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高看他了

“你們真的——”

“噓。”

陸景明在嚷出聲前，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出來，再瞧小臉兒上滿是驚詫，不由搖頭：“是齊大人的意思。”

齊明遠還真是……

先前徐月如說，是個睚眥必報的子，可是數日相下來，倒覺得，徐月如率坦，一點兒也不像是個自己說的那樣。

看樣子，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單憑著數日相，算不了什麼的。

齊明遠才把林蘅接出來，后面的事一概都還沒有定，就要對林家出手了。

但……

“他知道了之前林家對姐姐做的事？”

陸景明點頭：“我告訴他的。”

溫桃蹊嘶的倒吸口氣：“你好好的說這個做什麼？”

“林姑娘了那麼多的委屈，從前沒法子找林家討回公道，現在有了護的兄嫂，難道不該告訴齊大人？”

不對。

溫桃蹊瞇著眼去看他：“你不是為了林姐姐。”

陸景明哂笑：“你說得對。”

溫桃蹊呼吸一滯：“所以事雖然過去了這麼久，你卻一直都懷恨在心，因為……”

抿，收了聲。

陸景明就把話接了過來：“因為他們該死。”

因為他們，了你。

溫桃蹊何嘗不知，一時又想起梁時。

陸景明總是這樣的。

深吸口氣：“那姐姐知道嗎？”

陸景明搖了搖頭：“齊大人的意思是，這種事，沒必要知道。”

“可萬一林家人找上門……”溫桃蹊眉心蹙攏，“怪不得這兩天，徐夫人日日到我這兒，日陪著姐姐，原是怕林家來找啊？”

那陸景明就不得而知了。

齊明遠和徐月如怎麼想，對他來說不重要。

他只知道，林家完了。

可溫桃蹊心中不安：“事真這樣簡單？”

“不然呢？”

抬手捂在口：“總覺得，太容易了，反而我心中不安。”

他形一，想上去牽的手，但又怕唐突了，可心念已，想要強下去，實在是有些難。

他邁上前去小半步，一抬手，牽上廣袖的袖口。

袖口上有銀勾邊的芙蓉花，含苞待放的模樣，最襯。

他挲著：“別怕，有我在。”

知道，他一定細心謀劃過，就算沒有齊明遠夫婦的出現，他也不會輕易放過林家，只是要比如今難辦一些，怪不得……

溫桃蹊啊了聲：“怪不得你前些日子，總見不著人，所以你一直在奔走忙碌，等著報復林舟吧？”

陸景明撇：“這怎麼算報復？這該討回公道的，你別胡說。”

把袖口往外了：“我才做的新裳，你別給我壞了。”

他的小姑娘真可，服上的刺繡，還能給人壞了？

他反而起了逗弄之心，越發上了手，又要去：“真壞了，我賠你？欸，盈袖前兒纏著我賠早前欠下的頭面和裳，我自己去挑，你要不要？”

嘀咕了兩句什麼話，把袖子往外又一，人也退了三五步：“是你表妹，同你要什麼都，我卻不要你的，算什麼。”

陸景明心說算小妻他也是不介意的，只是這話他不敢說。

正說話間，門口傳來一聲抑的咳嗽。

陸景明面上的笑容一凝，溫桃蹊也越發退兩步，忙低頭。

齊明遠邁著步子進門，只當什麼也沒看見。

溫桃蹊見是他，問了個好，便想要走。

齊明遠卻住了。

咦了聲：“兄長有事？”

“是有些事，你也一起聽一聽吧。”

溫桃蹊下意識去看陸景明，陸景明倒沒說什麼，只請了齊明遠坐，一回頭，見還杵在那兒，呆呆的。

他很能見到這模樣的。

一向都是機靈的，古靈怪的。

他眼角笑意更濃，步過去，又扯了扯袖口，朝著一旁帽椅努了努。

溫桃蹊撇著，去看齊明遠，離他遠一些，挪著細碎的步子，坐了過去。

齊明遠挪開眼，一概只是不看。

陸景明在左手邊坐下來，才問齊明遠：“是林舟的案子，結了？”

“不是他，林家香料案，也結了。”

看樣子，他是才從知府衙門來了。

溫桃蹊一顆心懸起來，幾乎要跳到嗓子眼兒去。

齊明遠見小姑娘目灼灼看過來，噙著淡淡笑意：“三姑娘擔心？”

重重點頭：“人家不是都說，強龍不地頭蛇嗎？”

這小姑娘真讓他刮目相看。

“林家，尚且算不上杭州的地頭蛇，至于我嘛……”他有意緩和氣氛，“我岳丈倒能一這位杭州知府韓大人。”

倒是聽陸景明跟說過一些。

樞使徐大人對韓知府，是有知遇之恩的，是以不能算是以職人，只不過是，韓知府見了徐家的人，總要想著徐大人對他的恩德，得報恩而已。

溫桃蹊尷尬的笑了笑：“我是個閨閣里的孩兒，沒有見過什麼世面，兄長別笑話我。”

陸景明看了一眼，寵溺的搖了搖頭。

連齊明遠也搖頭說：“三姑娘何必自謙，我見過與你這般年歲的孩兒中，三姑娘已算得上是翹楚了。”

沒再接話。

陸景明了鼻尖兒：“韓大人打算怎麼判？”

“林舟所犯之事，罪不至死，韓大人會將他收監，但他這輩子，也只能在牢獄之中度過了。”

陸景明心里卻有別的主意。

聽齊明遠這意思，想想他剛剛得知此事時的態度，林舟在牢里，恐怕也活不久。

韓齊之一點面也沒給林家留，這是暗中已經跟齊明遠通過氣兒，林舟的下場已經定下了，恐怕在府衙之中，該說的，不該說的，齊明遠也都點過了那位知府大人，但這些事嘛，也沒必要擺在臺面上說。

至于章延禮……

“章延禮原也是罪不至死的，但許家三姑娘橫梁，鬧出了人命，他這條命，只怕就保不住了？”

齊明遠果然說是：“原本這事兒算是生意場上惡意競爭，只要照價賠了林家銀子，也就是了，但鬧出人命，事就變了，章延禮必須得死，才能平民憤民怨，才能給杭州百姓一個代。”

意料之中。

而且就算韓齊之有心放過，恐怕章延祈也不會章延禮輕輕松松的就走出府衙大牢。

他在外籌謀了那麼久，拉攏了不知多人，要給韓齊之施，章延禮，非死不可。

不過這既然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又有什麼值當齊明遠特意走這一趟呢？

“除了他們，還有別的事？”

齊明遠眼底的欣賞毫不加掩飾：“是有一件事，我想，應該讓你們知道。”

他說你們。

陸景明掩在袖口下的手不自覺地攥了拳。

和小姑娘也是有關系的？

他到不安。

溫桃蹊也坐直了，倒與他的張不同，反是好奇更多些：“與我也有關系的嗎？”

齊明遠深吸口氣，看著，想著林蘅，眼底的多了些，把話盡可能的說的委婉：“先前蘅兒出事那日，連你一并連累了，我們原本以為，是章延禮與林舟商議，為掩人耳目，混淆視聽，才故意將你一并擄去，今日去見韓大人，方才知曉，原并非如此的。”

溫桃蹊小臉兒一僵，所有的表霎時凝固，整個人怔住。

而恰恰腦海中閃過的，又是那日德臨縣遇襲之事……

后來二哥說，林蘅也說，就連陸景明都多多提到過，那些人，是沖而來的，除去那些混在其中的德臨縣衙役外，還有一些，是真真正正，沖著溫桃蹊而來的山賊土匪。

安逸了數日，陪著林蘅吃喝玩樂的，竟把這樣的事，都忘了——

也一直以為，不過是被順道擄走的，那日事，是沖著林蘅而去。

事后陸景明與說起林舟和章延禮的合謀時，倒覺得，果然是這樣的。

誰知道，今日，齊明遠卻說，并不是。

溫桃蹊張了張，可是到頭來，竟說不出半個字來。

齊明遠看在眼里，心下不忍，了聲三姑娘。

陸景明心疼不已，側目去看，也顧不上齊明遠在，一抬手，覆在的手背上：“還好嗎？”

猛然回神，又猛然向他：“你早知道？”

陸景明搖頭：“我只是早就懷疑是有人沖你而去，并沒有實證。”

怪不得他一直在暗中調查此事，可他什麼都沒跟說過，他怕難過，怕慌張，他希快樂無憂的。

陸景明其實希的是，齊明遠私下把此事告訴他就好。

他剛才果然沒想錯。

他心下的不安，也不是憑空來的。

而他沒猜錯的話……

“是林月泉嗎？”

齊明遠一挑眉，倒頗為意外：“看樣子，你一早就懷疑他？”

他咬著牙說是，面上卻還是一派淡然的樣子：“謝喻白還在杭州時，我也托他去詐過章延禮，只是章延禮不松口，一概只說不知道，說與林月泉不過泛泛之，至于擄走林姑娘和桃兒的事，他也不認，不過我們那時候已經拿定了是他，謝喻白又很快收到京中來信，實在顧不上這里，匆匆返京去了。”

齊明遠大概聽了個明白，嘆了口氣：“韓大人說，是章延禮告發的林月泉。”

他一聳肩：“我想來，林家香料案，要了他的命，他雖喊冤，但有證，后來韓大人也不知從哪里還搜刮來個人證，總之人證證俱在，由不得他抵賴不認，他大概覺得，他落到這步田地，全是因為林月泉，這才在堂上把林月泉也給攀了出來，只不過……”

陸景明面一沉，猜到他要說什麼。

林舟下了大獄，章延禮也定了個死罪，林月泉卻沒事人一般，連過堂都不曾——

他心頭一，覆在溫桃蹊手背上的那只手了：“齊大人——”

“你別攔著。”

溫桃蹊一把把手出來，冷眼看過去，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意圖。

陸景明一時訕訕的：“桃兒……”

“三姑娘心智堅定，是難得的冷靜理智，子楚心疼護，也大可不必將一味庇護在你羽翼之下，既然三姑娘想自己面對，你何必攔著不許呢？”

道理他都懂，可真的出了事，總是舍不得。

他曾經說，如果愿意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他也愿意站在的后，陪著，護著，引著，有了不懂的，他來教，遇上棘手的，他來解決。

可今天，他后悔了。

他的小姑娘，就該不理世上煩擾事，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單純而又快樂的長。

哪怕到了三十歲，五十歲，七十歲，只要有他在，永遠都可以做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不然要他做什麼？

陸景明咬牙關：“齊大人。”

溫桃蹊面微沉：“你從前說的話，都是哄我的嗎？”

他臉驟變，連聲否認：“自然不是。”

于是他什麼也不能再說了。

再要阻攔，就了拿好聽話誆哄。

他知道，最恨那樣，最不能忍的便是甜言語，油舌。

所以他說過的，就要做到。

齊明遠不知他二人先前發生過什麼，只是見小姑娘這般堅定，陸景明有心有不忍，無奈搖頭：“早在香料案未曾鬧大時，林月泉就給歙州知府鄭大人去過信，而不久后，鄭大人派人傳書，送了一封信，給韓知府。”

這封信，是做什麼用，不言而喻。

溫桃蹊臉驟白。

林月泉和姓鄭的——他們關系居然這般好！

前世溫家出事時，林月泉卻裝腔作勢，說他使了不知多銀子，可鄭知府不為所，連進去看一眼，說兩句話，都不行。

原來，他一直都在騙，從頭到尾，哪怕到死——他那時已經很得意了，卻還要騙！

陸景明也黑沉著臉：“所以韓大人的意思是，看在鄭大人的面上，讓我們就此罷手？”

齊明遠微嘆：“他說此事鬧大，于三姑娘名節無益，林舟他可以重，章延禮也行，但林月泉之事，在杭州，他希，我能給他留些余地。”

真是場上的油子，他高看韓齊之了。

陸景明嗤笑，邊弧度顯然譏諷：“意思就是他給了你面子，以重罰懲林舟，又定了章延禮死罪，替林姑娘出了這口氣，也解了你心頭之恨，然則林月泉到底的不是林姑娘，又有鄭大人庇護于他，他勸你得饒人且饒人，就此收手，也莫要手林月泉與溫家，與桃兒，與我的事，是這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