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二號,周六,晴。
對很多人來說,這是很普通的一天。
本該是很普通的一天。
春暄小區,一樓,監控室。小王喝了一晚上的酒,監控畫面右下角,顯示現在是,凌晨五點零一分。
他從桌子底下出一把大砍刀,搖搖晃晃地,走出監控室。
第一刀是給電梯里遇到的張大爺。張大爺用拖把擋下了,刀和拖把一起砸在地上。
電梯在二樓停下,老張跌跌撞撞往家里跑。小王看著他的背影,心中的怒火膨脹著,幾步就追了上去。手起刀落,他不知道自己砍了多久,老張癱在地上,像坨泥。
他啐了一口。老不死的,自己的弄臟地板,看你往哪里念去!
小王本來的計劃是,從上往下。他進了電梯,來到六層,敲門。
和程氏夫妻搏斗,有點難,整個樓道都是他們打斗的痕跡。最后,小王放下大砍刀,把兩尸拖到樓梯間里。
點起一煙,小王想,這兩人連死前都在吵架。
第二,小王咂,他從來沒過這麼好的煙。
第三,第四……他很快點完了一包,后面的煙,只是嘗兩口味就扔出去。豪氣!
“滋滋……”
小王抬頭,看到墻角斷裂的電線。
這個小區真的太老了。
或者是小王太沉迷在那包煙里了。他呆呆地看著大火,和火里的濃煙。
保姆帶著小孩,推著嬰兒車往樓梯間跑,被腳下的尸絆倒。
小孩摔斷了脖子。
保姆和嬰兒車被在倒塌的房梁下,還能,活著,又看著自己漸漸死去。
小王在濃煙里,一路跑到一層,打不開大門。
為什麼殺二層張大爺?
小王呆呆跪在地上,聽見耳邊有很多聲音在問。
他啰嗦!他特別事!他針對我!
小王有了底氣,惡狠狠的。
為什麼害五層的林先生?
他看到了我的學歷,我的……他會毀了我!
為什麼殺六層的一家人?
他們破壞了這棟樓的風氣,他們是最小區的蛀蟲!
火,熾烈的火。小王眼前又浮現出那片吞噬了春暄小區的火影來。
忽然,他被人扯著領,丟到監控室門外。
火影消失了。小王跪坐在地上,四周的怪,慢慢看過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被咬下,被撕開皮,被開膛破肚,但他還活著,在地上掙扎,發出痛苦的嚎。那嚎似能安怪們,所有的鬼怪都圍著不斷掙扎的小王。他在安全屋里躲了那麼久,用謊言和偽裝招待著一批又一批的新客,給自己鉤織出一個一切如常的夢境,但他終將為那場大火付出代價。
窗后,存活下來的四人神各異地看著外頭腥恐怖的場景。
“難怪。”豪哥余悸未定,“這個副本明明看上去很簡單,生存規則,最開始的兩天就能明白;所有的怪攻擊都是理的,玩家能搏一搏;還有安全屋,電梯保護,這麼多東西……但是它能排到a級。難怪,難怪是a。”
“如果沒有合適的機會,本不到鄰居的線索。”
“只有晚上,才會出現關于真相的線索。”
“而且,大火發生在第六天。”石雙雙喃喃著,“如果前五個晚上,沒有找出兇手,阻止這個保安,或者想靠生存規則茍在三四層,都會在第六天,被大火活生生燒死。”
牧時回過神,“剛才他說,起火的時間是什麼時候來著?”
“應該是……六點多?”
牧時看向監控右下角,“已經六點二十二了。”
豪哥搖搖頭,不想再管了,“我們快登出吧。”
“是啊,通關時間越短,積分越高。”牧時打開系統面板,他和亓越石雙雙組隊,可以一鍵申請三人登出。
【登出申請:已理】
豪哥看著面板里,小水的名字已經變灰,目黯然。
【審核中……】
【(春暄小區)……滋滋……達通關條件:生存六天】
【登出倒計時:六分鐘】
【正在為您結算……】
鬼怪們忽然停下。
六層的一家人和二層的張大爺倒在地上,五層的譚小姐吊在窗邊一不,窺者林平文卻和保安小王一樣,蜷在地上,痛苦地息咳嗽著,像正于熊熊大火中。
他們都在重現自己的死亡。
石雙雙忽然問:“二層和六層的人是被他殺死的,那五層呢?五層那個窺狂怎麼死的?尸在哪?”
牧時忽然想到那張照片。
右下角的日期,是二月十二號清晨五點多。
亓越猛地反應過來,看著咳得昏天暗地的小王蜷在地上,不斷嚷嚷“救我,快滅火”,他忽然覺察到自己了什麼。
這樣大的一場火……這棟樓里怎麼會還有活人。
試圖往外逃的保安不是活人。
林一嵐也不是活人。
【登出倒計時:四分鐘】
亓越從安全屋中沖出去,往三層跑。
林平文是怎麼死的?
二月十二號清晨,五點多,林一嵐通宵打游戲,打著哈欠回到房間。
沒有困意。坐在窗邊,抱著,安安靜靜地呆在屋里,不知道在想什麼。
林平文悄無聲息地潛進來。他以為林一嵐還在睡覺,肆無忌憚地,習以為常地直接拉開門,端著他的相機。
他喜歡窺這棟樓里的每一個住戶,用相機拍下他們各個時刻的表。
但這次,開門聲驚起了林一嵐,林平文的相機里,錯愕地回頭,直直看著莫名其妙出現的男人。
……林平文瑟的恐懼漫上心頭,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抖到了快門。
林一嵐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林平文就立刻回往外跑。門重重地摔合上。
林一嵐細細的指尖扭著門鎖,蒙在原地。
可能是林平文撬鎖的問題,可能是這個小區真的太老了。
林一嵐的房門被死死堵上,再也擰不開。
六點二十三,林平文被困在濃煙滾滾的五層,邊咳嗽邊跪在地上。
林一嵐看著房間里滲的黑煙,驚慌失措地去開窗,卻發現窗戶被人從外面扣住,死死的,怎麼也打不開。
咳得眼淚都掉出來,慢慢地,倒在地上,閉上眼睛。
“林一嵐!”
亓越去拍前臺后的小門,“一嵐,一嵐你在嗎?”
門后,那個一看主人就是個小生的房間里,窗戶大開著,有風吹著窗簾搖晃。
林一嵐跪伏在地上,渾沒有一點力氣,肺部是濃煙侵蝕的刺痛,著氣,每咳一下就會迎來新一波的痛意。
亓越聽到屋里的聲音,趕忙去扭門鎖。但門從里面鎖上了。
他放緩語氣,“一嵐,開開門好嗎?別怕,我在外面。”
“沒有火,今天沒有起火。”他說,“開開門好不好?”
“沒有火,沒有煙,什麼都沒發生。一嵐,試著睜開眼看清這個世界,你可以做到的……”
“你能打開門的,”他低聲音,目沉沉的,“對不對?”
林一嵐撐著地爬起來,抬頭。
的眼睛里沒有了,所有里,只剩下呼吸間口鼻的刺痛。知道的生命正在逝去,這種覺,重現死亡的覺,再怎麼想忘記,也只會為刻在骨子里的恐懼。
但是亓越在外面。
林一嵐往前爬,狼狽地,咳得像要吐出肺腑。
【登出倒計時:兩分鐘】
來不及了。
門外,亓越抵著門。這是他能和林一嵐靠得最近的距離。
“……一嵐,我要走了。”
他飛快地說:“冰箱里給你留了幾個菜,六天還是太短了,有很多東西來不及做給你吃。”
“我走以后,你要好好吃飯。我教你的那幾個菜還記得嗎?像可樂翅,很簡單的。你臉不好,肯定是平時沒有好好吃東西,吃那些方便食品了。”
亓越還笑了一下:“還有,不要再在電腦前面呆那麼久,我的記錄沒那麼好破的。”
林一嵐怔怔地,用沒有神采的雙眼凝視著前方,隔著門,仿佛能看到亓越垂著眼,認真說話的模樣。
要走了。
是,永遠消失嗎?
林一嵐掙扎著,往前爬,鼻腔間的窒息讓不過氣。大口大口地吸著氣,窗戶大開著,但只能到火場里,濃煙帶來的死亡氣息。
【登出倒計時:一分鐘】
亓越把頭抵在門上,影里,他的表有些模糊不清。
“以后……不要那麼傻,不要再相信別人。很多人對你好,是懷有目的的。”
“你那麼特殊,他們很有可能會做很多傷害你的事。”亓越輕輕說,“我忽然有點后悔了,我應該刺你一刀的,讓你長長記。”
“下次不要再那麼笨,不要別人對你笑一笑,你就什麼都給人家。”
沒有……
林一嵐已經爬到門邊,指尖拂過門鎖。
不笨的……
不是……所有人都會對我笑。
林一嵐痛苦地蜷在地上,煙霧侵蝕的瀕死讓再也不能作。
【登出倒數:十,九,八,七】
亓越站起來,“再見了。”
要……永遠消失了。
林一嵐痛苦地息著,瞪大眼,淚水滴落在地上。
原來不止有死亡,會讓一個人永遠離開。
傳送的刺眼束亮起。亓越站在門前,目微。
【登出倒數:三,二,一】
林一嵐閉上眼睛。
【系統加載中……】
【副本名稱:(春暄小區)】
【通關等級:s】
【積分清算中……】
【獲得道:(是否查看道清單)】
【通關評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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