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信任

來人往前行了兩步，直接站到了燈影之下。

衛戟已經換了家常的圓領長袍，他頭戴玉冠，劍眉星目，在溫的影之中，有一種疏離的俊。

他今日心似乎很好，眉宇之間皆是笑意。

「夫人怎麼此時方歸？這天寒地凍，讓為夫等了許久。」

謝知筠秀眉輕挑，勾淺笑：「小公爺平素從不等我，無事獻殷勤，非即盜，不知小公爺是為何？」

「夫人貫會說笑。」

衛戟向前兩步，直接來到了謝知筠面前。

他高大的軀彷彿能遮天蔽日，遮擋住了傍晚時分冷徹的寒風。

謝知筠微微仰著頭，直勾勾看著他俊的容。

難怪他這般殺伐果斷，手染鮮，整個鄴州城的未嫁娘子也都心儀於他，想要嫁他為婦。

衛戟也垂眸看著，兩人的目在燈火之中出火花，衛戟輕聲一笑，手在耳畔一而過，幫戴好風帽。

「天冷，夫人仔細別著涼。」

說罷，衛戟才輕輕扶了一下的腰，領著往另一條小徑行去。

「父親要見你。」

謝知筠腳步微頓，纖細的腰肢不由撞在衛戟大手上，即便隔著薄斗篷，也能到衛戟手心的熱度。

「父親為何要尋我？」

衛戟勾輕笑：「母親今日突染風寒，府中上下暫時未，但過幾日就不好說了。」

「你是長媳，你說父親為何要尋你？」

謝知筠深吸口氣，道：「方才母親是說過此事的。」

語氣淺淡，不悲不喜，聽不出緒。

但依舊站在遠，沒有挪半步，衛戟側過，又去看面容。

落日熔金，猶如濃墨重彩的畫卷，落在謝知筠巧細膩的眉眼上。

是由謝氏族學細心教養長大的千金小姐，行走坐臥皆是優雅，在春華庭外的任何時候，都是眉目染笑，端方自持的優雅夫人。

此刻亦是如此。

衛戟看著淺淺勾起的角，嚨有些啞，卻還是問：「夫人的意思是行還是不行？」

謝知筠抬眸睨他一眼，轉便走。

「先聽聽父親如何說吧。」

衛戟看著的背影，低笑一聲，也抬腳跟在後慢慢挪步。

待來到榮景堂，兩個人便被趙侍從直接請到了二樓的書房。

書房門外站著兩名年輕侍從，謝知筠打眼一瞧，就知道他們是行伍出。

等到趙侍從進書房稟報，才出來請他們兩人。

謝知筠這是第二次陪同衛戟一起來衛蒼的書房。

衛蒼的書房有外三間，裏面的書房和書庫都被格柵擋住，看不真切。

衛蒼召見外人都是在外面的茶室。

謝知筠同衛戟剛一進書房，就看到衛蒼自己坐在茶桌邊，正用陶爐煮茶。

他同衛戟一樣，不懂什麼附庸風雅，也不知何為品茶論道，只會把滾燙的熱水直接倒進茶壺裏，等待片刻就能吃用了。

謝知筠只當沒看見，同衛戟一起行禮，便坐在邊上等他煮茶。

衛蒼沒有看，倒是問衛戟：「吃了嗎？」

衛戟搖頭，道：「方才歸來，未用晚食，知筠應當也未曾用。」

謝知筠便立即輕聲細語道：「父親，兒媳剛從倦意齋歸來，茹表妹已經用了葯，病難消，還要保養。」

衛蒼點點頭，道：「你費心了。」

謝知筠便不知要說甚。

衛蒼豪爽直率，是北越乃至整個中原都有名的大英雄，他從時便行伍，如今已有二十載。

同年輕氣盛的衛戟不同，謝知筠從未在他上到濃重的腥氣，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垂垂老矣，無殺伐之心。

相反，這樣的衛蒼讓人覺得分外可怕。

當外放的氣息被收斂乾淨，那剩下的只有毫不退的果決。

在衛蒼面前，謝知筠從來不會胡言語，端方恭敬得很，倒是衛戟本不怕他，坐下來后就笑起來。

衛蒼瞪了一眼兒子：「混笑什麼？」

衛戟接過他手中的茶壺，笑著道：「難得見父親自己煮茶，平素不是趙叔的活計？」

衛蒼白了他一眼，沖謝知筠努了努，讓他當著兒媳的面給自己留些面子。

衛戟悶聲笑起來。

「我來煮茶吧，阿爹，」衛戟換了家常的稱呼，「有什麼話，您直接同知筠說便是了。」

謝知筠聽著這樣的話，小心抬起眼眸，就看到他們父子倆在那眉弄眼，一看平日就很和睦，一點生疏都無。

心底里是有些羨慕的。

不過未曾把這羨慕說出口，只順著衛戟的話道：「父親請講，兒媳在聽。「

衛戟見那乖順純良的樣子，心裏覺得好笑，手中的茶壺卻到面前，給倒了一碗清茶。

這不過是最普通的清茶，謝知筠卻品出些許甘甜清雅來。

衛蒼暗自看了一會兒兒子兒媳的作，心裏很是寬，面上也努力出些慈來。

「老大媳婦，你也知道你母親近來病了，這是老病的，冬日是會弱些，如今咱們公府事多，又不能累，這差事就只能落到你上了。」

謝知筠端茶杯的手微微一頓，沒有立即答應，只是低聲道：「父親，家中還有那麼多長輩，兒媳人微言輕，實在不敢擔此重任。」

衛蒼這輩子一共娶了四個人。

衛戟的母親是他的原配夫人，那時他還只是窮苦的兵士，衛戟的母親也只是普通的村婦，但小兩口和和，親不過半年便有了衛戟。

無奈天不作，好事難，柳氏生衛戟時難產，最後折騰去了半條命才生下他。

生下他之後不久就崩而亡，也是可憐。

當時他們家中有一個柳氏搭救過的年輕寡婦，那時年輕，柳氏崩亡之前心疼兒子，就讓衛蒼納了這寡婦做妾，好照顧兒子長大。

在衛戟三歲之前，衛蒼開始跟隨鄴州牧陳慶出生死，他把年輕的妹妹、妾室和兒子託付給鄴州牧府上，讓他們有口飯吃便。

三年之後，衛蒼功名就，已經了陳慶邊的一員猛將，他救過陳慶的命，又英勇無雙，膽識過人，頗得陳慶的信任。

也正因此，他才能迎娶崔氏的旁支庶，了自己的繼室。

後來他打仗路過靖州，機緣巧合救了一名歌伎，也就是如今的二夫人陸氏。

故而此時的國公府中，算上妾室張氏，一共有三名夫人。

不過張氏整日吃齋念佛，就連所出的衛寧淑也全然不管不顧，而二夫人陸氏又是那樣出，從門至今都未曾管過家。

雖未管過，卻也是長輩。

謝知筠不能以兒媳的份，越過長輩管家，即便願意管，也能管好，卻得讓全家上下都首肯。

可從來不做吃力不討好的買賣。

衛戟一聽這話就明白了，他看一眼，眉眼裏都是嘲弄的笑。

這回暗自瞪他的換謝知筠了。

衛蒼倒是毫不在意，他大手一揮，道：「衛榮他娘可不懂這個，當不了家，老大媳婦，你看看家裏這些人，也就你跟你母親行。」

謝知筠：「……」

這話說的也太不給二夫人、虞晗昭和紀秀秀臉了。

但衛蒼說的卻一點都沒錯。

謝知筠垂下眼眸，修長的脖頸勾勒出完的弧度，心裏有些竊喜。

衛蒼自然看不出心裏那點得意，他繼續道：「家裏的事無非就是那些零狗碎的瑣事，你隨意管管便是了，倒是外面的事，還要更費心一些。」

謝知筠下意識看向衛戟，見他沖自己點頭，這才猶豫地問：「父親，可是賑濟流民的事？」

父子倆對視一眼，衛蒼欣地大笑出聲。

「老大，為父可給你選了個全天下最好的媳婦，你可得謝我。」

衛戟倒是含蓄起來。

「知筠還算尚可，沒有阿爹誇讚那麼好。」

謝知筠從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沖衛蒼端莊一笑：「父親過譽了，既然父親認為兒媳可擔此重任，那國公府上下兒媳可嘗試打理，畢竟還有婆母在家中，姑母也願意教導兒媳，兒媳不懂可以問兩位長輩。」

「但這永倉事，兒媳就無甚經驗了。」

衛蒼卻擺了擺手：「你看看，不會可以學啊，再說這不還有老大在呢。」

衛蒼扇大手拍了一下衛戟的肩膀，謝知筠只聽到噗噗聲響，衛戟卻腰背直，紋不。

「安置流民，賑濟食等事，便由你們二人來負責，」衛蒼一錘定音，「老大，兒媳，為父相信你們，一定可以把差事辦好，你們都很優秀。」

這一通迷魂湯灌下來，謝知筠甚至都來不及拒絕，就被衛蒼以趕回去用晚膳為由，跟衛戟一起被趕出了書房。

等到兩人在寒風裏走了半刻，謝知筠才後知後覺問衛戟：「你怎麼這麼輕易就答應下來，那可是外事，若做不好呢？」

衛戟同他並肩而行，腳步不徐不慢，他上披著素黑的披風，如同黑夜中的參天大樹，能替人遮風擋雨。

聽到謝知筠的問話，衛戟偏過頭來，定定看向。

燈火輝煌，點亮了他深邃的星眸。

謝知筠只聽見他染著笑意的低沉嗓音。

「夫人如此聰慧，」衛戟一字一頓，「一定能勝任。」

昂，求票票，謝謝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