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夜抬手一抹，一手的鼻涕和，抹的滿臉都是。

他這輩子就沒這麼狼狽過。

哦，上次除外。

時夜正懊惱，腳下卻突然發出「唧唧」聲。

那張娃娃臉瞬間嚴肅起來，投去警告的一瞥，對上趴在地上的八爪蟲。

這隻八爪蟲最初不知被什麼人養大的，因為腦垂案件過幾面，後來被時夜到，隨手研究了下，配了幾支藥劑餵過，自此就洗心革面，跟著他混。

在冰庫里待了幾天，時夜上的藥劑基本都喂了，剛才和樊小余對峙時，這吃貨竟然溜去吃。

後來跟著時夜上車，時夜見它連都沒乾淨，有點嫌棄，不許它面。

八爪蟲接收到時夜的目，又了回去。

時夜一邊清理自己一邊著窗外，樊小余已經把那個人打昏了，不知道怎麼想的又去拆那個人的托車，最後扛了一堆零件回來，還把那個人五花大綁放進後車廂。

等樊小余重新打開駕駛座的車門，對上時夜的目。

「你的鼻子怎麼了？」

樊小余隨手從旁邊出一塊白布魯的蓋向時夜。

時夜連忙手接過：「我自己來！」

樊小余關門上車，邁開長坐到時夜後，發引擎。

八爪魚立刻識趣的躲到角落，一聲不吭。

時夜卻因此一僵。

剛才為了追那個男的，一切都太過匆忙，時夜這會兒才約想起來，好像剛才他就是以這種屈辱的姿勢被這個人夾著。

好像小貨車的車頭撞過去時，他還回抱住……

畫面迅速閃回，時夜就像是忘記上機油的機械人，僵的回頭，瞪著樊小余脖子以下，剛才他埋臉的位置。

樊小余注意到時夜的不對勁兒，順著他獃滯的眼神低頭一看，罵了一聲：「靠！」

脖子以下，口以上，沾了一大片，還黏黏答答的。

樊小余魯的搶過時夜手裏的布，挑了塊兒乾淨的地方，一手拭一手扶著方向盤。

時夜登時臉紅，被樊小余兩條大夾著，下意識的把控住方向盤。

樊小余撥空瞅了他一眼，見開的還不錯，於是放下一隻腳踩住油門，小貨車「嗖」的一下沖了出去。

***

秦小樓一路昏厥，隨著小貨車的節奏搖搖擺擺。

而自從時夜接過方向盤，樊小余就放手不再管，但偶爾還得一腳踩煞車和油門，注意力大多集中在平板電腦里的刑事局犯罪檔案。

良久，樊小余讀完腦垂被竊一案，才想起問話。

「喂，小子，你什麼？」

時夜抿抿，知道終於要來了。

「時夜。」

樊小余靜了一秒，皺著眉從平板電腦後面抬起頭：「哪個shi哪個ye？」

「時間的時，夜晚的夜。」時夜邊說邊鼻子。

樊小余又默了片刻。

那個刑事局的高級顧問，天才演繹推理專家也這個名字。

怎麼，這兩個字已經爛大街到這個程度了？

樊小余歪著頭，看著時夜的後腦勺，發現他有兩個旋。

出一手指，著一個旋

「剛才冰庫里發生的事你都看見了？」

時夜忍著將那個人的手開的衝，目不斜視的說：「嗯，看見了。」

果然看見了。

樊小余沒再繼續追問過程，心裏早就有數。

秦小樓的遇空氣就會自燃，會炸，還會到緒影響，若是作為生化武，他將是最完的人炸彈。前些年，一支冷凍劑還可讓他支持幾天，這一年來卻變本加厲，一天就要消耗好幾支。

連秦小樓自己都說，他大限將至。

想到秦小樓的質，樊小余沉默了，心已跌至谷底。

***

小貨車飛速行駛，兩邊的景漸漸地不再是單調的荒土，還有零零落落的人家出現。

這幾年，幾個大型開發商開始在南城收地，打著振興南城房產的旗號，建的卻是工業區和實驗基地。這附近的住戶不堪其擾，有很多搬走了，沒能力搬走的只能拿微薄的封口費。

但由於連續幾年飲用排污水，已經出現多種變異，引發幾起稀奇古怪的案件，刑事局一直為此頭疼。

時夜專註的盯著路面，直到後的樊小余將平板電腦扔在一邊。

聽聲音很輕的問：「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從哪兒出來，彼此心知肚明。

時夜說：「是一個哥哥帶我出來的。」

樊小余又問：「他人呢？」

時夜說：「他把我藏在冰庫里，就說要去引開追我們的人。可是好幾天也沒回來。」

八骨無存了。樊小余想。

幸而剛才炸毀冰庫之前，用了從角落裏找到的漂白水洗刷了現場的DNA，否則那些黑人的同黨趕到，必然會追查到時夜和秦小樓。

「那些追你們的人，你還記得樣子嗎？」樊小余問。

時夜想了下說：「好像和今天來的那些人一樣。」

一樣……

樊小余擰起眉頭，迅速將這些年發生的事聯繫到一起。

當年一起逃出來的人，有的反噬而死，有的神失蹤，有的不知道貓在哪個角落假裝失憶。尤其這幾年，變故越來越多。

照今天來看，那些神失蹤的人很有可能是被他們不知道的組織捉走了。

如果真有這樣一個組織存在，那麼過去發生的事，這個孩子的突然出現，秦小樓被伏，就都可以得到解釋。

樊小余正想得神，角落的八爪蟲睡得香甜。

靜謐的車廂里突然響起一聲，「啊啾」，驚擾了這一人一蟲。

八爪蟲了一下，繼續睡。

樊小余卻突然問：「你這麼怕冷，這幾天在冰庫里怎麼過的？」

就聽時夜語帶埋怨的說：「那個哥哥說，只要我穿著那服，就不會冷。他說可以恆溫……」

「哦。」

樊小余應了一聲，不就一服麼？

「回頭我賠你一套。」

「真的？」時夜故做驚喜。

「真的，在哪兒做的，多錢，你說，我買單。」

時夜眼神一閃，聲氣的說：「好像是一個LeeWen的姐姐做的，多錢我也不知道……」

樊小余頓時默了。

LeeWen？那個蟬聯設計大獎的名設計師？

他媽的哪路的哥哥給一個熊孩子訂製十幾萬的服？

半響沉默，樊小余說：「這樣，你要是怕冷，我找人給你做一棉襖，從頭包到腳，再加一頂棉帽棉鞋，這樣才好過冬。」

這回到時夜不說話了。

樊小余盯著他後腦的旋：「怎麼？」

時夜合著濃重的鼻音：「姐姐，你是不願給我買嗎？」

樊小餘一噎。

一秒的停頓，時夜撐起笑容：「沒事的姐姐，我穿什麼都行。其實我也聽那個哥哥說過的，LeeWen姐姐的設計很貴很貴，一般人買不……」

話說到一半，時夜又改口：「對不起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他媽的就是那個意思！

樊小余臉極其難看，「呵呵」兩聲，因這熊孩子的獅子大張口和斤斤計較，腦海中突然蹦出另一張討人厭的臉。

***

目的地轉瞬即到。

小貨車在一棟破破爛爛的房子前停下，秦小樓走在前面，樊小余沉著臉走在後頭。

時夜裹著毯子跳下車，邊走邊東張西，屁顛屁顛跟著他的八爪蟲也對新環境到好奇，發出「唧唧」聲。

樊小余腳下一頓，目一冷，回頭的瞬間甩出飛刀，「duang」的進八爪蟲前的地面。

八爪蟲登時嚇傻了。

直到樊小餘氣勢洶洶的走上前，它才躥到時夜後。

時夜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的仰樊小余，此時才明顯到，除了大鳥變小丁丁，好像連他的膽子也一起水了。

樊小余的注意力卻不在時夜上。

若沒看錯，那玩意應該就是腦垂被竊一案中的八爪蟲？

而且這蟲子認識時夜。

樊小余瞇了瞇眼，抬手的瞬間，金屬一閃，深深進地面的飛刀，就像是長了眼睛，飛速回到手心裏。

刀幽幽，八爪蟲嚇得直哆嗦，為了尋求更穩固的保護，立刻順著時夜的爬了上去，鑽進他懷裏。

樊小余目不善：「你養的？」

時夜連忙搖頭：「我撿的！」

樊小余顯然不信：「它為什麼跟著你？」

時夜說：「我……我餵過它……」

「哦，它吃什麼？」

不會是喂它腦垂吧？

「就是結合它的質配的激素……」

樊小餘一怔，瞬間做了腦補。

這孩子懂得這麼多？

兩人正在對峙，後卻突兀傳來大貓的聲音。

「小余，你們總算到了！」

樊小余回，大貓不知何時從屋裏出來，正扶著面慘白的秦小樓。

八爪蟲的事只能暫放一邊。

樊小余用眼尾掃了時夜一眼：「跟上，看好你的寵。」

***

一行人走進破房子，裏面的傢擺設和外面一樣陳舊，面積卻很大，穿過客廳、飯廳和廚房，就是儲藏室。

樊小余按了幾個開關，木板自分開，出一道金屬門，門后是足以容納十個人的封閉電梯。

時夜抱著八爪蟲跟了進去，不用抬頭也知道，那個大貓的正在看他。

大貓又看了一眼那個長著一張娃娃臉白白的小男孩，試探的問：「這孩子是……」

樊小余淡淡道：「撿的。」

這時就聽「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眼前豁然開朗，約有四十幾平米的空間，擺放著各種儀，中間架著一張手臺，所有臺桌上都鋪著防燃布，布上擺放著耐高溫的特質手工。

手燈下，竟然是一張尺寸誇張的冰塊床，而旁邊所有臺桌上都鋪著防燃布，擺放著耐高溫的特質手工。

冰塊床邊立著一個著白手服，帶著白口罩的男人。

男人四周沒有任何助手，只有靜止不的幾隻機械手，底座四平八穩的立在地上，為了方便移還裝著幾個軲轆。

男人說：「先把他放上去。」

時夜默默站在幾人後，藉由遮擋直直盯住那個男人，迅速運轉大腦，試圖找出蛛馬跡。

那雙眼睛，他一定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