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楊昭沒睡多一會就醒了。

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又被陳銘生換了一個姿勢抱在懷裡。

陳銘生似乎醒的比楊昭還早，他靠在床頭，楊昭躺在他邊，陳銘生一只手抱著的肩膀。

稍稍一，陳銘生便注意到了。

“你醒了？”楊昭抬起頭，看著陳銘生，“嗯，幾點了。”

“六點二十。”

可能是睡得太多，楊昭覺得太有點發脹，了自己的額頭，低聲道：“有煙麼。”

陳銘生一手，從床邊拿來一盒煙，遞給楊昭。

煙盒裡著打火機，楊昭拿出一煙，點著。

陳銘生說：“你還可以再睡一會。”

楊昭搖搖頭，坐了起來，說：“不用了。”

轉過頭，陳銘生靠在床頭看著。

他的胳膊被楊昭枕得有些發紅，楊昭看了一會，下床穿鞋。

“我去一趟洗手間。”

陳銘生家的洗手間也小得可憐，不過好在幹幹淨淨。

洗手臺上擺了兩個皂盒，楊昭看了一眼，一塊香皂，一塊皂。

楊昭淡淡地挑眉，覺得這兩個基本就是代表著“洗面”和“洗”了。

牆上有一釘子，釘子上掛著一條灰的巾，除此以外，洗手間裡什麼多餘的東西都沒有了。

楊昭對著洗手臺上方小小的一塊方形鏡子瞧了瞧。

今天沒怎麼化妝，所有睡了一覺起來看著也還算正常，只是眼眶下約泛著黑，襯著洗手間裡冷冷的白，看起來有些憔悴。

楊昭想洗把臉，打開水龍頭的時候才發現這是不能調水溫的。

拿冰冷的水輕輕地往臉上灑了灑，頓時覺得清爽了很多。

楊昭回到屋子裡的時候，陳銘生也起來了，坐在床邊。

看見桌子上放著一碗面條，現在已經涼了。

楊昭說：“對不起，讓你白做了。”

“沒事。”

陳銘生看了看楊昭，說：“你現在應該還著吧。”

楊昭剛醒的時候沒什麼覺，現在下地活了一下，肚子也就開始了，陳銘生要是不在這，都打算把桌上這碗坨掉的面吃了。

楊昭點頭：“有些。”

陳銘生說：“家裡沒什麼東西了，去外面吃吧，還快一點。”

楊昭說：“好。”

陳銘生說：“你等我換件服。”

陳銘生掉背心，彎腰在床下的箱子裡翻服，楊昭就在一旁看著。

說：“你上怎麼這麼多傷疤。”

陳銘生服還沒找到，聽見楊昭的話，直起子低頭看了看。

他上確實有幾塊傷痕，小腹上的傷痕最明顯，從肋骨的地方開始，一直到腹部，有明顯的合痕跡。

楊昭說：“你過手？”陳銘生默然，隨後點了點頭，“是過。”

“得了病麼？”陳銘生隨口道：“嗯。”

他彎腰再去找服，拿出件白的半袖服，抬頭的時候發現楊昭已經走到他面前了。

說：“你先別。”

陳銘生坐在床上，沒有，“怎麼了？”楊昭出一手指，推了推陳銘生的肩膀，陳銘生順勢往後靠了些，楊昭看得更清楚了。

那是一條細長的傷疤，有些曲折，雖然現在已經愈合了，但依舊有明顯的淺黑印記。

楊昭低著頭看了一會，然後直起，看著陳銘生。

陳銘生一見到那副標志的表，就覺得要不好。

果然，楊昭神淡淡地看著他，說：“陳銘生，什麼病把刀開在這個位置。”

陳銘生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闌尾炎？”楊昭冷笑一聲，說：“闌尾炎需要這麼長的刀口，醫生是不是順便把你的腸子也摘了。”

陳銘生：“……”楊昭一語不發地看著陳銘生。

站著，陳銘生坐著，不管怎麼看，這目都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

陳銘生靜默的時候，楊昭的餘看著他赤著的上。

從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陳銘生的肩膀。

他的肩很寬，膛結實，斜方和鎖骨相連的地方形一個好看的坡度。

他的背有些微微的彎曲，楊昭淡淡地向下看了一眼。

陳銘生並不瘦，但他坐的時候，小腹是凹進去的。

楊昭忽然想起自己在俄羅斯讀院上人解刨課的景。

因為需要詳細地了解構，所以那門課的人模特都是經過嚴格篩選。

客座教授是一個中年人，對模特的材有自己獨特的一套標準，楊昭還記得其中的一項標準，就是要求男模坐下的時候，腹部要有一道輕微凹進的弧線——解釋說，這意味著模特的腹部鍛煉得當，沒有一多餘的贅。

陳銘生沒有專業訓練過，只是平日自己閑來鍛煉，他的弧線沒有那些模特明顯，卻也有一自然的。

在這狹窄的時間裡，楊昭思緒紛飛。

男人的什麼，最吸引人。

金錢、權利、頭腦……這是最直接的催劑。

因為在現在這個社會，這些代表著強大，代表著征服與統治力。

但如果拋開這個社會呢……回到再早些時候，回到最初的、最開始的時候，雄靠什麼來吸引雌。

……陳銘生開口：“是以前的傷。”

楊昭的思緒被打斷，重新看回陳銘生的臉。

“什麼傷。”

陳銘生說：“刀傷。”

楊昭一字一句地說：“刀傷？”陳銘生從手邊拿起煙盒，出一煙，說了聲：“嗯。”

楊昭一語不發地看著陳銘生，陳銘生在淡淡的薄煙中抬起頭，無奈地一笑，說：“你怎麼這麼看著我。”

楊昭思索一番，嚴肅地看著陳銘生，說：“陳銘生，你是地麼。”

陳銘生：“……”楊昭目嚴謹，陳銘生覺得沒在開玩笑，他說：“我……我不是地。”

楊昭說：“你以前是混混？”陳銘生微微低下頭，似乎是看著手裡的煙。

楊昭說：“是不是？”陳銘生緩緩地搖了搖頭，低聲說：“我不是混混。”

楊昭說：“那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刀傷，是事故麼。”

陳銘生又靜默了一會，他抬起頭，楊昭看著那雙漆黑的眼睛，忽然有些不忍再問下去。

“你要是有難言之可以說，我就不問了。”

陳銘生了一口煙，低聲說：“也沒什麼，就是遇到點意外。”

陳銘生一直低著頭，楊昭看不到他的神。

沉默不可避免。

“陳銘生。”

楊昭後退兩步，淡淡地說，“你有事瞞我。”

陳銘生的手頓了一下，沒有說話。

楊昭松開抱著的手臂，說：“走吧。”

陳銘生抬起頭，楊昭整理了一下手提包，對陳銘生說：“快穿服。”

陳銘生有些愣神，“走？去哪。”

楊昭看著他，說：“吃飯啊，剛剛不是說了。”

陳銘生哦了一聲，將手裡的服套到頭上。

他看了一眼楊昭的臉，發現沒有什麼變化，看起來不像是生氣。

他穿好服，手拿拐杖。

假肢立在拐杖旁邊，他看到，猶豫了一下。

“別穿那個了。”

楊昭已經收拾妥當，站在臥室門口等著，“穿假肢太不方便了。”

陳銘生點點頭，直接撐著拐杖站起，又把右的提上來，折了兩下，別在後腰裡。

楊昭看著他練的作，看著那條從長到短，從松松垮垮，到勾勒出殘端的線條，覺得心口的地方又是一跳一跳的。

楊昭垂下眼睛，看向別。

“走吧。”

陳銘生也穿好了服，楊昭跟著他出門。

為了方便，陳銘生只穿了件拖鞋，他的腳掌修長，腳背上的筋脈管分明。

下了樓，陳銘生問楊昭：“想吃什麼？”楊昭說：“什麼都行。”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要快的。”

陳銘生說：“開車麼。”

楊昭說：“不想開車，有沒有近一點的。”

陳銘生想了想，然後看了楊昭一眼。

楊昭說：“怎麼了？”“這附近近的地方都是大排檔，你能吃麼。”

楊昭思考了一下，說：“能。”

陳銘生帶楊昭走出院子，沒朝大道走，而是拐進一條小街裡，街道兩旁都是些小店，理發的，鞋的，還有一些賣零食的小賣鋪。

街上有很多人，陳銘生走在路上，因為了一條的緣故，不人注意到他，也有些竊竊私語。

他察覺到，有些擔心地看了看旁的楊昭，然後發現正目不斜視地跟著自己走。

陳銘生和楊昭來到一家海鮮大排檔，點了一套碳烤套餐。

套餐一份一百五十塊錢，楊昭吃了一個螃蟹，又吃了點蜆子和章魚就有些撐了。

“我吃不下了。”

楊昭說。

陳銘生說：“你一天就吃這點東西？”楊昭眼神示意了一下桌子上的螃蟹，說：“這螃蟹很大的。”

陳銘生：“……”最後一份套餐，兩個人七三開吃完，楊昭看了看時間，說：“回去吧，我得取車接我弟弟了。”

陳銘生點點頭，買了單然後帶楊昭往回走。

太已經落下了，街道上的路燈亮了起來。

楊昭和陳銘生順著馬路往回走，楊照看著地上的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又短，然後再拉得很長。

回到院子裡，下象棋的攤子還沒散，只不過換了一批人。

楊昭和陳銘生路過象棋攤，來到單元門門口。

楊昭說：“那我先走了。”

陳銘生說：“好。”

結果楊昭還沒打開車門，手機就響了。

楊昭從手提包裡拿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上的名字，神立馬又嚴肅了。

陳銘生沒有走，站在一旁看。

楊昭接電話。

“喂，你好孫老師。”

“對的，怎麼了？”“……”“什麼？因為什麼，有原因麼？”“……”“……”“好的我馬上到，麻煩您了。”

掛了電話，陳銘生看見楊昭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眉心。

陳銘生說：“你弟弟？”楊昭頭都沒抬，“嗯。”

陳銘生輕笑一聲，說：“你這個弟弟不太省心啊。”

楊昭抬眼看他，陳銘生馬上不笑了，說：“出了什麼事。”

楊昭說：“他的班主任說他在學校跟人打架了。”

陳銘生說：“所以你去麼。”

楊昭點點頭，所有所思地靜了一會。

陳銘生點了一煙，說：“傷了麼，男孩打打架也沒什麼。”

“陳銘生，我覺得……”楊昭忽然轉頭，嚴肅地看著陳銘生。

陳銘生一愣，覺可能是自己的反應太過不以為然，補充道：“你別太上火，我陪你去看看。”

楊昭神態未變，微微瞇起眼睛，說：“我覺得，小天這次打架，可能跟我想的那種不一樣。”

陳銘生聽得莫名其妙，“什麼不一樣。”

楊昭說：“他這次是跟劉元那夥人打的。”

陳銘生煙的手一頓，說：“你是說上次在歌廳的那幾個？”楊昭點點頭，說：“你還記得？”陳銘生不知想到什麼，哼笑了一聲，叼著煙低語道：“當然記得……”楊昭說：“就是他們。”

陳銘生手裡夾著煙，抬頭對楊昭說：“走吧，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