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心魏乍乍呼呼了一回,以為會發生某種親戚間的宅鬥事件,可事實上,什麽都沒發生。第二是爸爸請客,請了家裏鋪子的掌櫃兩家人。

魏心還記得這兩家掌櫃,因為時候常過去挑料子做裳,還能認得出來。倒是趙掌櫃李掌櫃都認不出了，那會兒魏心才四五歲,現在都是大姑娘了。李太太直，“心姑娘這相貌，跟咱們大姑太太做姑娘時就是了個影兒。”

魏金侄的頭,笑，“都這麽。不過這丫頭個子比我高，我都跟竹竿似的。”

趙太太接過夥計端來的茶水,先遞了一盞給魏老太太，第二盞就是給魏金了,笑道，“心姑娘正長個子的年紀，我看還有的躥。”

魏心這完全不懂謙虛的丫頭跟著，“我覺著我起碼得長一七零。”

魏金是不知道一七零是多高，反正侄長高不是壞事，魏金笑嘻嘻地,“在國外吃牛吃的，我聽那些個洋人，一三頓的吃牛,可不就長個大個子麽。”

這邊兒魏金、魏老太太、魏心、趙太太、李太太閑聊著，那邊孫燕李掌櫃見著魏年陳萱魏銀都格外的欣喜，孫燕素來快人快語的子，這會兒拉著陳萱魏銀的手，卻是一時不知什麽好，直道，“前兒個我就聽大東家二東家就回來了，原想過去。我們家這口子回國要海上坐船坐大半個月，到了上海又得轉火車回北京，我想著是這個理，這一路車馬勞頓的，你們定得好好的歇兩，就沒過去。哎，兩位東家模樣還是以前的模樣，就是有點兒我不出來的覺。”

李掌櫃抱著孩子在一邊兒笑，“大東家這會兒覺著跟大學裏那些極有學問的先生一般。二東家可是比電影裏的那些明星還好看，還有氣派。”

“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

魏銀是那種荊釵布都難掩其貌的長相，如今更見出眾。陳萱一向是樸素打扮，按理已經三十六歲，該到了發福的年紀，不過可能是因大學裏的課業一向張，陳萱這些年，一麵學習，一麵養育孩子，盡管有魏老太太、阿年哥幫忙，陳萱做為母親，要付出的心力也絕對不，再加上平時的課題研究，陳萱竟沒有半點發胖的跡象，仍是偏瘦的材。因著要帶四寶兒，就是普通的牛仔和t恤，大概是腹有詩書氣自華，這些年又一直在學校，陳萱上學生氣未散，瞧著比實際年齡更要年輕一些，偏又有一子書香沉澱的氣質。陳萱見著他夫婦二人也極是高興，拉著孫燕坐下，“你們也是老樣子，就是李蓄了胡子，顯的老了。”

大家各自座，魏銀道，“別東家不東家的了，阿燕你我們幾歲，二嫂二姐就。”

孫燕笑，“慣了，乍改口還不習慣呢。”

十年未見，都是孩子啷當的了。

孫燕與李掌櫃也已是四個孩子的父母，便是李掌櫃的弟弟李二掌櫃也已和趙掌櫃家的閨趙大丫親做了父母，膝下已有兩個兒，再有趙掌櫃家的兒孫，滿堂堂的那一個熱鬧。

孫燕給兒子圍上圍兜兒，起這些年的事，道，“日偽時，生意較先前就遜些，卻也還，隻是難有大的進展。如今日本鬼子走了，大家都想拳掌的幹一場，國依舊不大太平，我們想著，還是得看看再。”

李掌櫃道，“我聽大東家和二爺都是博士了，二東家也是碩士，唉呀，這可太榮了。現在大學裏的老師博士都不多的。”

孫燕道，“大東家，你現在能去大學做教授了吧？”

“那肯定呀。”李掌櫃一幅篤定模樣。

魏年把妻子的杯碟茶碗的燙了燙，他對自己的文憑並不以為意，魏年向來認為自己終歸就是生意人。不過，對妻子的就，魏年是極為自豪的，他道，“要做生意，你們大東家不比我和阿銀。要課業，我們都不如你們大東家，現下在大學做博士後的研究課題，以後就是留在大學教書或是做研究了。”

孫燕李掌櫃都覺著這可真是厲害極了，不大學裏的教授，就是雲姑娘在中學教書，也是極麵實惠的工作哪。孫燕難免打聽，“二爺，在國外念書貴不？”

“這也不一樣，國外從兒園到高中，公立學校都不貴，但是，好一些的私立學校收費還是高的。”魏年與夫妻倆了家裏幾個孩子的學費，然後道，“到考大學時跟國也差不多，越好的大學越難考。不過，隻要績優異，大學裏是有獎學金的，而且也可以兼職掙錢，碩士博士都一樣。像我們考大學時都是自費念書，到碩士博士便考取了獎學金，力並不算大。”

孫燕由衷道，“以前我總覺著，念書也沒多大用。這些年則覺著，糊塗人念書，念一輩子也是無用。可要是明白人念書，實是有大用的。我跟當家的都過了念書的好年歲，卻是想孩子們以後多念幾年書。”

陳萱讚同孫燕這話，“這是正理。就是阿念你和李，你們都是伶俐人，倘是閑了，也多看書的好。可能一時瞧不出什麽不同，但是，時間長了，一年、兩年、三年、五年，就能知道差距了。”

孫燕對陳萱是極為佩服的，點頭，“大東家這話，我記得了。”

魏老太太都他們，“這好容易出來吃飯，又起上學的事了。”

李太太家的孩子如今也是在極好的教會學校念書的，不由笑道，“老太太，咱們這裏念書的人多，可不就上學麽。”

一時，夥計們將冷碟熱材呈了上來，李掌櫃起道，“老太太二爺二太太二姑太太出國多年，咱們難得相聚，得請老太太幾句。”

魏老太太最發言了，今這幾總是吃席，老太太在儀容上格外心，今是檸檬黃的碎花連配西瓜紅的針織薄外套，鮮亮的了不得。既老人家發言，老人家並不推辭，端著酒杯站了起來，笑嗬嗬地，“這麽些年在國外，也沒別的，就是記掛著你們。如今回來了，這麽多災多難的世道，咱們大家夥兒都好好的，我就高興。來，咱們為平安舉杯，幹啦！”

大家幹了這杯酒，更加熱鬧的起話來。

一別十年，話真是不完。

可就像老太太的，在這世，難得平安，便是福了。

在北京略做休整，一大家子就準備著回鄉祭祖了，這一次，非但魏姓人都回去，連帶著魏金一房兒也都請了假，一道回去祭老爺子。用魏老太太的話，“這一回祭了，下遭再這樣齊全就不知是什麽時候了。”所以，不論大人口，都一道回老家。

這回老家，就是路依舊不大好走。

不過，這年頭就這個條件，也沒什麽可報怨的。

陳萱收拾好回老家的行禮，待孩子們都睡了，才同魏年，“阿年哥，我想著，這次回鄉，也去祭一祭我爹。”

魏年出手臂攬住妻子的肩背，輕聲道，“這兩，我也在想嶽父的事。嶽父的墳瑩，上次爸爸的棺木下葬，我去了一回，托了陳家村的村長幫著照料。可終不能總托付給人，咱們在國外，不能時時照料。我看國像和尚圓寂，都是火葬，你，要是把嶽父的骨火葬，收攏到壇子裏，咱們帶到國外，給嶽父置塊墓地，也方便祭奠。就是不知你願不願意，咱們這邊兒，火葬的不多。”

陳萱忙道，“我願意。”

緩一緩，又道，“咱們這邊兒，都是兒子祭奠，平時上墳的，也得是出嫁的閨。咱們親這些年，不是這事就是那事，我也沒給他老人家燒過紙。你，我沒個兄弟，就二叔二嬸那樣兒，他們哪裏舍得給我爹燒紙呢。倒不如跟著咱們，咱們在國外就把爹葬國外，要是以後回來，我再把爹帶回來，就近安葬。等以後，就讓阿宇記著給他姥爺上墳燒紙。”

陳萱道，“就是怕遷的時候不好遷，咱們得多帶些錢，到時有得破費。”

“這個你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

陳萱歎道，“你我爹多沒福，要是他活著，見到咱們如今的日子，不知有多高興。年紀輕輕的去了，我都不記得他長什麽樣兒。”

“你雖不記得他，可過你，人們都會知道他的。”魏年聲道，“非但你我，就是孩子們，也會知道他們的外祖父是個溫和厚道的人。要是你以後有了大就，為載書本裏的人，後世人也會提及你的家庭，你的父母、丈夫、兒。”

“我就很激嶽父，要是沒有他，如何能有你。沒有你，我就不會有現在家庭和快樂。”

陳萱伏在丈夫肩上，悄悄的哭了。

作者有話要：　　ps:陳父真的是很好的人，就是命太短~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