散,從人員招募到武購買,都是袁彰武一手包辦。更要命的事,這件事自始至終,都是袁彰武背著日本人私下進行,沒向日本人彙報過。
袁彰武眼下雖然為日本報組織做事,但是兩下還屬於雇傭關係而非隸屬,何況袁彰武眼裡只認錢不認人。武漢卿這支人馬不了事,不會給日本人製造麻煩,如果報上去反倒可能害自己失去發財機會,袁彰武也就把事瞞下來。
這種勾當瞞上不瞞下,不發作自然沒關係,一旦鬧大,袁彰武在日本人那也沒法待。彰武不是個講理的主,日本憲兵隊、特高課則是不講理的祖宗。這些島國人反覆無常刻薄寡恩,對本國人都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更別說對中國人。
袁彰武給日本人效力,日本人給他當靠山,大家互相利用。袁彰武從來沒把日本人當朋友,也知道日本人不會拿自己當朋友,甚至不會拿自己當人。別看現在自己可以在日租界橫行霸道,一旦牽扯到反日的案子里,殺自己的時候日本人絕對不會手。
武漢卿敢帶著自己的部下進日租界,其實就是吃定了袁彰武不敢和自己同歸於盡。混混膽打,武漢卿的膽子更大,如果袁彰武真想要用日本人的力量,他也不在乎用自己這幾條命,把袁彰武全家拉下水。
王文錦挨了罵,不敢再言語,房間陷一種莫名地抑氣氛之中。袁彰武在房間里焦躁地走來走去,臭腳丫子味的日本煙一接一的,煙灰落在駱駝絨地毯上,卻沒人敢提醒。時鐘針尖轉,發出令人心煩的滴答聲,空氣里的火藥味越來越濃。
袁彰武的另一名弟子郭子振忽然道:「師父!乾脆我帶幾個人找茬跟他們打一架。」
「這事打架有用麼?你就算把人打跑了,咱的招牌一樣是砸了。」
「不,我不是說把他們打跑,而是盯著寧三打。我算看出來了,武家爺兩就是推出來的擋箭牌,這事明著是武家跟咱家套事,背後里是寧三在那指揮。我只要把他弄走,那爺兩就好對付。等打完了之後,師父再出頭收拾我,哪怕是剁胳膊卸大,我都認了。」
袁彰武的眼前一亮,打量兩眼郭子振,「要是按你說的這樣辦,將來你上的責任可不小。要是把你置輕了,我怕是沒法待。咱醜話說頭裡,免得將來你後悔。」
「師父放心!我既然敢說這話,就已經想好了。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十八年後咱還是一條好漢!我一家老小就託付給師父照應了,這事我扛!」
「好!不愧是天津衛的娃娃,有尿!」袁彰武朝著徒弟一挑大指,「有勇有謀,是我袁家的一匹好馬。你放心,師父我不管費多大勁,都得保下你一條命。將來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保證不讓你委屈。你帶幾個人下去,想法找寧老三套事,把他給我弄出去收拾,只要別弄死就行。我回頭把你送到白帽衙門裡,不讓你委屈。等把這風頭避過去,我再想轍對付武家爺們!要是武漢卿帶的人手,你們就往下躺,咱跟手把他們都送到白帽衙門去,按民事司打!」
幾個被點到的袁家打手把匕首在綁上,隨著郭子振下樓,袁彰武則在門口向下看著。郭子振這幾個人一路下樓,郭子振裡已經不乾不淨的開始罵起來。
武雲珠眉頭一皺,低聲道:「三哥,真像你說的,袁彰武要玩混的!」
寧立言微微一笑,「怎麼,害怕了?袁彰武的為人大家心裡有數,想要他乖乖賠錢,除非太打西邊出來。這手在預料之中,我跟你打賭,這幫人沖我來的。把我收拾了,他才好對付你和武叔叔。」
武漢卿哼了一聲,「一幫烏合之眾,也就是欺負老百姓的本事。從認清他的面目那天,我就想收拾他了,今天正好給他點教訓!」
寧立言搖頭道:「您和雲珠都不能手。袁彰武現在就盼著武叔叔跟他打架,他才好把水攪渾。這幫人我自己有把握對付,天津地面上,不止是他袁彰武手上有人,我也有……」
話音剛落,門外就是一陣喧嘩,隨即就是蘇蘭芳的聲音響起:「這誰阿,那麼大膽子,敢來我三哥的花會鬧事!真當我們好欺負是怎麼著?來啊,我倒要看看,誰在這鬧事!」
人群再次被推搡開,幾十個彪形大漢如同一風似的卷進來。郭子振的人正好走下樓梯,與蘇蘭芳打了個對面。蘇蘭芳用手一指:「郭子振,你要瘋是吧?打外面我就聽你在那罵街,眼裡還有沒有我三哥了?早看你小子不地道,今天算是出你的本了,當徒弟的帶頭砸你師父的場子,這樣的人就得家法置!來人,把他弄出去!今個我替三哥管管他,讓他知道一下咱門戶里的規矩!」
蘇蘭芳帶來的打手向著郭子振撲過去,郭子振被這支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打個措手不及,有些了章法。他一共只帶了六個人下來,對付寧立言一個人自然是綽綽有餘,但是蘇蘭芳這六十多人,卻萬萬招架不住。
剛一手,臉上上就挨了幾拳,隨後就被人拖著往外走。郭子振大道:「蘇禿子,你是要瘋!這時我袁家的地盤,你敢來這鬧場子,我師父饒不了你!」
「廢話!我這是鬧場麼?我這是替你師父清理門戶,教你們做人的規矩。三哥下來,也得謝我。給我弄走!」
袁家那些護場的打手沒想到蘇蘭芳帶這麼多人直接打上門來,再說沒得到袁彰武的指示,也不敢營救郭子振。眼睜睜看著他和邊的打手,都被蘇蘭芳這邊拖出去,拳打腳踢之聲不絕於耳。蘇蘭芳朝寧立言一點頭,並沒有過去打招呼,畢竟是靠腦子混事的主,這種事上還是知道該怎麼做。
武雲珠抿一笑,「三哥,這個也是你安排好的?」
「沒有十全把握,哪敢讓你和武叔叔進日租界?袁彰武的那點計謀都在我的心裡裝著,變不出什麼花樣。」
武漢卿看了看寧立言,並沒說話。對這個年輕人與自己兒的來往,他一開始是不滿意的。自己兒長得漂亮,所以能吸引小夥子,到天津時間不長,就有不公子哥圍著自己兒獻殷勤。
國難當頭,武漢卿希兒的婚姻能和抗日大業相結合,也就是說找一個能幫自己辦軍務打鬼子的左右手,不管相貌年齡,用兒籠絡住他。很顯然,寧立言不是這種人。他或許是個好朋友好丈夫,但絕對不是個好兵好軍,從第一眼看到寧立言他就知道,這個爺絕對不會走進戰場,用自己的命填戰壕,自己的兒絕對不能嫁給他。
可武漢卿欠寧立言的人太大。沒有寧立言及時指點並出資幫助,自己全部積蓄都會被袁彰武這個惡騙去。武漢卿是個好面子的主,有這個人因素,這他就沒理由再阻止兒和寧立言的往來。
隨著雙方接漸多,武漢卿也發現寧立言上有著許多自己看不明白的地方。明明是出大戶人家的爺,上卻有著那種出自底層百姓的韌與狠勁,不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一起泡澡堂子的時候,甚至可以看到從事苦力工作在寧立言上留下的印記。
表面上看是個書生,可是那種不要命的勁頭,就算是一般的軍人都比不上。還有這份老練與謀略,這些東西本不應該出現在他這個年齡的年輕人上。總而言之,兩方接越深,謎團越多,讓武漢卿有些看不。
眼看這邊飛狗跳,寧立言臉上帶著冷笑,抬頭看看二樓,武雲珠道:「三哥,袁彰武怎麼不頭?」
「他現在頭是向著徒弟,還是蘇蘭芳?幫誰都不對,所以沒法出來。」
「那他現在幹啥呢?」
「打電話,請救兵。他了槍法,自己解決不了問題,只能找人幫忙。」
「那他會找誰?」
「他師父、師爺、再不就是清幫那些同參兄弟,當然還有我大哥,寧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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