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若皎一直覺得子應當多讀些書,哪怕們真正的出路很,卻總比眼瞎心盲一輩子要強。
聽薑映雪改了主意,心中自是高興,一天都耽擱不得,第二日早起便帶上束脩去學堂請求先生讓薑映雪回去讀書。
因著不知道事不,薑若皎是一個人去的,心裏隻想著要是這邊不便去別的學堂試試。
薑若皎找的是當初教過的柳先生,是個三十四五歲的子,眉眼帶著幾分常年教書育人特有的嚴厲。
“那你呢?”柳先生平靜地聽完薑若皎的請求,開口問道。
薑若皎聞言,微微了,卻不知如何回應好。
也曾在學堂之中過得無憂無慮,與知己好友討論每日讀書所得,閑談學堂外出了什麽新鮮事,那些快快活活的日子不曾忘記過,柳先生們的諄諄教誨也不曾忘記過。
隻是世事無常,們姐妹倆驟然失去雙親,世間無一人可依靠,總不能變賣父母留下的房屋鋪子隻為輕鬆一時。那樣的話,們以後怎麽辦?
都說錢財是俗,可沒有這些俗傍,們又能依靠什麽?難不當真讀完書就找個人嫁了,指著丈夫的良心過日子?
會把薑家食肆好好經營起來,日後妹妹嫁的人有出息,便安安心心找個人贅過日子;妹妹要是當真遇人不淑,那也可以把妹妹接回家不委屈。
“我總要讓映雪以後有家可回。”薑若皎心中有無數緒湧,最終隻這麽說道。
沒有退路的人容易怯懦、容易忍讓、容易人欺辱,因為們知道自己哪怕再不甘、再痛苦、再難過,也沒有別的選擇,除了默默忍之外還能做什麽呢?
薑若皎也是失了雙親之後才知世事艱難,既為長姐,又是妹妹唯一的依靠,自然應當給妹妹留一個家。
柳先生惋惜地看著薑若皎。
薑若皎是見過的最聰明的孩子,雖然出商賈之家,卻通又堅韌,許多事都是一點就通,們教起來也特別有就,每次講學都忍不住多提問幾句。
薑若皎退學的時候就覺得可惜至極,如今聽薑若皎這麽說更是忍不住長長地歎了口氣。
柳先生何嚐不知道們這些人哪怕開班授課,能教的也隻有家境優渥的學生。
窮人家哪有那麽多閑錢把家中的孩兒送出來念書?
子不能去參加科舉,也不能去當將軍,一般家長送們出來讀幾年書不過是想增加們挑選夫婿時的籌碼而已。
就像錦上添花的那朵花,沒它不會怎麽樣,有它也隻是更好看一些。
窮苦的人家能舉家合力供出一個讀書人來就不錯了,誰願意把錢浪費在注定沒什麽出路的兒上?
柳先生早已嫁人生子,深知薑若皎說的是對的。
並非所有人都有自己立起來的決心、信心、能力以及機會,許多孩子若沒有一個可以回去的家,往往就隻能像菟花一樣依賴夫家過活。
不自由,更不快活。
柳先生捫心自問,若非自己與平西王太妃連親帶故,怕是也不能來學堂做這種“拋頭麵”的事兒。
柳先生道:“束脩我收下了,讓明天開始過來吧。不過該講的規矩還是要講,明日我會照例對進行考核,若是考得不好我不會讓進我帶的班。”
薑若皎聞言喜道:“多謝先生。”
柳先生道:“即便不來學堂,平日裏也要多讀書。”轉從書架上挑揀出幾本書遞給薑若皎,“這是前些天書商送來給我的樣書,我翻過了,都不錯,你拿回去看看,回頭寫些觀給我。”
薑若皎知曉柳先生是惜自己,眼眶微微發熱。認真地接過柳先生遞來的書,慚愧地道:“學生這兩年一直沒來拜見過先生,當不得先生這般記掛。”
柳先生道:“那以後就多來見見。”眼看時辰不早了,朝薑若皎擺擺手,“行了,我也該去講學了,你回去吧。”
薑若皎帶著柳先生給的幾本書離開子學堂。
正邁步往回走,後忽地傳來一陣馬蹄聲。
薑若皎閃避到路旁,等著那馬兒過去,不想那馬蹄聲在靠近時卻慢了下來。
薑若皎抬眸看去,隻見寇世子騎在馬上慢悠悠地讓馬兒堵住的去路。
寇世子昨日挨了薑映雪一下,心裏還記恨著呢。
剛才他遠遠瞧見薑若皎的背影,一下子把給認了出來。
這會兒新仇舊恨湧上心頭,寇世子堵住人後勾一笑,居高臨下地拿馬鞭敲敲薑若皎的發頂:“喲,母老虎,我們又見麵了啊。”
薑若皎退後兩步,想離寇世子遠一點。
寇世子雖胡作非為,卻也沒聽說過他仗勢欺人、欺淩弱小。
若這位紈絝世子當真是那種壞到骨子裏的家夥,薑若皎也不敢抄起掃帚追著他打,畢竟平西王府半指頭都不用就能碾死們姐妹二人。
薑若皎見自己手邊沒有趁手的武,隻得抬頭著寇世子喊道:“見過寇世子。”
寇世子本來就想撥撥薑若皎,聽薑若皎平平靜靜地朝自己見禮,卻是覺得沒趣了。
對上那雙清淩淩的眼睛,寇世子哼哼兩聲,不高興地說道:“你笑一個給我看看,我就原諒你們姐妹倆的無禮,不然的話我可不會放過你們。昨天你那小母老虎妹妹打我那一下現在還青著呢,小心我回去和我娘告狀。”
薑若皎哪裏樂意朝他笑,隻說道:“我聽說隻有那三歲小孩打架輸了才會找爹娘。”
寇世子一聽,覺得很沒麵子。他怒道:“你說誰三歲小孩?”
薑若皎道:“世子自然不是三歲小孩,若非世子心寬廣,從不向家裏告狀,憑我打過世子這麽多次早就死了不知多回了。”
寇世子聽了有些得意,得意完又覺得薑若皎這話不太對。他生氣地說道:“什麽死不死的,我們平西王府豈會草菅人命?”
薑若皎道:“是我失言了,平西王府自是不同的。我聽人說在京城有人隻是沒及時給權貴讓路,就讓對方活活碾死在街上。相比之下,活在我們西南的百姓可比京城的百姓幸運多了。”
寇世子卻是沒聽說過這事兒。他說道:“他們當真這麽囂張?”
薑若皎道:“那是自然,我難道還敢編排京城權貴不?我以前對世子多有誤會,聽了這些事才發現多虧有世子約束我們西南的權貴子弟,要不然我們怎麽能有現在的安寧生活?”
寇世子被薑若皎捧得飄飄然,謙虛地說道:“哪裏哪裏,我也沒做什麽。”他發現自己還用馬鞭威脅著薑若皎,趕把馬鞭收了回去,強做威嚴地說起了大話,“你往後若是聽說了什麽不好的事,隻管來告訴我!”
薑若皎隻是迫於形勢順捋一捋寇世子而已,哪裏會把他的話當真?敷衍地點點頭,抬眸說道:“我還要趕回去開鋪子,世子可以讓一讓麽?”
寇世子如今看那灼亮的眸瞳,隻覺怎麽看怎麽順眼,當下順著的話讓了路。
薑若皎在心裏鬆了口氣。
如果不是妹妹要去學堂了,也不會這樣誇捧寇世子。
隻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去了學堂那邊妹妹總會到朋友,不可能跟著妹妹去赴每一次約。
要是能讓寇世子別再盯著妹妹,多說幾句違心的好話也沒什麽。
平西王府治下確實很有一套。
薑若皎回到食肆,與妹妹說了明日一早去參加考核的事。
薑映雪聽說還要考核,馬上張起來,讓薑若皎給列個書單,得臨時抱抱佛腳。
薑若皎的腦袋,說道:“這兩年你讀書沒怎麽放鬆過,不必太張,照常發揮就好。”
薑映雪還是讓幫著挑書。
薑若皎拗不過,替選了幾本書讓好好看。
薑映雪歡歡喜喜地抱佛腳去了。
見妹妹這麽認真,薑若皎心裏也高興。與兩個夥計把店裏收拾收拾,才正式開門迎客。
今天掛了個葷菜牌,要做四喜丸子。
四喜丸子看似隻是四個丸,佐料卻用得不,林林總總不下十餘種,做起來很考驗廚藝,若非老手很人能把它做得好吃。
幾位住在附近的老饕昨日沒等到開門,惦記得,今兒沒到飯點就過來了。見店裏掛了四喜丸子的牌子,老饕們不由喜道:“薑老板總算願意做大菜了,照我說薑老板要是天天做大菜,何愁不賺錢?就是對自己要求太高了,平時讓我們試吃的菜就已經做得很不錯,偏說還要再練練,可把我們饞壞了。”
還有人問道:“今天做四喜丸子,可是你們東家有什麽喜事?”
夥計笑著答:“東家妹妹明兒要去學堂念書了。”
眾人都是一陣恭喜,不管男孩兒孩兒,能去讀書總是好事。
薑若皎在廚下聽了前頭傳來的賀喜聲,便讓夥計給每個人勺了碗熱湯,送去給眾人先墊墊肚子。
另一邊,寇世子前去與紈絝朋友們會合,問起他們知不知曉京城的事。
有些人從家裏聽了一耳朵,見寇世子有興趣立刻拿出來獻寶,直說京城那邊遍地是權貴,隨便一個公主就占個千畝良田種桃林,更別說別的世家大族了。
這紈絝說起來還帶著幾分羨慕,直說要是自己能有個千畝桃林什麽的,那到了春天就可以日日請人來賞花飲酒了。
寇世子本就是年心,聽了這話哪還記得什麽權貴當街殺人,立刻也跟著羨慕了一下。
他雖有不錢花,卻沒搞過這麽大的仗勢。
寇世子說道:“這有何難,回頭我讓我娘給我劃拉一片地,也種滿桃花去。”
“那敢好!”眾紈絝拳掌地說道,“到時候我們把人兒全部請過去,有花有酒,有琴有歌,那日子不知多!”
寇世子暢想了一番,哪裏還坐得住,與眾人小喝了幾杯便回家找盧氏要地去,說要搞片大大的桃花林。
盧氏聽後也不惱,當真開始盤算起哪兒的地適合劃給寇世子。
母子倆開開心心地商量著,平西王就從外頭回來了。
平西王見妻兒在那討論得起勁,袍坐下問道:“你們在說什麽?”
盧氏見丈夫問起,如實說是兒子聽了安寧公主有千畝桃林的事,也想在城外弄一個。
盧氏雖是世家出,卻是從小被寵著長大的,嫁人後過的又是養尊優的日子,於外麵的事便不甚了解。
照看來,安寧公主做得的事,兒子自然也做得。
不想平西王聽了這話,卻是麵鐵青地怒喝:“孽障,給我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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