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你這樣，才最好

魚死網破？

真是虧得張氏能把這話說出口來。

只是有些事，是不能站在府門口說的。

的確是在嚇唬張氏，林舟和章延禮做的事兒，自然該藏著掖著，難道們好好的姑娘家，名節就被這樣兩個畜生毀了去？

溫桃蹊強下心中的怒火，揚聲又張氏：“我你進府來說，有什麼話，咱們慢慢說，你來不來？”

張氏一時竟又不知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可這話一出了口，先把兩個丫頭嚇得不輕，忙就勸：“姑娘，我看這個樣子，形如瘋婦，萬一傷了姑娘可怎麼好？”

張氏面一凝。

好歹也是林家的當家主母，到兩個死丫頭指指點點！

溫桃蹊卻說無妨：“張夫人聰明不聰明，就看你敢不敢傷我了。”

張氏了拳：“我要見的是林蘅！”

“你覺得我會讓你見嗎？”

溫桃蹊側，把路讓開來：“你有什麼想說的，若非要說個清楚，便與我說，若不然，張夫人就請回。其實我很好奇的，你們做出這樣的事，你到底是怎麼有臉要來見姐姐的？”

“我養了——”

“不是你養了十五年，是林家老太太護著十五年，教養，教導，與你，有什麼相干？”

溫桃蹊實在懶得再與廢話，轉了要進門：“看來張夫人是不打算談了，那就請回吧。”

可邊卻突然出現了張氏的形，是搶步上來的。

因方才放了話，門上的小廝倒真的沒有再攔著。

只是溫桃蹊不肯進府，就把帶去了第一次見齊明遠夫婦的那間廂房去，連茶水都沒有給上一杯。

如此怠慢，張氏自然惱怒不已：“你們溫家就教你的這樣待客之道嗎？”

“你也算是客嗎？”

溫桃蹊端坐在主位上，只有連翹跟著在屋里，白翹沒進門，匆匆去宅尋徐月如了。

冷眼看張氏：“早就撕破了臉，彼此之間，也沒什麼分可言，張夫人于我，是不請自來，我于張夫人，也甚是礙眼，還談什麼待客之道？”

又睨張氏：“我實是不懂，張夫人一定要見姐姐，見了姐姐，你想說什麼？又想要什麼？”

張氏瞇了眼：“害死——”

“你聽不懂人話嗎？”

溫桃蹊氣急時，說話便失了素日的和婉和規矩，就連一旁的連翹也吃了一驚的。

姑娘是高門養出來的孩兒，滴滴的養大，家里老太太和太太悉心的教養，真正的大家閨秀，十幾歲的孩兒又正是驕矜時，哪里說過這樣難聽的話，何況張氏到底年長這麼多，同家里太太是平輩論的人。

連翹雖也看不上張氏乃至于林家一家子的做派，可姑娘這樣說話……

小心翼翼的扯了扯溫桃蹊的裳。

溫桃蹊揮手拍開：“怎麼？張夫人敢做，不敢讓人說？當日我與姐姐被人擄劫，幸得謝二公子相救，才沒有釀大禍，這一切，出自誰的手筆，張夫人要我說給你聽？你自己不是最清楚嗎？”

張氏咬牙切齒：“牙尖利，你母親便是這樣教導你？”

一面說，張口又啐罵：“都說什麼歙州溫家長房大婦趙氏賢婉端方，出了名的大家閨秀，也不過如此！”

實在是可惡！

這天下竟真有這般不知好歹的蠢貨！

“趙夫人如何，不必張夫人評說——”

陸景明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時，溫桃蹊面上一喜，循聲去。

齊明遠是黑著臉站在他側的，倒沒跟他搶，由著他先進了門，才提步來。

張氏臉一沉，尤其是見了齊明遠，真恨不得撲上去咬斷他的脖子。

的大郎，就是他害死的！

陸景明長玉立，一遞一步，朝著主位的另一邊兒步過去，沒坐下的時候，先聲去問溫桃蹊：“你沒事吧？”

噙著笑搖頭，他才放心的坐下去。

張氏挑眉，覺得哪里不對，可一時又說不上來……

齊明遠倒是在二人下手坐下的，沒再張氏開口去詆毀誰，沉聲：“我以為，張夫人該知道收斂。”

張氏咬牙：“你們害死了人，倒我收斂？仗著自己有功名在，前途無量，你們就能這樣子草菅人命了嗎？”

“草菅人命？”齊明遠似聽了什麼笑話，嗤了聲，“張夫人，你今日來，林老爺可知道嗎？”

他覺得該是不知的。

林舟的死，是意外也好，是人為的也罷，總歸人已經死了，這就是對林家，對林志鴻最大的警告。

林志鴻那樣的人，怎麼敢放張氏跑到溫桃蹊的府邸來鬧。

且看張氏這樣……眼有些腫，眼眶也紅紅的，痛哭過兩場，發髻也有些散，與素日里心裝扮的高門大婦很是不同。

大概是聽說了消息昏死過去幾次，折騰到這個時辰，才勉強有了神，又背著林志鴻，沖到小姑娘這里來鬧。

提起林志鴻，張氏果然肩頭一抖。

陸景明把話接過來：“有什麼事，張夫人要說，也該正正經經下了帖子，再來登門，這樣子不請自來，言辭無狀，實在是失了面了。貴府出了這麼大的事，夫人是當家主母，不回去持，倒有這個閑工夫，跑到這府上來欺負兩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傳出去，難道不可笑嗎？”

欺負人？欺負誰了？

那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先罵聽不懂人話的！

連還，都是有失統？

齊明遠深吸口氣：“夫人是想讓我送你嗎？”

下了逐客令，張氏自也知道，有齊明遠和陸景明在，討不著好。

人家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兩個死丫頭，總有落單的時候！

要真的同齊明遠囂……還是有些怕的。

張氏灰溜溜的走，帶著一的戾氣，無發泄罷了。

溫桃蹊松了口氣：“同人打仗，我長這麼大也沒干過幾回，這段時間，倒盡做了這樣的事了。”

陸景明笑著搖頭：“我卻也沒見你怕。”

“我為什麼要怕？”著，“是做了虧心事，連林舟都是死有余辜！林蘅姐姐還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呢，就起這等子心思，畜生都不如，死了干凈。”

齊明遠倒到意外。

小姑娘家心思最干凈，聽見打打殺殺的事總害怕，眼前這一個，倒不同。

“我原想著，不愿與宅婦人計較，更不該同這樣的人一般見識，況且人到中年，要承喪之之痛，于張氏而言，便是生不如死，只是現在看來，這的確是個不知好歹的。”

陸景明也眉，有些發愁：“偏是個宅婦人，又不似林舟那般，況且之前的事，林舟一個人全認下了，當日沒有拉下張氏，如今再要翻出來提，也不能夠了。”

“既是宅的，自有宅的法子能料理了。”

于是兩個人紛紛看過去，陸景明挑眉問：“你有什麼好辦法？”

“林志鴻休妻！”

咬牙切齒。

對于張氏，早就不能容忍，更不要說，方才張氏還敢口出狂言，詆毀母親。

若不是陸景明這時候回來，打斷了張氏的話，張氏又畏懼齊明遠，灰溜溜的離去，只怕多年的好修養，今日是什麼也顧不上了。

張氏不敢打，卻敢打張氏！

總要這無知的老婦知道，這天底下，不是人人事事都順著去的！

之前齊明遠沒打算張氏，連徐月如也不多說什麼，便更不好多提，畢竟張氏苛待的是林蘅，人家兄嫂都不說話，一味的挑唆，反倒不樣子。

這會子聽齊明遠的意思，是不想張氏好過。

宅的婦人，到了張氏這個年歲，又剛剛喪子，對來說，最大的辱，莫過于休妻！

陸景明一擰眉：“為林家綿延后嗣，傳承香火，為林志鴻生下兩個嫡子，到了這個年紀，林志鴻拿什麼理由休了？”

溫桃蹊側目看他：“以什麼理由休妻，那是林之后的事。我之前聽姐姐說過，當年林家老太爺過，張氏是不曾為他守孝三年的。這三不去，一樣也不占，偏卻有口多言這一條，加上這麼多年了，晨昏定省，就沒有一日在林家老太太跟前孝敬侍奉的，說不孝，并不為過。”

可見這丫頭是連林志鴻休妻的借口，都是一早就想好了的。

齊明遠心念微：“三姑娘早有這樣的心思？”

溫桃蹊坦然又大方，張口就說是：“這樣惡毒的人，就該有這樣的法子去治。我覺得，現在便是最好的時機——才喪子，此時被夫家休棄，難道不是最好不過？”

這小姑娘還真是……

月如前兒還跟說，溫家這個小姑娘，見識不俗，是個很不一樣的孩兒。

大多數的高門貴，這個年紀，或端莊，或放肆，卻很有這樣的。

見識，心，哪里像個十四歲的小孩子。

對林舟的打殺，不懼怕。

對張氏的下場，甚至還出謀劃策。

心腸夠狠，也夠。

但齊明遠卻偏偏最欣賞。

這世上從來不缺良善之輩，善心大了去，耳子，心也最，卻總忘了，對敵人仁慈，是最愚蠢的事。

似張氏這種人，永遠不會因旁人的一二善意，便會從善。

骨子里帶著的東西，一輩子都改不了。

齊明遠點著扶手，思忖良久：“三姑娘說的很對，此時被夫家休棄，我若是張氏，只怕該一脖子吊死。”

一脖子吊死，才最好不過，省的活在這世上惡心人，盡做些傷天害理的事。

溫桃蹊歪頭看他：“只是這事仍要兄長出面，就怕林志鴻到如今，還要惦記幾十年的夫妻分，不肯休妻。”

齊明遠說知道，旁的一概都沒有多提，匆匆就出門去了。

等人走遠了，陸景明才去看：“很生氣？”

一撇：“辱我母親。”

陸景明遞手過去，乖巧的把手放在他手心兒里：“恩，辱了母親，很該死，眼下林家大，林志鴻再一休妻，外頭的生意，一概顧不上了，林舟死了，林放和林齊一時是撐不起的，你若還覺得不解氣，我再替你賺林家些銀子，全當你的己錢，怎麼樣？”

撲哧一聲就笑了，把手往外一：“誰要他們家的臭錢，我又不缺。”

“知道你不缺，這不是給你出氣，你解氣嗎？”他站起，又去拉，“本來跟齊明遠定了樓外樓的一桌子菜，晚上送來的，我看你這會兒心不好，先帶你去吃些好的？”

剛站起，一聽這個，又往下坐：“我不去。”

陸景明欸的一聲，半抱著，把人從帽椅上拉起來：“不放心林姑娘？”

點頭：“你說姐姐若知道了，會不會覺得我太狠了點兒啊？著林志鴻休妻這樣的事兒，我來說，我就怕覺得，我出手也太狠……”

“怎麼會呢？”他著的小腦袋，“林姑娘最善解人意，也最肯諒人，知道你全是為了好，況且張氏今日辱母親……”

“你不要一口一個母親，那是我母親！”在他懷里嗔怪。

笑聲從他畔溢出：“早晚的事兒。”

他低聲敷衍了兩句，才牽著人往外走：“橫豎張氏是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罷了，林姑娘不會覺得你心狠手辣，自己也未必就是個十分心的。”

這倒也是。

林蘅面上雖然從來都是最和氣，看起來也是最面慈心的，但心堅強剛毅，這一點兒溫桃蹊還是知道的。

可其實最怕的……

兩個人才從廂房出來，腳下又慢了些，拿指尖兒刮著他掌心：“那你呢？”

陸景明回頭看，目灼灼，牽起的手，放在心口：“你什麼樣都是好的。”

心里高興，面上卻佯裝不悅：“這話才最糊弄人。”

他看著撒，一時無奈，全由著，倒一本正經的與解釋：“你這樣不心狠手辣，至多算個睚眥必報，這有什麼不好？難道挨了打，還把另一半的臉出去給人再打一掌，才算是好的？或是人家要騎在你脖子上耀武揚威，你倒配合的先跪下去，趴伏在地，才是好的？我偏不覺得。所以你這樣，才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