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9 庶 青豆

阿妤沒想到,會在青城，遇見江思明。從馬上跳下的青年青衫瀟灑，席捲著風塵倦怠，笑著看。他張開雙臂,準備給妹妹來個擁抱。卻是那好久不見的謝玉臺站起，在兩人間擋了下，把阿妤拉到自己這邊。謝玉臺要笑不笑地說話，“江公子，這是緣分嗎？”

“當然不是緣分，”江思明只看著自家妹妹，頗有深意地笑,“我來青城辦事，順便探阿妤。”江月前段時間那封信,他已經收到。知道阿妤也在青城，就來看一看，是不是真的。如果上了，就通知一聲：雲州沈江兩家現在很，阿妤先不要回去。

江思明殷切地著阿妤，子向前探。如果不是謝玉臺擋著，恐怕他早就撲過去抱起妹妹了，“阿妤，你孤在外，還和月兒走散，真是可憐。既然哥哥來了，就跟哥哥走吧。我暫時也還不回雲州。”

阿妤明顯覺到，玉臺拉著自己的手，輕輕震了下。看去，玉臺面上卻是很正常。微笑否決，“我很好，哥哥不用在意。”真不是多心，當拒絕的時候，玉臺挨著的手臂，鬆了下。

江思明出憾的表，但不多說話了。可是從這日開始，他就纏上玉臺和阿妤了，分明是想看看這兩人以後要如何。兩天間，他眼看著阿妤和玉臺無比親，吃穿住行都在一。觀看謝玉臺的反應，對阿妤特別的好。從不生氣，從不質疑，從不反對。還總有意無意的，把阿妤和其他人屏蔽。江思明發現，玉臺連和阿妤吃飯時，都是心不在焉地看著四周，唯恐出現什麼人搶走阿妤——這，是不是太不正常了？

即使人，會到這種扭曲的地步嗎？

好歹晚上，阿妤和玉臺討價還價半天，纔出來和江思明有了片刻說話機會。江思明閒話不提，立刻表達了自己的憂慮，“我以前覺得，君離死活都要你過門，很胡鬧。但我現在發現，謝玉臺更加不正常——他是恨不得把你綁在上啊。阿妤，我想，如果不是怕引起你的厭惡，他真的會這麼做。”

江妤倒茶，漫不經心地笑，“不止如此。”玉臺甚至刻意地引導，讓阿妤的世界，只有他一個人。阿妤看出來了，卻怕引起他的逆反，而不敢管。著漆黑的外面，黑髮拂面，“哥哥，是不是我跟你走，就會被你打包送去沈家呢？”

“……”江思明低頭，算是默認了。

“算了，跟你走，也比現在好呢。”真怕，玉臺會把自己折磨到什麼地步。如他所說，他早就是瘋子了。可惜阿妤還沒有瘋，阿妤還是正常人。不能任由他扭曲的，毀掉自己。他回去青顯，可以做他風的謝七郎；而阿妤可以消失，過一個人的生活。

不怕他強烈的恨，卻怕他始終的不是自己。

“好！那趁天黑，我們趕走……”江思明站起，就開始要安排了。他和沈君離是好友，雖然沈君離對阿妤不好，但他始終都是向著自己好友的。他一直認爲，沈江聯姻，天下太平；而阿妤是沈君離喜的，就算阿妤現在不喜歡沈君離，以後也還會喜歡上的。男之間的，不就那麼回事嘛。

“我不能現在丟下玉臺，跟你走。”阿妤不，“如果我離開他，他會自盡。我不能冒這個險。”

“那你要如何？！你既然喜玉臺，爲什麼還要離開？”江思明詫異，又搖頭笑，“阿妤，你對所有人，都這麼殘忍嗎？你以爲你現在不走，以後再走，謝玉臺就不會痛苦了？”

“我是無，自私，冷漠。但如果玉臺是真心喜歡我，我並不會跟你走的。他需要的，是走出自己的心結。我這樣一個本就暗的人，自己都沒有善良一面，怎麼幫他走出來？我只怕還沒幫他走出心結，就被他拉進地獄了。我一直想要的，是有喜的人，陪我過田園一樣悠閒的生活。而不是在黑暗中索，永世不得翻……你以爲我會這麼說？”阿妤微微一笑。

“……”難道不應該是這樣嗎？從謝明臺那裡，江思明約覺得玉臺這個人看起來明，實際上很鬱。阿妤和玉臺呆的時間長，也應該是這麼想的啊。

“我不嫌棄玉臺的黑暗面，也不怕跟他下地獄，”阿妤站起，裾紛揚，低垂的眉眼間，神前所未有的溫，“我憐惜他的所有，也捨不得他。可是玉臺……他該長大。他不能、不能，只把我當救命稻草！我要他長大，再來我。”

如何，能再承一次，玉臺當著的面，卻聽不出的聲音？承不起的。

江思明怔住，握著扇柄，良久說不出話。離家前，江南曾跟他說過，用心看，玉臺和阿妤，或許真的是良配。他起先不信，現在……卻不得不信了。可阿妤還附在他耳邊，說出一個助離開玉臺的計劃。江思明開始覺得，這個妹妹果然還是年啊，看不出來，玉臺或許是想留下，但必然，也是有喜歡的。

阿妤並不知道，在和江思明下頭說話的時候，本應該睡的玉臺，一直沒有睡。年靠在門邊，靜靜地聽著和江思明說話。聽到阿妤想離開自己、阿妤一直沒有真正原諒自己，他的表，也淡淡的。月落在他面頰上，左臉恐怖，右臉溫潤。就像是，他整個人的兩面派：一面玲瓏剔，不知愁；另一面鷙可怕，佈滿傷痕。

他靜靜地聽，直到聲音靜下，阿妤去睡覺了。他靠著門坐在冰冷的地上，從懷裡取出同心結。月照到的一小片方地中，他慢慢地編著那同心結。明明很用心地去編，可就是編不好。

就像，他永遠沒辦法，像正常人那樣，去阿妤……也罷，走了，也好。

第二日，阿妤跟玉臺說，“我不想在青城裡呆著了，太悶。大哥說，離青城十里的地方，有一個小村子。我們去那裡玩兩天，好不好？”

謝玉臺清澈湛亮的眸子看著阿妤，慢慢搖頭，“我不想去。”

江思明替阿妤勸說，“玉臺，阿妤不是你的私有品，你不能總把關在一個地方吧？青城外的景，也很。你是男子漢，阿妤想去，你應該陪同啊。”

謝玉臺依然說，“我現在，不想離開青城。”

“……那我和大哥去那裡玩，”江妤早猜到他不願離開青城，雖然並不知道原因。現在，昨夜和江思明的計劃，按照的預定在進行，讓流都加速起來，“我不離開你，只是去外面玩耍。過兩天，我就回來，好不好？”

“過兩天，我去找你。”玉臺道，從袖中拿出同心結，系在腰間。他的眼睛一直專注地看著，“阿妤，你等我去找你。這一次，我一定會去找你，也一定會聽出你的聲音的。”

見他這樣認真，阿妤爲他眼神所驚，心頭沉沉落下塊大石頭般。低頭看著自己腰間的同心結，編的一點都不工整，糙簡陋，線頭也時時鬆。可這是玉臺用心做的，他盡力了……阿妤一時心中酸，想著，自己是不是，對玉臺的要求，太高了呢？

憑什麼的正常，也一定要玉臺有呢？他不過想留下自己，雖然手段激烈些——本意卻從來沒傷害過自己。

阿妤想的時候，玉臺已經碎碎唸了，“你出去，要照顧好自己。好好吃飯，不要吃別人給的東西。還有不要隨便信陌生人，說話……”

“咳咳！咳咳！”江思明哭笑不得，自己的鼻子，“謝家小七郎，難道我死了嗎？我會讓自家妹子吃虧嗎？”

謝玉臺笑笑，不說話了。他看著阿妤腰間的同心結，問，“我找你的時候，你能再給我編一個嗎？”

“……可以，”阿妤想親一親他，抱一抱他，但腦中瞬間出現那晚強迫的謝玉臺，打個寒戰，生生止住了。勉強笑，“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嗎，玉臺？那我在村子裡等你。”

玉臺點頭，看和江思明離開。自己一個人坐在客棧中，孤單單的，有那麼一整天，都不一下。到了夜裡，他才下樓，去給掌櫃退了客房。掌櫃很驚訝，“江姑娘早上走的時候，已經付了五天的房錢了。不是說，以後還會回來嗎？怎麼小公子，你要退房？！還要連江姑娘的房一起退？”

“嗯，”謝玉臺應一聲，口氣淡淡的，“不會回來了。”

掌櫃奇怪，只好重新算賬。現在的年輕人啊，怎麼都這麼古怪？白天時還有一個白頭髮的姑娘住，明明長得二十歲左右，額頭卻已經有了皺紋……

退了房，玉臺空無地出了客棧，漫無目的地站在街頭。他走到一棵花樹下，仰頭看去。那裡窗扇關閉，在不久前，阿妤還住在裡面……

後有影子閃過，他的肩頭被重重一擊，倒了下去。昏迷之前，恍惚看到白髮如銀，人如玉。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休息一天，不更了。大家不用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