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午後，長天灰白。

飛艇艙室，紀年盤坐木榻正中，右手一翻，喚來標註爲“嚴重殘缺”的【間十三站】，又在旁邊一字排開【山江枯骨崗】、【老鴰山】、【鐵狗】、【金翎】等相關素材牌。

領域牌難的是場景構建，完善相對簡單。

紀年只將素材一攏，盡數投領域牌中。

也未進識海，只擡手喚出近乎實與虛幻之間的繪卡筆，行雲流水地補全兩個站點的相關描述，完善便算功：

【人死後，先行土地接路引，再走黃泉鄉臺，至此，還不能稱之爲“鬼魂”。】

【須過惡狗嶺與金山二關，方可得“化鬼”資格。】

【在華夏民間傳說中，狗與是連通的重要使者。】

【前者一遇魂，則狂吠不息；後者日初則鳴，號諸鬼退避。】

【數千年流轉，多年間，華夏部分地區都有殮前在棺材裡放置打狗棒、小米的習慣，便是爲渡此兩關。】

【華夏神話中，亡魂由鬼差接引，下鄉臺，再行不遠，便是惡狗嶺與金山。】

【惡狗嶺所養惡犬，皆爲凡人所害，或剝-皮吃、或打罵欺-，戾氣之深，可生鐵齒鋼鬃。】

【惡人經此，先覺腥風撲鼻，尚未轉神，便被撕咬至白骨森森，缺肢，劇痛難忍。】

【行過惡狗嶺，便到金山。】

【峻峰奇險，似尖喙、冠。】

【人由此走，皆被喙啄瞎雙目、爲翅膀劃開、被尖爪鉤開外皮，五臟六腑都被啄得七零八落。】

【經此二關，方得稱“鬼”資格。】

隨著信息填寫完畢，艙室便開始鼓冷溼的風，森寒髓，無數幅詭譎圖景閃映在紀年的腦海中。

“間第四站和第五站。”

紀年了因冷風刮而微微刺痛的額頭，將牌握在手中，細細觀察卡牌變。

卻見隨著故事和素材的投，卡牌品質由藍轉紫，真名標註也由淋淋、好似下一秒就要綻裂的“嚴重殘缺”轉爲調依舊冷卻也相對平緩的“殘缺不全”。

信息繁雜的卡牌面板又新增一條規則4：

領域，敵方陣營判定爲【惡】的單位，到魂類攻擊的傷害翻倍；【鐵狗】與【金翎】可隨領域【惡】濃度的提升自生，或通過消耗一定神力、添加相關素材的方式進行補充。

還有名爲【惡有惡報】的領域效果：

領域，敵方陣營判定爲【惡】的單位，綜合能力及技能、特發機率將隨時間推移大幅降低，並有一定可能促使領域生備【懲惡】、【斷罪】類特的神虛影。

除此以外，【惡狗嶺】、【金山】這兩大站點及其相應效果也被激活：

【惡狗嶺】：含有【犬】、【惡犬】、【犬】類特的卡靈駐，可激活【鐵】、【腥風】、【犬影】、【破】等效果。

由於該站點與【黑無常】、【豹尾】、【鐵狗】、【年】系列卡牌契合度極高，卡師可召喚該系列卡牌虛影輔助戰鬥，虛影備本低一品質或等級的戰力，戰鬥時不額外消耗神力。

【金山】：古語云：日升鳴，可分。安排兩位存在【】對應關係的卡靈駐，可激活【生死】、【】、【日升】、【劇痛】等效果。

由於該站點與【黑無常】、【白無常】系列契合度極高，卡師可消耗一定神力，將判定爲【鬼差】的軍團類單位設定爲【無常分】，實力於本提升一品質或等級，僅限【亡魂押送】、【城隍駐守】等任務場景，消耗視卡靈實力及數目而定。

僅紀年可見的幽綠屏幕懸於空中。

全新階段的【間十三站】雖仍被標註爲頗爲負面的【殘缺不全】，可就是這最簡單的“十三分之三”，便可見華夏間神話的深厚底蘊，繁雜而偉岸。

“真不愧是【間十三站】，足以貫穿始終的高潛力領域牌。”

紀年心說著，深吸一口氣，慢慢將牌攥在手裡，又瞄了眼卡牌面板上的規則4。

“【鐵狗】與【金翎】可隨領域【惡】濃度的提升自生……嗯……”

他沉一陣，著卡面，低聲喃喃，還給手上卡牌，取了個小名：阿站。

“阿站，我是不是不算啥好玩意兒？”

他的神十分認真。

活了這麼多年，他還是頭一次這麼坦誠，對自己的認知這麼清。

“嗡——”

邊框暗紫的卡牌聞聲微微，冷幽明滅不定，似是在說：你小子還有13數，你還真就不是啥好玩意兒。

“那我就放心了。”

紀年忍不住出一抹笑容，還是頭一次被罵得這麼舒服。

“真沒想到，我有一天也能當‘電池’，惡濃度……不幹人事就完了唄，這個我通。”

“等明年七月十五【中元祭】，一堆人都來桃源旅遊，整個‘鬼門大開’、‘兵過境’、‘百鬼夜行’的‘小’節目，要多濃度沒有，兩天就變流浪狗之友、養大戶。”

“這個【無常分】也有意思……【亡魂押送】、【城隍駐守】……”

紀年心說著，於【城隍】二字微微矚目。

白無常，本名謝必安，又稱仇白頭，民間常喚七爺。

黑無常，本名範無救，又稱範無咎，民間常喚八爺。

可他們爲什麼會被稱爲“七爺”、“八爺”卻鮮有人知。

“這兩個尊稱，應是從城隍那兒論。”紀年低聲自語。

城隍，守護城池之神，相當於間的一地父母，主管生人亡靈、生死禍福、賞善罰惡、增福損祿之事。

所轄之事如此繁雜，自有一應吏幫襯。

按排名，依次爲文武判、牛頭馬面、金枷銀鎖、黑白無常，以及甘柳將軍、日夜遊神等各司大神。

“七爺”、“八爺”的雅號便是由此而來。

可衆所周知，城隍遠不止一神。

在紀年看來，這個神職在很多方面類似於“土地爺”，屬“地方神”。

多爲朝廷冊封，也有各地百姓自發供奉，以“香火”、“神牌”籠聚神位。

比方說，某地出了個英雄豪傑，便如某東哥，在家鄉地位僅次於項羽，人人都。

等他仙故，百姓心說這人不錯，乾脆讓他當土地、城隍，一直給我們幹活吧！

可古代信息傳得慢，你要真等真龍天子金口玉言、聖旨降下，指不定多年。

百姓們等不及，乾脆自立神龕、牌位，上書“某朝某地某某公”，再立一城隍或土地泥塑，以紙錢香火，誠心供奉。

意念傳至蒼穹，形天人應，自得一神。

類似的例子不勝枚舉。

紀年算了算，要是以縣爲單位，城隍起碼上千。

至於土地爺……他“老家”村頭就有一尊，廟低而矮，放眼九州，怕要上萬。

言歸正傳，九州城隍，最上千。

要真都有無常本尊坐鎮，那也別七爺、八爺了，七千爺、八千爺都排不完！

依紀年之見，七爺、八爺多半是通“影分”，一念間化萬千，同理可推牛頭馬面。

要沒有分幫襯，九州以億計的人口，每天幾萬人故去，七爺、八爺、牛爺、馬爺就是鐵打的子也熬不住啊。

“神仙也不容易。”

紀年心說著，了眼於門邊默默守護的七爺。

七爺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只微微一笑，略帶苦意。

顯然，這比“鐵飯碗”還“鐵飯碗”的神仙編制也不好混。

“城隍，守護城池之神。”

紀年了下說道：“等渡過這一劫，真要請位城隍爺。業有專攻，要論庇護一地之民，尚無一神能與城隍爺媲，這方面還是人家專業。”

深思一陣，又補了句：“也算對【長城計劃】的補充。”

“呼……”

紀年正琢磨著，手中卡牌忽然開始輕輕鳴，於艙室掀起一陣刺骨風。

七爺遙遙一指卡牌面板上【進階】一欄，似在提醒些什麼。

“嗯？”

紀年回過神，仰頭向卡牌面板：

“每解鎖三個站點，域將自生三到六位【守站靈】，【守站靈】品質等級與域牌同步提升，戰鬥及續航能力對應同水平卡靈，技能、特略微殘缺，消耗無法減免，又因與領域綁定，無法離開相應站點……”

“守站靈？”

紀年低聲自語著，眼神愈發亮。

間十三站的驚豔效果，讓他有些分神，一時忘了【守站靈】的事。

“雖說守站靈作爲殘缺卡靈，存在這樣那樣的缺陷，卻也算小小彌補了我的憾。”

“白撿幾張牌，終歸是好的。”

紀年心說著，只將神沉識海，過層層迷霧，去看新得的幾位守站靈。

“五位嗎……運氣不錯。”

紀年心說。

能遇上穿越這件比中彩票後挨雷劈概率還低的事，他的運氣自是有些東西。

只是爲首一位大神，讓他頗意外：那是一位慈眉善目、老態龍鍾的婦人。

頭上扎著相對簡陋的木釵，著十分樸素的褐，手裡握著龍頭拐。

【土地婆】，又稱【土地】，看神名都知道是誰的老婆。

“這麼快就等來了另一半，土地爺的運氣也真是不錯。”

紀年笑了笑說。

每一階段識海可容納的召喚牌都是有數的，要按正常而言，他前期八不會打造【土地婆】這種沒什麼特的牌，佔用一個名額。

土地爺也要等他發達後才能見到土地婆。

可現在，間十三站直接給祂送來了。

不得不說，這運氣真是不錯。

“要按卡牌規則，土地婆作爲守站靈雖有些殘缺，但也是紫品四五星的水平，絕不比藍品四星的完整土地公要弱。”

“兩者配合羈絆同時出手，也能應用一些場景。”

“誒。”

擡頭看了眼守在門邊的七爺，紀年忽然想起一件事。

在某些城隍廟裡，七爺邊會有一尊“無常婆”。

也就是說，在某些百姓心裡，財神是有老婆的。

而與祂有“生死”對應關係的八爺，也不知是被忘了，還是怎地，卻是沒有這份“福利”。

“嗯？”

七爺見紀年表怪異地盯著自己，有些不解。

便手探向對方額頭，然後自顧自地拉開揹包找藥，又倒了杯熱水，丟了兩顆冰糖，細心放到牀頭櫃上。

再轉頭去看識海里的八爺。

惡狗嶺的到位，讓這位狗人士的心十分不錯，一張冷麪孔也似冰山消融。

就見祂哼著不知名的樂小曲，揹著手走，後跟著一溜搖頭晃腦、兇相畢的可怖大狗。

路過躺在懸棺裡“呼呼大睡”的糉子哥，只輕咳了聲，可憐的老糉子就匆匆爬起，假模假樣地修煉，眼睛卻瞇著、四遊走，去看這冷麪煞星走了沒有。

餘掃見附近啥也沒有，不由長舒一口氣，再一轉頭，高帽黑袍的魁梧影正冷笑著盤坐棺頭。

自是捱了一頓胖揍。

期間山鬼腳步輕盈地蹦跳而來，想手一“小狗”，都被自家哥哥的兇惡面相嚇退。

某網癮擡頭瞅了眼，見八爺就在附近，鬼的本質讓有些發瘮，便小心翼翼地抱著筆記本回了屋。

“嗯……”

紀年沉著，又看了眼笑面溫的七爺，似乎明白了什麼。

可也沒有對這無關要的事過多關注，只轉頭去看剩下四位守站靈。

隨著土地婆從識海深的迷霧中走出，兩道高達數丈、紮實的魁偉影隨其後。

每一步的邁出，都讓紀年覺整個識海都在隨之。

【牛頭馬面】，華夏文化圈無人不曉的間大神，知名度僅次於【黑白無常】和【閻王】，也是喜歡“三更接人”、使命必達、專業能力相當過的恐怖神。

“定位與七爺、八爺有些相似。”

紀年評價說。

【鬼差】、【帥】，只這兩重份，就與七爺、八爺高度重合，能力也近乎等同。

要按紀年原來的設想，也是不做的。

沒辦法，人窮，總是要做些取捨。

現在倒是齊活了，還有意外收穫。

“護法、羅剎……佛？”

小小玩個梗，本書設定七爺沒有無常婆。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