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4 庶 青豆

四周沉靜，萬消聲。阿妤一直在想，是不是，的要求，太高了呢？

不該要求所有人，都記得阿妤。也不該想，謝玉臺一定不會忘了。本來沒想等他，卻一直都在等著他。又以爲，自己在等他，他一定會回雲州找自己吧？可是真實況卻是，他連江妤的聲音，都認不出來。

陪在白安邊的時候，看他笑，看他和別人說話，看他過的那樣自然，阿妤心中喜他，便不會多想，自己有多可憐。被關在牢獄中，阿妤無人說話，無人陪伴，才把那痛苦放大了萬萬倍——是年，太過放不開，太過矯嗎？

白安說好會來牢獄看，卻並不來。那些抓的漢子有見可憐的，便來陪說話，“那個白安的，你不要放在心上了。他眼睛瞎了，行不方便，估計過兩天就會來看你了。”

“……沒關係，或許是，我真的自作多吧。”這個時候，白安的眼睛，應該已經能看見了。阿妤自嘲地低頭，聽懂那人的安。做阿妤的時候，自作多；做小雨的時候，還是自作多。如果有一天，人來告訴，玉臺連喜歡你都不曾——或許阿妤也能平靜接了。

可是，真的好懷念，陪伴自己的那個謝玉臺。

阿妤和他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連想起來，都只記得他滔滔不絕地說話，給自己解悶，笑得開心自在……周圍黑暗，空無一人，就記得他坐在窗臺上，迎風笑的樣子。的玉臺，的玉臺，或許一直在的，只是他很，不出來見人罷了。往後，一個人在心裡，默默想著他就好了。再不要表現出來，惹人嘲笑了。

“大夫，爲什麼還不醒呢？”嘈雜雜的，聽到人說話的聲音，屬於那個悉的聲音。阿妤想笑，真好，還能夢到他。

“哎，小姑娘在外面走了半年，勞累嘛。又發了高燒，你總讓緩一緩啊。”是呀，很累。半年來，和江月走得小心翼翼，怕被人騙，怕惹來胥麗華的人，怕錯過玉臺。真的很辛苦。

“已經兩天過去了，怎麼還不醒啊？你這個庸醫，是不是不會看病啊？”直來直去，無所顧忌，這是屬於謝玉臺說話的語氣啊。他果然是在的夢裡，不曾改變。

“老夫給人看病四十年！你居然說老夫不會看病！有本事你找別人看啊。我就說是睡著了，睡著了，又不是一睡不起了。”

“……”旁邊有人坐下，有人在耳邊輕輕說話，“阿妤，你不要睡了，好不好？你醒過來，我跟你講我上發生了什麼啊。你不是心疼我嗎，連這個都不關心了嗎？”關心啊，可是玉臺，就讓睡一睡吧。一會兒就醒。

“你這個庸醫！怎麼還不醒？有人睡覺，能睡這麼長時間嗎！”

“你煩不煩啊，一天念十遍！你把人家姑娘丟到牢獄裡，生病了。不反省自己，天天在老夫耳邊念！念念念，你怎麼這麼碎。”

“……”額頭被人輕輕，那人喃喃，“怎麼有人，這麼能睡？阿妤，不要總是睡啊。我做錯好多事，等你來罵。”阿妤心裡無奈，玉臺，你怎麼這麼能說呢？每天都要在耳邊念來念去，真的只是睡覺而已啊。再說，不睡——又怎麼能聽到的玉臺說話聲呢。

阿妤睜開眼，頭腦暈沉沉。想坐起，發覺手被人拉著。慢慢轉頭，看到窗簾擋住外面的線，昏暗的室，年趴在牀頭，拉著的手，閉眼睡著。他烏髮披散，左臉的疤痕很醜地劃過眼睛和角，十分可怖，並沒有化妝遮住。眼睫一直跳，睡得並不安穩。

恍恍惚惚中，阿妤出沒被住的手，一點點湊臉過去，他左臉上的疤。年被驚醒，糊里糊塗地擡眼，與阿妤四目相對，因剛睡醒，面頰白裡紅，眼睛裡還有一層溼漉漉的水，分外可憐。

兩個人互相看了好久，他突然驚起，歡喜了聲，“阿妤！”趕背過去，給倒了一杯水。阿妤眼眸微擡，他立馬又倒了一杯水。兩個人不說話只作，一直很有默契。

等兩杯水喝完，阿妤纔想起來今夕何夕。側頭打量這位年，穿紅，左臉傷疤，和離去時沒什麼區別。只一眼，就看出來，這個人，是謝玉臺，不是白安了。尋思，自己該說些什麼？

“玉臺，我終於見到你了！”可早就見過他了啊。

“玉臺，我很想念你。”有點兒多吧？

“阿、阿妤，”是他先開口說話，眼神閃爍、口齒結，“我一直很想念你，我沒聽出你的聲音，是、是因爲……因爲……”他結半天，就是說不出理由來。他自己，看上去，也很沮喪。

阿妤靠著枕頭，“白安公子，你沒必要爲了討好我，又變玉臺。其實，我已經習慣，你做白安的樣子。”

“可……可我就是謝玉臺啊，我不是白安。”他咬脣，“白安只是我在青城的化名罷了，爲了不被人找到。”他急切地拉住的手，“我沒聽出你的聲音，因爲我才離開，明臺……謝明臺就寫信說，你嫁給沈君離了。他說你心裡沒我，要我不要自作多……”

他在絮絮叨叨地跟解釋，外面有人敲門，“白安公子？”

阿妤發現，謝玉臺的神，馬上就轉變了。他側頭往屋外看，眼神淡漠，“什麼事？”

“阿妤姑娘的藥好了。”一個丫鬟進屋，容貌醜陋。低垂著眼，不看牀上躺著的貌姑娘，放下藥，又悄悄退了出去。

白安淡淡吩咐，語氣古怪，“沒事的話，不要再進來了。”

“是。”

屋中靜下，謝玉臺慢慢回頭，對上阿妤的眼睛。的表很淡然，似早在預料之中。謝玉臺心中生惱，想著那丫鬟真不懂事，阿妤也太安靜了，這樣子，要自己格如何轉變，纔不突兀呢？

這和他想象的見面場景，完全不一樣啊。

江月告訴他阿妤未親的時候，他心裡雀躍，每天照顧阿妤喝藥時，就想著，阿妤醒來，自己該如何解釋，阿妤怎麼歡歡喜喜地原諒自己。一直對自己很寬容啊，自己又這麼會裝可憐……可是現在，完全不一樣。

阿妤早對他那點兒伎倆瞭然於心，親眼看到他是如何變臉，不會原諒一個連聲音都聽不出來的謝玉臺吧？他可以找無數借口，可是、可是……做白安的時候，他真的聽不出的聲音。

在不知道就是江妤的前提下，謝玉臺就算無數次聽，也不會聽出的聲音。只要他不上心，誰的聲音，他都不會聽出來。

“玉臺，我還是累，讓我睡一會兒吧。”阿妤主開口，用眼神示意他，出去。

他撒似的抓住的手，“我看你睡，好不好？”

江妤表沉靜地看著他，看得謝玉臺越來越心虛，垂頭聲，“不許這樣看我！”說完，他才意識到自己對江妤喊了什麼，臉立即發白，生出一種絕。

阿妤的手慢慢拂過他左臉，聲調輕飄飄的，“玉臺，我現在，才真正看懂你。”看他張的樣子，兀自發笑，“你從來，都沒喜歡過我吧？你就像抓住一救命稻草般，抓住我不放。你一點點我，讓我喜歡上你，讓我離不開你，讓我非你不可……這個人不一定是我，只是我正巧趕上罷了。你只是怕寂寞，怕黑，怕一個人的世界。所以一定要抓個人來陪你——那個人，不一定，必須是江妤啊。”

“我沒有……我真的喜歡你……”謝玉臺還想掙扎。

“不要說了！”江妤發怒，甩開他拉住自己的手。年手上無力，被推倒在地，茫然地仰頭看。江妤從來沒對他這麼兇過，“謝玉臺，不要讓我恨你！到了這一刻，你還想騙我。你本沒喜歡過我，你本就沒有！”

“阿妤你想多了，不是那樣……我喜歡你的。”

“那剛纔那個丫鬟，是什麼時候出現在你邊的？請你說實話！”

“在你……你當小雨的時候，被抓進牢獄的時候。阿妤你別誤會，長得那麼醜，我沒心思。我只是手臂傷，需要人幫忙換藥……而已。”迎著江妤冰雪般的眸子，謝玉臺慢慢說不下去了，聲音越來越低。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你想要有個人陪著你，依賴你，永遠不背叛你。如果小雨還在，你是不是想把給毀容，變得和你一樣呢？我現在在這裡，你是不是還在想著——如果阿妤毀了容，不這麼漂亮，就好了？”

“……”

江妤閉眼，不再看他，無力地手指門邊，“你先出去、先出去……求求你先出去。”恐怕謝玉臺自己一直髮現不了，他和自己對視的時候，眼睛從不說謊。就因爲他眼睛會說話，江妤才能發現，他確實，是這樣想的啊。

——你太狠心了，玉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