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航在一樓只看到舒寧一個人,有些驚訝，問道：「你媽呢？」

舒寧看看他,「我媽不知道，我自己來的。」

許航不解，但孩兒步伐又穩又快，他愣了一下之後，快步追上,同時道：「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不告訴你媽，但今年這個場合,並不適合你,我給樓上打個電話,就說王士有事今天來不了了，我開車送你回學校。」

舒寧腳步不停,進了靈玉大廈,直奔電梯間,氣場沉穩，表自如,「不用了,我就是特意來見堂昊喆的妻子、許可揚士的。」

許航反應飛快,他在短短地沉默中,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或許不是只有他們知道婆媳的存在，反過來,也許這對婆媳也已經早早了解他們這邊了呢？

但許航看著面前孩兒篤定的神,再想想那個在食堂打探他單與否的王小芬,又覺得自己想錯了。

又或許，從頭到尾王小芬什麼都不清楚，知道狀況的，只有眼前的孩兒？

電梯抵達一層，許航沒再說什麼，和舒寧一起進了電梯。

到了16樓，舒寧在026房間見到了許可揚，堂昊喆的妻子，也是在原劇里，無條件幫助王小芬秦香婆媳儘可能罪的同病相憐的人。

只見到一個年輕孩兒，許可揚有點意外，看看許航，後者也只是搖了搖頭。

許可揚倒沒有不悅，先請舒寧坐了，倒上茶，才道：「你媽媽今天沒有來，是不願意見我嗎？」

許可揚是個作家，氣質平和，聲音溫婉，舒寧也自覺用平和的口氣回道：「不是這樣的，我媽沒有來，是因為我沒有把這件事告訴。」

許可揚一愣，不明所以。

舒寧緩緩地鄭重道：「我沒有告訴，是我的問題，我先給您道歉，但真的還請您諒解，在堂昊喆的事上，我希我媽知道的真相越越好，作為唯一的親人，我還是很想保護我媽，讓不要再到任何傷害，可以開開心心度過餘生。」

許可揚被這番鏗鏘有力的話所染，但心裏卻和許航一樣詫異，難道知道今天要來聊什麼嗎？

舒寧自然知道，許航一個私家偵探，該查的也都查得差不多了，不過是有些細節，還要找本人問問清楚。

但舒寧並不想讓王小芬直接面對許可揚，也想掩蓋掉一些真相，所以一聲不吭獨自赴約。

許可揚還有些猶豫，舒寧客氣道：「沒關係，您有想知道的，都可以問，因為我都清楚。」

許可揚和許航對視了一眼，後者點了點頭，許可揚才問出了自己心裏的很多疑。

當年堂昊喆離開村子的時候知道王小芬已經懷孕了嗎？

他是做出了承諾離開，還是不告而別，他們為什麼要生孩子？

這麼多年，堂昊喆回去找過他們嗎？

他們婆媳從小村子裏來到大城市，是特意來投奔堂昊喆的，還只是巧合？

……

其實許可揚一個原配妻子，原本也犯不著多管這些，像從前堂昊喆的那些婦二，就不管，但在心裏，王小芬是有些不同的，所以見了。

帶著滿心的疑、好奇和打探。

其實見面之前，許可揚也猶豫過，如果王小芬只是又一個上的害者，這個堂昊喆的現任妻子，有什麼資格去詢問探究？

不過當面對舒寧而不是王小芬本人後，許可揚的確沒什麼心裏負擔了，把問題一個個問了出來，舒寧也很耐心，一一作答。

而隨著許可揚對一些細節的深了解之後，只能默默驚嘆，堂昊喆真的太渣了。

他說自己單，與王小芬在村子裏結婚？

本不是！

他當年是有未婚妻的，只是那位前任未婚妻後來見他浪出去畫畫寫生聯繫不上，一怒之下退婚了。

堂昊喆這渣男倒好，城市裏有個貌花門當戶對的未婚妻，偏遠鄉村娶一個如花似玉樸質的大姑娘，他到底知不知道廉恥，有沒有道德觀？

他最後竟然還是突然離開的？

還有他明明知道自己吃那麼葯還吸/毒，和王小芬在一起也不知道避孕嗎？最後那個堂禮的孩子從小弱多病，沒有活過十五歲，堂昊喆難道沒有一點責任？

還有王小芬前半生二十多年孤苦伶仃的人生……

或許是職業關係，許可揚對一些可憐人的境特別能夠同，在了解所有的真相之後，哀默大嘆，彷彿自己經歷了這艱難苦楚的二十多年。

舒寧見許可揚都問得差不多了，才道：「許士，您放心，我媽已經知道他有太太，是個有原則的人，絕對不可能重新和堂昊喆在一起。」

許可揚自然知道，這些許航早就告訴了，就是氣堂昊喆這個人渣，人面心，傷害了那麼多人，不止這妻子，這二十多年裏被騙了的其他人，還有那個被毀了整個人生的王小芬。

舒寧這時候卻道：「許士，我今天特意過來，也是想拜託你一件事。」

許可揚有些意外，「你說。」

舒寧看著，態度分外嚴肅，「許士，關於堂禮為什麼會弱多病這件事，還請您務必不要在我媽面前提起，哪怕有有可能的一點因果關係都不要提。」

許可揚和許航都愣住了，關於堂昊喆不能生育這件事外人幾乎都不知道，外界也只流傳他們夫妻都是文藝人，崇尚丁克，而實際的況，一方面是堂昊喆自己的，一方面則是許可揚不想生、外加對後代健康報以質疑的態度。

而關於堂禮為什麼早逝這件事，許可揚和許航也只是猜測與堂昊喆有關，兩人都守口如瓶，沒有和任何人提過，眼前的孩兒怎麼會知道？

一直沒有吭聲的許航終於開了口，他看著舒寧：「你猜到什麼了？」

舒寧轉頭看他，又看向許可揚，「無論是我的猜的，或者我聽到了其他什麼傳聞，無論如何，都請盡量不要提起堂禮，還請你們理解，我媽當年失去兒子非常痛苦，頂著寡婦的份獨自養大堂禮，堂禮沒有活過十六，非常自責，好不容易現在走出影開始新生活，我不希再回歸痛苦的生活。」

許可揚詫異不已，面前的孩兒多大？十八，還是十九？

考慮了那麼多，還如此自己的婆婆，本就是像親生兒一樣。

又想，的確就是親生兒啊，婆媳相依為命，不是比親生的母還要親嗎？

如此孝心，許可揚大為容，點頭同意了，自己想想也是，不能說的，如果有個孩子，最後知道孩子弱多病苦多年是因為天生繼承的父親不好的基因，也得悔恨加痛苦一輩子。

舒寧下午還有工作，不能久留，聊完便告辭走了。

許航接上樓，又親自送下去。

電梯間里，兩人無話，電梯一層層下落，到第十層的時候，許航看著電梯門上的提示牌，緩緩道：「秦香，你真不像一個農村長大的姑娘。」

舒寧回頭，笑了笑：「那你覺得農村長大的姑娘該是什麼樣子？」

許航沒有答。

他更加沒有說，他手下的人跑去村子裏，上躥下跳把秦香家打聽得的，能問的都問了，甚至還打聽到——

「秦香以前可乖了，什麼都聽婆婆的，就是半年前開始吧，變得特別有主意，和從前不太一樣了，真的特別明顯。」

半年前嗎？

許航的餘默默看著舒寧，如果改變真的是從半年前開始的，那麼又是什麼改變了呢？

電梯抵達一層，梯門朝兩邊緩緩打開。

舒寧去沒，反而轉頭看向許航，許航有些奇怪，也轉頭看。

卻聽到孩兒對他道：「許總，你們公司招臨時工嗎？」

許航一愣，什麼？

舒寧笑笑，「我這個人算不上多聰明，但是特別能攪合事兒，或許我其他事幫不上忙，但在許士的事上，或許剛好能出點主意。」

沒人走，電梯門又緩緩合上了。

許航轉面向舒寧，看著，「你知道我是做什麼的？」上次王小芬雖然向他打聽，但他也只說是自己創業開公司的，不該知道才對。

舒寧眨了眨眼：「別管我知不知道，如果許士的事需要人幫忙，你或許可以找我。」

幫忙？找？

舒寧抬手按下梯門按鍵，又眨眨眼睛，半真半假道：「不過是要收費的哦。」說完閃走人。

許航看著離開的影，忽然覺得有趣得不行，這真的是個偏遠山村裏長大的姑娘？這麼乖張。

這之後，許航忙於工作，舒寧繼續在理工大當自己的食堂打飯妹，有空看看書，陪王小芬逛逛街，適應大城市的生活節奏。

而這期間，堂昊喆又來找過王小芬，食堂、宿舍乃至兩點一線的途間，堂昊喆耐心不減，也好像喜歡上了這個「貓抓老鼠」的遊戲，無論王小芬什麼態度，他下次照樣找過來，好像本不怕被拒絕一樣。

舒寧暗想，這個男人太自信了，金錢、社會地位、學識、人脈，哪方面都高過王小芬幾個階層，他的自信讓他不怕被拒絕，他說不定還在暗暗竊喜，王小芬只拒絕懶得搭理他是拒還迎的姿態。

這就不對了吧，你一個渣男，也好歹該有點渣男的自覺啊，天天刷存在，好像本不記得自己當年幹了什麼缺德事一樣。

於是舒寧就問王小芬：「媽，那個堂教授是不是喜歡你啊，總是來找你。」

王小芬立刻斥道：「沒有的事！」

舒寧猶猶豫豫：「可是媽，別人看到不好啊，堂教授是有老婆的呀。」

這倒是提醒了王小芬，之前直接無視，倒是沒想到這一層，被媳婦這麼一說，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

於是堂昊喆再找來，王小芬便怒斥他，農村婦人，什麼難聽的話不會罵，尤其嗓門兒還大，幾句就說的堂昊喆面尷尬。

男人只能說：「你別生氣，你今天不想見我，那我下次再來找你。」

王小芬都要無語了，呵斥道：「你有病啊你找我，你不是有老婆嗎？」

堂昊喆大約真的犯病了，竟然當場流出容的神，緩緩道：「但是小芬，當年我先遇到的你啊。」

王小芬才不吃這套深，也沒聽出來堂昊喆款款深的「表白」，回噴道：「滾蛋，認識你之前我還先認識我們村兒那頭公種豬呢，我也沒對著它發/啊。」

聽到這麼鄙的話，堂昊喆臉都綠了，轉頭就走，這之後，倒是有段時間沒再出現。

但是在旁邊圍觀了全程的舒寧差點沒把自己笑死。

哈哈哈哈哈哈，公種豬，你們落後山村的話真是一套的一套的啊，罵人都不帶拐彎的。

而另外一邊，許可揚有些焦頭爛額，已經想離婚了，但現在知道，如果走正常的法律流程，時間長不說，堂昊喆也會迅速轉移財產，本來是想暗中讓許航弄點堂昊喆婚姻不忠的證據，走離婚訴訟流程的，但諮詢律師之後，發現這條路並不能保證分到大部分的財產，許可揚就有些著急了。

許航的意思是，既然正規流程不可取，那就乾脆下狠手，先把家裏的財產轉移再說。

許可揚自然是能轉移的早就轉移走了，但和堂昊喆本來也是各過各的，的錢自然挪得走，但問題是……

許可揚想要分堂昊喆手裏的錢和資產。

夫妻共同財產，本來也是一人一半，許可揚做法的確欠佳，但既然是夫妻，要求一半財產不為過，更何況，這二十多年，堂昊喆事業一步步發展上來，許家可沒有幫襯，人脈、資源、經濟支持，哪一樣都不，可堂昊喆這人說好聽了是個畫家，但終究也不過是食五穀銅臭味的臭男人，一不拔，哪怕從許家得了好，也從不回報。

在許可揚看來，分一半財產算什麼過分？他這麼多年盡到過一個丈夫的責任嗎？他一堆人，卻要求貞忠，他大手大腳，卻要求知書達理大家閨秀，他靠著許家事業一步步登上巔峰，許家樹倒猢猻散的時候，他人又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