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太傅廟,藏在石像後面,江晨一掃灰塵,盤膝而坐,他自忖自己力深,當世無雙,尼星雖然也算是武功高強之輩,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強過自己,因此毫不懼怕被對方發覺自己的存在。 說來也巧,江晨原本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卻沒想到,到了子夜時分,他雙耳一,便就聽見有人自遠走來,心知好戲就要上場了,江晨連忙凝神聚氣,小心傾聽,關注著廟中靜。過一隙,不多時,他便看見一個悉的影走進廟中,不是郭襄,還能是誰?
郭襄手裡提著一葫蘆酒,一隻菜籃,來到廟中,放下兩副杯筷,斟滿了酒,說道:“魯老伯,半個月之前,際我還曾和你在這裡對酌談心,那想到英雄慘遭橫禍,魂而有知,還請來此一杯濁酒,”說著將對面的一杯酒潑在地下,自己舉杯一飲而盡,想到這位忘年之從此永逝,不悲從中來,垂淚說道:“魯老伯,我再跟你乾一杯!”說著一杯酹地,自己又喝了一杯。
酒量其實甚淺,隻是生豁達,喜和江湖豪士為伍,也就跟著他們飲酒大言,這時兩杯酒一乾,朱陀暈,已覺微微熱。黑暗中忽見門外似有人影一閃,心想魯有腳的鬼魂當真到了,道:“是魯老伯麼?你英靈不昧,請來一會。”一顆心雖然怦怦跳,卻也甚想見見魯有腳的鬼魂。卻聽一個子聲音說道:“你三更半夜在這裡搗甚麼鬼?媽媽你快些回去。”一人從廟外閃了進來,正是郭芙。
郭襄好生失,便央姐姐陪自己一起等待魯有腳的鬼魂,郭芙平時不大瞧得起魯有腳,總覺得他所以能做丐幫幫主,全仗母親的扶持提拔,心想他的鬼魂當真便來,我也不怕。又知這個小妹的脾氣,既要在此等待,除非爹娘親來喝阻,自己是無論如何勸不回去的,於是便坐了下來,陪一起等待,好歹是自己的妹妹,總不能不管不顧。
兩姐妹便在廟中,一邊等待,一邊聊天,聊的都是些許瑣碎私事,轉而又說道推選幫主,郭芙道:“十五是英雄大宴的正日,最要的自是商議如何聯絡四海豪傑,共抗元蒙。這番商議則五六天,多則七八天,待得推舉丐幫幫主,總得到廿三、廿四罷。”
郭襄不滿道:“廿四恰好是我的生日,你們推舉幫主,這麼一,媽媽再也沒心思給我做生日了。”
郭芙哈哈大笑,道:“你這小娃兒做生日,又打甚麼了?怎麼能拿來和推舉幫主這等大事相比?說出來也不怕笑掉了人家牙齒。你啊,這世上恐怕也隻有你一個兒,才記得這件蒜皮的小事。”
郭襄偏過了頭,道:“旁人自然不理會,可是至有一位大英雄記得我的生日,他答應過,要來跟我見面的。”說這幾句話時,心中頗為自傲,隻聽得江晨直搖頭,暗道:這郭襄看來已經中了楊過的毒了!
郭芙道:“是甚麼大英雄?啊,是哪位比你姊夫還要了得的年英雄?我跟你說,第一,世上就沒這麼一號子人,兒是你小腦袋在胡思想。第二,就算是有,他有多大事要乾,怎能趕來跟你這小娃兒祝壽?除非他是為赴英雄大宴,這才到襄城來。”
郭襄給姊姊激得幾乎要哭了出來。頓足道:“他答應過記得的,他答應過記得的。他不來赴英雄宴,他也不來爭幫主。”
郭芙道:“他不是英雄,爹爹自不會送英雄帖給他。他便是要來赴英雄宴,也還大大的不夠格呢。
” 郭襄出手帕來抹了抹眼淚,道:“既是這樣,你們的英雄大宴我也不到,你們推向舉幫主也好,新幫主榮任也好,憑他多熱鬧的事,我一眼也不瞧。”說著手塞住雙耳,便向廟門奔出。
突見黑影一閃,廟門口靜靜站著一個人,阻住了出路,郭襄一驚,急忙後躍,才不致和他撞了個滿懷。月下只見這人材極高,面目黝黑,上卻是奇短,凝神看時,原來這人兩足折斷,肋下撐著一對六尺來的來長的拐杖,一雙管得甚長,晃晃的拖在地下,侏儒踩高蹺,了巨人。郭芙驚道:“你是尼星?”
來人正是尼星,元蒙軍中的頂尖高手之一,雖十六年為楊過所算,斷了雙,但手上武功未失,經過十余年來苦練,一雙鐵杖上的造詣隻更勝斷之前。此番元蒙大軍攻略而來,距襄尚有數百裡之遙,但尼星等一大批武士諜探,卻已先抵襄城外四周。
這一晚他原擬在羊太傅廟中歇宿,卻在廟外聽得了郭芙姊妹的對答,不由得大喜若狂,心想郭靖雖非襄城守主帥,但襄的得失實系此人,若將他兩個俘獲了去,縱不能他投降,卻也可擾他的心神,實是大大的一件奇功。他聽郭芙認出了自己,當即說道:“郭大姑娘眼力真好,多年不見,你長得更好看了,大家免傷和氣,這就乖乖隨我走吧!”
郭芙又驚又怒,心知此人武功厲害,自己姊妹齊上,也決不是他的敵手,忍不住怒視郭襄一眼,心想:“都是你闖出來的子,眼前的禍事可不知該如何收拾?”口中卻連忙道:“二妹,這黑矮子是蒙古的武士,功夫十分了得,我攻他左側,你攻他右側。”說著“刷”的一聲,長劍出鞘,向尼星腰間刺去。
只見尼星左杖支地,右杖橫掃,當的一下,擊在郭芙劍上,黑暗中火花飛濺,郭芙長劍險此手飛出,隻手臂酸麻,口作疼,當下左手個劍訣,劍隨走,展開“越劍法”,擊刺攻拒,和尼星鬥了起來。
這“越劍法”乃江南七怪中的韓小瑩傳與郭靖,其後韓小瑩不幸慘死,郭靖念師恩,珍而重之的傳了給兩個兒。這劍法源遠流長,變化微,原是劍學中的一個大宗,若由郭靖使將出來,自是雷霆生威,勢不可當,但郭芙限於功力,劍法雖,在尼星的一雙鐵杖下不由得相形見絀。
本來江晨早已可以出手,不過,他看郭芙不爽,有心讓他在尼星手下吃點虧,便沒急著出手製敵。再者,救人也是要講技的,此時此刻,郭芙和郭襄還能應付,自己即便出手,別人也未見激。
投機倒把、英雄救.......我呸!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自然是要在最危險的時候出手,才是正理,這一點上,楊過大大就做的十分完,江晨如今既然都特意來蹲守了,這個裝的就算比不上楊過,也不能差太遠了!
不過,話雖是這麼說,但凡是都有例外,所以,他一雙眼睛,還是落在郭襄和郭芙二人上,旁出現什麼別的變故。
郭襄眼見尼星雙杖互使用,左杖出擊則右杖支地,右杖出擊則左杖支地,趨退敏捷,如有雙無異,加之鐵杖甚長,他居高臨下,揮杖俯擊,更增威勢,姊姊顯然不敵,這時才駭急起來。
郭芙隻覺敵人杖上力越來越重,一沉滯的粘力拖著手中長劍,劍尖刺出去時歪歪斜斜。郭襄護姊心切, 雙掌一錯,赤手空拳的便向尼星撲了過去。隻聽得尼星喝道一聲:“著!”左杖在地下一點,子躍在半空,雙杖齊出,迅捷無比,右杖點中了郭襄左肩,左杖點中了郭芙口。郭襄子搖晃,連退數步。郭芙所中那一杖竟自不輕,支持不住,騰的一聲,坐倒在地。
尼星起落飄忽,猶似鬼魅,既快且穩,鐵杖微點,便已欺近郭芙前,冷笑道:“我你乖乖的跟我走的……”豈料,郭芙忽地一躍而起,道:“二妹快向廟後退走!”尼星大吃一驚,他的鐵杖明明點中了郭芙的“神藏”,怎地對方還能行自若?他哪知道郭芙上穿著蝟甲,還道郭家家傳的閉絕技,居然能不怕打,其實郭芙雖然道未閉,但鐵杖撞擊之下,亦已疼痛徹骨,再也不能靈活運劍。郭襄展開“落英掌法”,護在姊姊後,道:“姊姊,你先走!”
尼星左手鐵杖擊出,在郭襄前直砸下去,離鼻尖不逾三寸,疾風隻刮得臉生疼,又見其面容猙獰醜陋,雙目圓睜,出白森森的獠牙,便似要撲上來咬人一般,當場便被嚇得失聲尖。
江晨見狀,知道眼下已到了自己該出手的時候,當即口中一聲大笑,“小妹妹別怕!”聲音起,揮手之間,掌力猶如排山倒海一般,擋在他前的那尊羊太傅石像竟然給他一掌劈飛,好似隕石天降,呼嘯破空,直奔著尼星當頭砸落,勢不可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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