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端容郡主找白亦要了宋奾的住址,當即出發。

幾人還在用早飯，聽聞端容郡主來訪，尤四娘走到門外。

兩人從未見過,但尤四娘此前已多次從宋奾口中聽過端容郡主，當下一眼認出來，想起過往那些事，尤四娘冷了臉，“郡主到訪有何貴干？”

端容郡主打量了尤四娘兩眼,不嘆：宋奾想來是繼承了的容貌。

心中記掛著衛凌,來不及多想，也沒去管尤四娘話里的嫌惡，直接道：“夫人,請問阿奾可在家？”

“不在。”將軍府的人上門能有什麼好事。

端容郡主一噎,拉下臉面，“我尋阿奾有事,還夫人告予一聲。”

傳聞中的端容郡主第一回這樣低聲下氣,尤四娘本也不是刻薄之人,沒有再為難，但也沒什麼好聲氣,“說了不在,到繡坊去了,你自己去找。”

端容郡主又急匆匆趕到了繡坊,趁張叔去人這麼一會，端容郡主認真看了看這間鋪子,心里驚訝萬分。

只聽說生意做得大,連開好幾家店鋪,卻從未親到訪過,今日一見確實明白了些緣由。

從鋪子里的布置到小二們的服務、商品質量，可圈可點，比一般布坊繡坊都要致上乘，又怎會生意不好。

端容郡主拿起一面繡帕，想起從前那些事來，宋奾剛進門時就送了們一家人自己繡的這些小東西，什麼帕子香囊都有，可惜眼里就沒有這個人，又怎麼會看上送的那些個東西。

管家之事也從不放心到手上，想著，一個侯府出來的庶就別到出來給添了。

可到底是看走眼，這繡藝，盛京城還有哪個姑娘比得上，人家這鋪子開得多好啊，離了肅清侯府還能養活這麼大一家子，管個家算什麼。

再說了，那兒子多挑剔一個人，竟這樣對死心塌地。

端容郡主正想著，后突然傳來一道輕靈的嗓音，“郡主尋我嗎？”

回過頭，有些不自然，“阿奾，你近來可好？”

“郡主有話不妨直說。”明明幾日前才見過，兩人倒也不用寒暄什麼，也沒那必要。

宋奾路上就在猜測來這兒的目的，可是沒想通。

衛凌若是出事亦或者醒了，哪還有這個閑心來找自己。如若還是像上回一樣，那也不必親自過來。

端容郡主隨后便道：“阿奾，我來是想請你去照顧域川。”

是照顧，不是看一看。

端容郡主見沒應，立即補充，“我知道這件事為難你了，只是域川他只想要你啊。阿奾，以前都是我對不住你，你要罵要恨都沖我來，別怪他行嗎？”

“我以前做了許多錯事，我不該那樣對你，域川跟我說了孩子的事，是我錯怪你了，是我糊涂非要將奕嫻扯進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端容郡主幾乎是紅著眼睛說出這番話。

這回到宋奾驚了，端容郡主頭回這樣跟自己說話，放下的所有驕傲。

“阿奾，就當我求求你，等域川醒過來，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再也不管了。你要是生意忙，那就早晚去一趟。”

端容郡主聲聲懇求，但宋奾在意的卻是：“他會醒過來？”

“還不知，揚州來了個師父，他們在想法子呢。阿奾，千玄師父說，域川他不是活不了，是不想活了，只有你才能給他希。”

宋奾聽完怔愣住，不想活了……

是因為那晚的答案嗎？怎會這樣？

宋奾心糾在了一塊，衛凌，你是不是傻啊。

端容郡主拉了的手腕，“阿奾，你去看看他吧，我給你銀子，將軍府的銀子都給你。”

“郡主，我去就是了，你無需這樣。”

端容郡主抹了抹眼角的淚，“那我們現在就走好不好？”

“我還有些事要代，郡主先回，我隨后就到。”

端容郡主走時一步三回頭，那模樣生怕失約。

宋奾代完繡坊的事，又讓人回家告訴尤四娘一聲，直接去了將軍府。

依舊是琉瓔軒后院，端容郡主熱將迎了進去，衛海奉、陳箬、衛鈺君都在，幾人目注視下，宋奾有些頭皮發麻。

簡單打過招呼，宋奾進了間。

上回來得急去得急沒仔細看，現在才發覺這間屋子什麼東西都沒變，走時是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

這間屋子太悉了，悉到過了三年多依舊能想起每個品的擺放位置。

宋奾匆匆看一眼，往里走去，朝床邊那人道：“千玄師父。”

可下一瞬，直接愣住，站在千玄旁邊的老者不就是許久前來他們家乞討的老大夫？上回來沒見著他的，他是一直給衛凌看病的大夫？

宋奾霎那間想明白了許多事。

齊大夫見這樣，倒是笑了笑，“宋姑娘，咱們又見面了。”

“來了啊，過來。”千玄不知況，主給讓位置。

宋奾按下思緒，向躺著的毫無生息的人，輕聲問：“千玄師父，他怎麼樣了？”

千玄道：“我與齊老想了個法子，姑且先試一試，丫頭，你能留下來嗎？”

端容郡主幾人也進了屋，都一臉期地看著。

宋奾沒有猶豫，“嗯，我來照顧他。”

屋里眾人紛紛放下心。

千玄繼續吩咐，“你多跟他說說話，他雖昏過去，但仍舊有意識，能聽見人說話。”

“好，我知曉了。”

千玄一副俠客模樣，臉上沒什麼表，說完了話就盯著，宋奾覺察到一無形的力，他仿佛在說——你說啊。

于是宋奾只好面向衛凌，聲道：“衛凌，我來了。”

“不行，多說點，握著他的手。”

宋奾：“……”

許是千玄太過盛氣凌人，宋奾乖乖照做，握住他冰涼的手，開口，“衛凌，你不過二十六七，年紀正盛，將軍府需要你，東夏百姓需要你，你還有好幾十年可活。”

“你不是說要建市舶司嗎？現在戰事結束，市舶司可以好好做起來了，再過個五六年，老百姓足食，生活安定，你不想親自看看那時候的東夏嗎？”

宋奾說著說著就停不下來，握著他的手力氣逐漸加重，“我還想著親自去一趟南洋呢，烏起隆說你當時下南洋時順手把海盜給剿滅了，還了好重的傷，南洋百姓應當很激你的吧？你醒來后不妨跟我多說說南洋風土人，好讓我做做準備。”

“還有，你要是醒了，我……”

宋奾猛然停下，一回頭，才發現屋子里已經沒了人，千玄與將軍府一家不知何時離開。

宋奾松了他的手，掖進被子里。

繼續說，“你師父說你能聽到我說話，衛凌，你如若真能聽到，那就再努努力，我等你醒來。”

宋奾在床邊靜靜坐了一會，白亦端著藥碗進門，“二娘，郎君該用藥了。”

接過藥碗，白亦將人扶起來，待試過溫度，一口一口給他喂下。

喂一次藥十分不易，等藥碗見空已是一刻鐘后。

宋奾將碗遞給下人，忽然間想起什麼，說：“白亦，你讓人收拾收拾隔壁廂房。”

白亦一喜，“二娘你要住下來？”

“嗯。”衛凌這個況不知能堅持多久，能待幾天就待幾天吧。

白亦紅了眼，真誠道：“二娘，謝謝你能過來。”

他不知道自家郎君能不能活過來，可倘若郎君知曉最后這段日子是二娘一直在陪著他，他會很高興吧。

他近來是越來越沒用了，老是不緒泛濫，郎君要是看見，又得罵他了。

白亦鼓起勁笑了笑，“那二娘我去收拾屋子。”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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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來了個宋奾意料不到的人。

按著齊大夫的囑咐給他簡單了子，又說了一會話，正要回廂房去呢，衛鈺君來了。

衛鈺君已是二十出頭，聽聞是有了孩子，不過對于近況宋奾知曉得不多。

如今看著，曾經那縱氣沒了，看著自己甚至有些膽怯。

喊了聲，“二嫂。”

宋奾沒應，“我不是你二嫂了。”

衛鈺君有些窘迫，跟著在桌子邊坐下，“宋娘子，謝謝你愿意過來。”

這句話悉得很，這兒每個人都跟道謝。

宋奾給自己倒了杯茶，等著繼續開口。

“我兒今年一歲，離不開人，可二哥又出了這樣的事，我實在放心不下他與母親。”衛鈺君低頭苦笑，“以前年紀太小，什麼都不懂，總想著自己過得舒暢就行，可這有了惦記的人才懂得自己不再屬于自己。”

“宋娘子……還是二嫂得習慣些，你要不介意，我還能這樣嗎？”衛鈺君沒等應，“二嫂，你可知當年我為何會針對你？”

自問自答，“你太好了，比我好，我羨慕又妒忌。重要的是，二哥平時在家里誰都不親，卻唯獨對著你的時候有兩分好，我就想，我是他親妹妹啊，這樣不公平，我不服氣，因而才有那麼多事。”

“我后來多多看清了二哥對你的心意，他心里一直有你的，只是二哥那人，從小被父親打，母親又是個強勢的，平常也沒什麼朋友，許多事他都只愿意藏在心里。”

衛鈺君頓了頓，看著對面的人，終于說道：“你們會走到今天，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是我讓二嫂你對將軍府失了。還有那避子湯……當年二哥為了護著你，問過大夫有什麼讓子不能孕的方法，我聽見了，我……當時鬼迷心竅，買通大夫讓他騙了二哥，二哥一直以為避子湯對子無害。”

衛鈺君說著說著捂了臉，這件事一直藏在心底，從未跟任何人提起過，太害怕了。

特別是自衛凌關了一個月閉后，越發明白宋奾在二哥心中的地位，這事如果讓他知道，會沒命的。

“二嫂，全是我的錯，你不知道，當我去問給你看病的周大夫，知曉你子無恙時我心里有多高興，比我生了兒還高興，可我終究是鑄了大錯。”衛鈺君落下淚來，肩膀瑟瑟發抖。

婚后才明白一個孩子對于婦人來說有多重要，為了一己私利不僅傷了的，還害得他們夫妻離心，害得二哥現在奄奄一息躺在床上。

是罪人。

宋奾臉上平靜，實則心底已經泛起波浪。

避子湯，是啊，衛凌那人整日早出晚歸的忙個不停，哪會知曉那麼多，他自己后來怕是都忘了這回事。

有過介懷，不過更加介懷的是他的不在乎。

今日以來，知曉了太多，端容郡主說他曾經跟說過孩子的事，而齊大夫更是讓確認了衛凌所做之事，還有周大夫每月一次的看診與莫名昂貴的藥材，都是他的手筆。

宋奾腦子蒙蒙的，轉頭看一眼無聲躺在床上的人，說不出話。

“二嫂，我不求你原諒，只求若二哥能醒過來，你再給他一次機會好不好？”宋奾垂了眸，著聲音，“我知道了。”

衛鈺君離開，宋奾一個人在床邊坐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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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千玄與齊大夫開始實行他們想的法子，說出來時嚇了眾人一跳，端容郡主連聲說不可。

“換”兩字神乎其神，一個的若是換了還怎麼活。

千玄知曉這事確實玄乎，耐著心給他們解釋，“換一并非沒有，而它正是出自惠妃母族——西南羌族，與域川上的毒同源，現如今只有換才能徹底清除他上的毒素。”

“不過，現有記載大多用在嬰孩上，我們尚不能確認對域川是否有用。”

端容郡主大慌，“這哪行啊，連你都說沒人用過，要是域川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