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自己的親生父親面前,聞人淮明依舊是一副溫潤端方的模樣。
他不不慢喝了一口茶,而後笑道,「絕麼?事是自己做下的,怎麼如今人來尋仇了,就不認了呢?」
聞人莊主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曾經驕傲不已的兒子。
為何一夕之間,他就變了這麼多。
變得如此狠辣,如此果決,如此讓人猝不及防。
「父親,當年之事,你並非兇手,不過是見大船將沉,所以趁上去搶掠的劫匪。所以,罪不至死。可若你一意孤行下去,那事可就沒這麼簡單收場了。」
聞人,第五,江湖上隨便一個人,都知道兩家是多麼好的關係。
可當第五山莊大廈傾頹之時,自己的父親,第五莊主的好兄弟,依舊可以像惡犬一樣上去撕咬一口。
多麼可笑,這就是人。
阿巽說得真沒錯,人永遠都是自私的,用華的辭藻掩飾著自己心的骯髒,為自己的所有舉都要包上一層華的裝潢。
父親如此,自己也是如此。
聞人莊主還想說什麼,正在這時,僕人來報,說一位自稱第五嫿的劍客拜訪。
故人,終於來了。
長嘆一口氣,聞人莊主整理了下衫,抬步朝門外走去。
「將人帶去正堂,我親自迎接。」
正堂,聞人莊主仔細打量了一番姽嫿,溫和笑了笑,「你長得很像你母親,不過這子劍客氣質,倒是和你父親如出一轍。」
姽嫿坐在下首,依舊是一白的簡單裝扮。
十五六的年紀,已經有了宗師的沉靜氣質。
聞人莊主突然發現,自己看不這個孩子。
姽嫿直直看向聞人莊主,「莊主只想同我說這些嗎?」
簫時衍派給自己的人很好用,短短時日,已經查到了不當年的東西。
比如,面前這位正道魁首的聞人莊主,最開始跟霸刀門求娶的,並不是如今這位夫人。
聞人莊主一怔,而後釋然長吁了一口氣。
「你真的很聰明,怪不得,能將長風劍法練至大境界。」
像他,更像。
聞人莊主年慕艾的子,正是第五嫿的生母,第五山莊的莊主夫人,白楹。
曾經的江湖第一人兒,多年俠客的夢中思慕。
「第五山莊的禍端,來自於你父親一次剿匪中得到了的一張藏寶圖。」聞人莊主面上的神惘然,「江湖上的藏寶圖眾多,但一般都是空來風,掀不起什麼波浪。不過,你父親手中這一張不一般。」
他向姽嫿,清晰道,「那是一張前朝渤遠侯的陵寢地宮圖。」
渤遠侯?
渤遠侯是前朝在位時間最短的一位皇帝,不過做了十三日的皇帝便被廢,但是新帝為了彰顯對這位廢帝的寬仁,在金銀錢上從未有過短缺。
他的一生驕奢逸至極,死前富可敵國,死後亦想延續這份榮。
傳聞,渤遠侯死時,以百萬個黃金頭骨陪葬陵寢,祈盼這些能夠化作他在另一個世界的兵卒。
姽嫿的神冷了下來。
「是誰說的?」
是誰,篤定傳出了那是渤遠侯陵寢的地宮圖?
聞人莊主搖了搖頭。
「無人知曉,我是最近幾年才得知的追查中,才得知的此事。你父親不是多有野心的人,若那藏寶圖中是武功籍他還有興趣去瞧瞧,若說是黃金財富,他是半分也不會興趣。所謂黃金頭骨一事是真是假本就虛無縹緲,可卻能招來這麼一群行事兇狠的惡徒,可見,這其中必定是有人攪渾水。」
是啊,正道魁首,劍道宗師,即便中了藥,也不是隨便什麼勢力都敢來滅門的。
而且,若只是想要藏寶圖,何必滅門?
反而將此事鬧大。
「我這些年也派人一直在查,當年那個管家滅門之事後便再杳無音訊,我懷疑他可能也被人滅了口。他們做的很乾凈,這些年,藏寶圖也好,第五家的相關也好,幾乎都毫無線索。」
聞人莊主認真看向姽嫿,眼神中是十分複雜的神,「所以,那張藏寶圖,要麼是假,要麼本就沒被人找到。」
姽嫿頓時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
百萬黃金頭骨,這是一筆幾乎讓人難以想像的金額,誰擁有了這麼一筆財富,幾乎可以擁兵造反了。
可是,近幾年的武林和朝廷都風平浪靜。
可見,幕後之人還沒得手。
正堂一時之陷了沉寂。
良久后,聞人莊主開口了。
「第五山莊滅門一事,我曾經發現過端倪。」
滅門,還是滅一個實力如此強勁的宗族,這不是一件一朝一夕就能策劃完的小事。
作為和第五山莊齊名,且向來以報聞名江湖的聞人山莊的主人,他在慘案發生的前三日得知了一些報。
「我並沒有同你父親說,一來這則報太過離奇,若是假的,那聞人山莊的報從不出差錯的名聲,便要毀了。二則,正道魁首隻有一個,你父親在,聞人山莊就只能屈居第二。」
「我派了人去第五山莊周圍,我想,只要出現意外,我便帶人前去救援。若我能救下第五山莊,這正道魁首之位,便是我來坐了。」
可那一晚,慘烈和兇殘程度超出了他的想像。
即便已經派人盯梢,等他們發現時,山莊里已經死傷過半。
他不敢出去了。
慘禍已經釀,若是他出現,第五兄會不會認為,是自己策劃了這場滅門慘禍?
還有阿楹,會不會也覺得自己卑鄙無恥?
「我最後悄悄來到山莊里,想將你母親帶走。」
看著姽嫿,聞人莊主慘淡地笑了笑,「我是真的很喜歡阿楹,可是,不願意,寧願陪著你的父親死在那裏。」
他永遠忘不了,在他想強行帶走白楹時,堅決果斷的拒絕,還有第五兄趕來時,看到自己在場時那瞭然的神。
「聞人斐,我是真的拿你當兄弟,也是真心想和你結兒親家的,可惜,不知何時我們就已經走散了。」
兄弟深,也架不住名利相爭。
他沒責怪自己,可聞人斐覺,那一刻,他已經在地獄,被酷刑加。
「當年之事,是我瞞鑄大錯,我有愧於第五兄,有愧於第五山莊。」
聞人莊主這個決定,有一部分良心發現,但更多的,是被聞人淮明所。
自己若不說,誰知道聞人淮明這個清醒的瘋子會幹出什麼瘋事。
不如,賭一把第五嫿的心。
「你和你阿兄逃路上,是不是一直並未有追兵?那是因為,幕後之人以為第五嫿和第五巽早已死在了火海中。」
聞人莊主拿出了自己的殺手鐧,「我讓人尋了兩年齡相仿的孩,放了第五家的道中,做了逃亡路上被燒死的假象。」
他們以為那兩個孩子死了,第五山莊上下一百九十一口全部清點齊了,才撤退的。
姽嫿一直神平靜地聽著,直到聞人斐說到這裏,輕笑了一聲。
「跟我打牌,是想讓我心放你一馬嗎?聞人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