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聶清麟到底是年紀小,沒經過那烏七八糟的風月歷練,不由得臉微紅。
太傅話說得輕薄,偏偏神一本正經,倒是真的讓人心裡生出,占了這仙人一般的男子好大便宜的錯覺。
接下來的路程,小皇帝靠在了車廂上,一手握著車廂旁邊鑲嵌的扣環,努力地穩住子,盡量避免吃了太傅的豆腐。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卻是運河一的荒涼破敗的村落。
他們探訪的村莊,其實是京城附近的流民村。前幾年大魏災荒不斷,各地郡縣空虛,萬里蕭條。流民們都爭搶著往富庶的地方求生。
可是偏偏先帝乘船出游時,看見京城外運河兩岸棚戶錯落,流民不遮的樣子,敗壞了出游的興致。回宮後,然大怒,居然一夜之間將這兩岸的流民盡數趕走,有些年的孩子老人婦孺,甚至因為兵的推搡掉河中,釀慘禍。
而如今太傅當政,災的餘波未散,流民有增無減,但是太傅不但沒有驅趕這些聚居的流民,反而開設了許多粥堂賑濟災民度過這個寒冬。
而開設粥堂的錢財大部分是京城富戶的捐贈。
當初太傅一夕政變,那些平日裡沒有跟太傅結下的,都惶恐得很,太傅稍一提善堂的事宜,立刻一呼百應的捐銀子。太傅按各家出銀子數量的多,給那些富戶一些掛名的牌匾什麼的,大家也是皆大歡喜,爭搶著掛上這大把銀子換來的匾額,猶如得了免死金牌一般。
所以當時雖然藩王擁兵自重,一時間沒有歲貢周轉,這善堂裡的粥米倒是不曾短缺。
太傅他們暗訪的真是其中一流民村的粥堂。
粥堂的人,只當他們是捐了善銀的達貴人,閒來無事到這兒來看一看自己的善事,客氣一番後倒也沒有太去管他們。
地上的泥潭頗多,經過一較大的泥坑時,聶清麟躊躇著自己是不是該繞路走。沒想,已經過去的太傅回頭看了一眼,又邁了回來,長臂一,單手把提起,就拎了過來,然後把鶏仔一樣的皇帝放下後,頭也不回地繼續走。
放下那龍珠子時,太傅不太滿意地一皺眉,這小兒還是太輕了……
聶清麟來不及道謝,太傅大人已經走遠了,慢慢地走著,看著旁邊的民都不住口地對施粥的戶部差役說著「謝謝太傅大人……謝謝定國侯……」
這就是民心,小民之力看似無用,但是匯沙山。
不知道衛冷侯布置這些事有多久了,但是就算當初父皇沒有臣挑唆,生出了殺了衛侯的心,也不會容忍這善得民心的權臣能將太久吧?
父皇倒是死得不冤,就算是沒有死在衛侯的刀下,也遲早有一天被這些無路可走的小民掀了這浮誇糜爛的社稷……
聶清麟是第一次看到這流民的生活,這與宮中的奢華典反差實在是太大,一時間心的確是了震撼。
最後,不由得長歎一聲。
太傅走在的旁,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問道:「皇……公子為何歎氣?」
聶清麟看著不遠一個半瞎的老人,正挲著自己懷裡生病了孫兒,低聲清幽地說:「我……是替太傅嘆氣,沒到甚麼樂子,這心卻是要碎了……原是父皇對不住這天下黎民啊……」
說完便猛一警醒,怎麼倒是把這心中之言說出來了?連忙眼去看太傅的神,發現那男人正神複雜地看著自己。
自從宮變以後,除了自己的親信,那些大臣哪個不是當麵恭維著,背後卻暗自唾棄他一句臣賊子?
若是非得已,世人還當他願意接手這被昏君踐踏得差不多的江山!
今兒,突然生出了帶這小兒見世面的心思,可是究竟爲了什麼,自己也是說不清楚,現在被那沙啞綿的聲音倒是一語道破了。
原來就是這句「非得已」。
太傅一直難以釋懷:那小兒那次明明見自己換時了,卻爲何事到臨頭說出那樣斷了誼的話。
可是閒暇時,略略想了那麼一下,也就一下子想明白了,小皇帝那昏聵的父皇本是自己一刀斬落的,這國破家亡的海深仇,該如何讓一個羸弱的年毫無芥的度過。
這原是自己種下的孽因,現在便要嘗了惡果……
本來衛侯也沒指龍珠能說出恤自己的話來,沒想到這一直在宮中養的小龍珠,進了這臭味難聞的流民村後,不但沒有面嫌棄之,反而目同,一直似有所思的神倒不是在裝假。
這話,卻是從昏君的兒子口裡吐出,倒是真有些諷刺!魏明帝的這個兒子,若是生在太平盛世,還真備不住是個心懷慈悲的好君王,可惜……
「那兩位年輕人且過來,老朽也是有緣,給二位看看相如何?」
說話的是個麵黃瘦的道士舉著個卦幡,骯髒的鬍子也飄逸不起來了,看不出有幾分道骨仙風,兩眼也是渾濁一片。
這樣的一看就是個行走江湖的算命先生,許是進了這流民村混一口粥喝一喝,可是一看到這窮鄉僻壤居然有富貴的公子經過,立刻招攬起生意來。
太傅大人的平易近人也是分場合的,哪裡會去理會這鄉野的道士。
沒想到那個老道士被侍衛攆著本轉離開,可抬眼看清了太傅的麵容後,混沌的眼中突然一閃,快走幾步,便被一旁跟隨的侍衛攔下,可
他依然念念自語到:「老朽沒有看錯吧,這世上居然還真有師傅相書中的奇相……閣下額有反骨,長著一副龍睛眼之奇相,這……這可真是要改天換地的真龍天子啊……」說到這時,老者刻意低了聲音,擺出一副神的樣子。
太傅本不理睬,聽到了這兒,卻是正中了下懷,緩下了腳步,頗爲戲謔地說:「哦,老人家的倒是很甜,那也請給捨弟看一看,他又是什麼命格?」
那老者激地又看了看衛冷侯的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好麵容,這才調轉頭來去看聶清麟,可看過去就是一愣:「這……不是喬裝打扮的小姐嗎?」
聶清麟心道:道士的眼睛還賊,可是麵上連神都未變,著略微沙啞的嗓音說:「老人家不是第一個說本公子是人的了,仔細了你的皮,是不想要賞銀了嗎?」
聶清麟上是十多年宮裡養出的貴氣,加上長久扮男人,端起架勢來倒也鎮得住。
那老者見神如常,略帶微慍,心道是這小子年難辨雌雄,連忙說自己老眼昏花,道完歉,他仔細看了看小公子的麵容,卻是半響沒有說話。
太傅只當他是拿喬賣關子,便示意侍衛賞了他一錠銀子:「說吧,不然我們可收銀子走了。」
那道士說道:「老朽自拜江湖神算--鬼算子爲師,得了師傅的些許皮,但謹遵師傅教導,就算落魄如此也未敢誑語騙人,只是老朽要說的話,二位可能不大聽啊……」
聶清麟見道士裝神弄鬼也很有趣,只當這是太傅的故意安排,效仿那陳勝吳廣「魚肚藏書」,編個順應天命承接帝王的玄虛來散布民間,就笑道:「但說無妨,本公子與……家兄絕不爲難與你。」
老者聞聽此言,才抖著鬍子說道:「小公子雖然麵目清秀,卻是個短命的命格……恐怕是未得年便要隕歿啊!」
「大膽!」老者的話音未落,一旁的太傅突然暴怒,旁的侍衛聞聽太傅震怒,早就一腳將那道士踹倒在地。
聶清麟心說太傅今日為何如此戲,加上那老頭也是怪可憐的,連忙打圓場道:「算了,就是鄉野村民的誑言,太……大哥您何苦怒,我們走吧。」
太傅冷哼了一聲,再不看向那倒地的老頭,居然也不理聶清麟,一個人疾步快速地走出村子上了馬車。
聶清麟不知道太傅準備走的是哪路子的戲碼,生怕配合不好,讓太傅心生不悅,也趕跟著出了村。
可憐那個老者,抱著銀子倒在地上半天沒起來。
有那旁路過的大嬸見他樣子可憐,無奈地將他扶起,老道士還喃喃不休道:「說好了無妨,怎的又出手傷人……」
大嬸方才在一旁聽得分明:「你這老道,就這樣走江湖看命的?看方才那兩位公子一貴氣,你卻胡說人家是短命的,虧得人家脾氣好,還捨了你銀子,換個旁的,活活把你打死都不用見!」
「哎呦,老朽就是聽了師傅的教誨,不敢誑語騙人才落得這步田地啊……哎呦,哎,可……可惜了那個和氣的小公子,偏偏是個男孩,短命的命格呦!」
大嬸笑接道:「若是個閨又能怎樣?」
這麼一問,老道來了神:「若是個小姐,那……那得是多好的命格!龍骨而頭,必配君王,一生寵……可是又跟那尋常的母儀之相有些不大相似,這究竟是龍棲巢,還是龍宮……怪相!怪相啊……」
那婚前就放話不會把她當妻子看待的夫君,八成犯傻了,不然纔剛摔了交杯酒要她滾出去,怎麼一見她的手腕就變了,還是他真如傳言「生意做到哪,小手摸到哪」那般有戀手癖?要不爲何一眨眼就對她又是愛憐呵護又是纏綿求歡的……寵她之餘,還連所有她在乎的人也都一併照顧了,他說唯有這樣,她纔不會分心去擔心別人,能好好被他獨佔,他說不許她哭,除非是他的愛能寵她到令她流出幸福的眼淚,他說了好多好多,讓她甜上了心頭,也被他填滿心頭,然而也因爲他說了好多,讓她忘了問他爲何對她這麼好,纔會由上門「認親」的公主那兒得知,其實他寵的人不是她,他愛的是前世妻子,而自己手腕上的胎記讓他誤認了……而同時擁有胎記和記憶的公主,似乎纔是他尋尋覓覓的人,她想,他曾給了她那麼多幸福,這次,爲了讓他也得到幸福,即使已懷了孕,即使再痛苦,她都要將他還給他真正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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