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5 庶 青豆

阿妤是江家三小姐,從小到大，大部分時候都是坐在閣樓裡，看著外面的彩鳶越飛越高，心中羨慕。這年,隨著江南越來越過分的行爲、還有沈君離的婚，才離開了雲州，有勇氣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一路走來，靠的是雙和馬車。沒有人諒一個閨房小姐，每天走那麼多路有多辛苦。後來和玉臺一起，玉臺會心疼，變著花樣送各種膏藥給。

有次,江妤躲在後頭，聽到玉臺和大夫說話,問按指法的問題。他問的詳細，江妤聽得容，未想到他一直在關心自己的。後來，其實並沒有什麼後來的。阿妤從來沒期待過，自然也談不上失。玉臺年時手傷很重，縱然現在已經好了，但任何與手有關的伶俐活，他都做不好。阿妤只心疼他，不會怪他。

在一開始決定和謝玉臺走下去的時候，江妤心中已經有了默認：不能讓他抱，不能讓他手用力，不能讓他幹活，不能讓他上再留任何一點兒傷害了。當一切默認變習慣時，江妤習慣所有事都自己解決，不依靠玉臺。

所以從來沒想過，玉臺會揹。

風聲在耳邊吹過，伏在他並不寬廣的背上，鼻息輕微地噴在年脖頸上。不知過了多久，不知跑出了多遠，天快黑了，玉臺停下。側過頭，看到的脣距離自己只有一呼吸的距離。他心跳一拍，挪過眼，“阿妤，你下來吧，已經安全了。”

“不要，”摟年脖子，笑瞇瞇地在他淡紅的耳珠上親了一口。其實也很害啊，但比起玉臺的僵，實在好多了。“離客棧不遠了，你揹我回去唄。”

謝玉臺愣一下，擡頭看前方黑暗，星星盞盞燈火漸漸亮起。在他邊，那種安定溫和縈繞，讓他捨不得拒絕。是不是阿妤要什麼，他就給什麼，這樣子，阿妤就不會離開他了？

他不知道，也不敢再那樣想了。抿兒，答應下來。現在，他也想揹著，慢慢地走回去。這讓他覺得，阿妤似乎永遠也不會離開他。

月亮在頭頂，巷子的牆上有兩個人的影子。這覺真好哇。阿妤看著他冷淡的側臉，出手那道長疤，心中流溫暖之。聲問，“那時候，很疼吧？”

好一會兒，玉臺才反應過來阿妤說的是什麼。他搖頭，“不疼。”那個時候，他一心想擺胥麗華，滿心激張和對未來的期盼，只讓他興無比。那點兒疼痛，算什麼啊？

“你這個傻瓜，都不知道疼，”阿妤低聲，湊過去，臉頰與他輕微捱上，呼吸幾乎上他的呼吸。

謝玉臺無措，不知怎麼這樣傷，也不知該如何安。還有……他有點兒不自在地移開臉，能不能不要總是靠的這麼近？因作，小小的脯過他的脊背，驚起一層激盪。他才屏氣，的呼吸又湊到了他臉上。阿妤又不是如同胥麗華那樣的扭曲，爲什麼也這麼喜歡離他近？他心中茫然，覺得這跟他對塵世的認知不一樣啊。

才世三四年的謝玉臺並不懂，孩子對於自己喜歡的人，總是無比親近。他只是默默承的親暱，不敢指出來——既擔心自己的想法是錯的，又怕阿妤會不再理他。

“玉臺，以後一點兒傷都不要了，”阿妤只悲觀了一會兒，就恢復了。眼看兩人要走到熱鬧的街頭了，爲避免別人的觀看，手在玉臺肩上扶了扶，就猝不及防地從他背上跳了下去。微笑著把話說完，“你有我保護，是我一個人的。”

謝玉臺不及緒變化如此快，那麼快地跳下他的背，他一點兒準備都沒做好。但是他反應很快，小心接了句，“那你是不是我的？”

阿妤噗嗤笑，有點兒害地挪開眼，去看頭頂的銀月。委婉道，“魚早就上鉤了呢。”面上發燙，背手走上街頭。謝玉臺很快跟上的步子，走在後面。

“咦，好熱鬧的地方啊。”街頭上熙熙攘攘，隨著夜的降臨，人越來越多。各種小攤擺了出來，賣彩燈的、賣花的、賣小吃的，吵吵嚷嚷，比起方纔的鬧市，並不差多。

“這是大魏和大燕接的小城鎮啊，阿妤，”玉臺跟解釋，他從大魏來大燕的時候，也經過這裡，“這裡大魏人和大燕人都很多，民俗不同，每晚上都跟過節一樣，往起來可有意思了。”

“那接下來的路程，我們就能踏上大魏的地方了？”阿妤冷淡，但和謝玉臺有關的東西，都想知道，“我真想馬上到青顯，看一看你是生在什麼樣的好地方。”讓你即使經過這麼多年的挫折，仍能坦然接。

“青顯啊，”謝玉臺有點兒懷念，“即使青顯是大魏國都，但青顯的一切，仍是由謝家做主的。謝家是青顯之最，也是負責守護青顯的。明臺曾跟我說，青顯值得最長久的等待和守護。世世代代，青顯不負謝氏，謝氏也絕不負青顯。”

他笑，“我也想知道，讓謝家世世代代守護的青顯，是有多好。”

阿妤卻比他想的更深一層了，“謝家爲了守護青顯，要四方稱臣。”走上石橋頭，手在空中劃開，是很大一個地方，“大燕、大金、宛昭，還有許多其他國土……總有一天，謝家要助大魏統一四國，讓天下景仰青顯。那時候，不僅僅謝家是天下之最，連青顯，也會爲天下之最。這是謝氏對青顯的守護，卻會讓別的國土民不聊生，未免太殘忍。”

“我不會參與他們的事，”謝玉臺道，“我阻止不了他們，但我能保證，起碼在我這一輩，謝家不會統一四國，天下還不會大。”

“哦？”阿妤譏誚地轉眼看他，“那我問你，謝家準備統一天下，用多年時間？一百年多不多？”

“江妤！”謝玉臺吸口氣，別臉，“我不知道。謝家的所有計謀，我都不知道，沒有人想過告訴我！但我告訴你，如果我有本事，如果我有那個能力，我也會和謝家站在一起。可我畢竟已經失去了那個能力，不是嗎？你喜歡的天下，至不會有我手，一點兒都不會。”

阿妤靜靜看他，輕笑，“我知道。”

快步走下橋，走進人羣裡，心中煩躁。有點兒討厭這樣卑鄙的自己：謝玉臺在邊，總忍不住試探他。因爲知道，謝玉臺本可以有多好，卻了現在這樣。總是怕自己無能，留不住他。你看現在——他連跟並排走，都不願意。

人來去，玉臺漸漸跟不上阿妤的步子。人流過，在他和之間，劃開距離。他站在來去的人中，手去拉阿妤的角。可是阿妤走得太快了，黑暗中，他的手不知被誰了下，當即無力垂下。

“阿妤。”他喊，聲音很快被人聲吞沒。

茫然無措，失落難過……統統涌上心口。一眨眼，他連阿妤在哪裡，都看不到了。爲什麼走那麼快？是終於改變主意，不要他了？

他站在人中，垂下眼。卻突然肩膀被從後面拍，悉的氣息湊上來。他心念飛跳，立馬回頭，把抱住，“阿妤！”

人來人往，他無所顧忌，摟抱著。

阿妤被他激烈的反應嚇住，好笑，“幹嘛呀？我才走得好好的，回頭就看不見你了，只好從小路再找回來。”說不下去，因爲他抱的氣力那麼大，讓覺到了他的惶恐。

那時候啊那時候，在人海外，見到他呆立原地，那種神，恐怕再忘不掉了。怎麼會忍心丟下他一個？

江妤頭靠在謝玉臺肩上，微笑著手環住他的腰，“玉臺，你要相信。如果我離開你，也一定不是故意的，不是心甘願的。你要等我回來，找到你。”頓一頓，“如果等不到我回來找你，那你一定要來找我——因爲，如果我不在你邊，如果我回不來，那我一定出事了。”

人那麼多，從人海中，看到了沈君離的影。

十步開外，沈君離和幾個人在說話。他一回頭，也看到了江妤。目中閃過火，與遙遙相。看到抱著江妤的年，他脣角冷勾下，終是沒過來，轉離去。

“我不會讓你出事的，”謝玉臺輕聲，放開阿妤。

阿妤一笑，直覺不告訴謝玉臺自己看到誰。不想他跟著，一同擔心。選擇和沈君離相反的方向，走開。心跳微：沈君離？是江思明告訴的他嗎？他來這裡做什麼？

謝玉臺看的背影，猶豫下，上前擡手，手指與相。煙花飛上天空，五彩繽紛的世界中，阿妤微愣，他手握住了的手。阿妤看著他不自在地轉眼，沈君離帶來的煩躁，一下子就被下去了——

這是謝玉臺第一次，牽著的手，選擇和一起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