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小余這才想起迷你檢測儀，拿出來走向毒氣最濃重的地方，很快找到一個容量巨大的凱式燒瓶，裏面的黃煙正滾滾向外滲。

顯然毒氣是從這裏冒出來的。

樊小余倒出裏面的渾濁，用檢測儀進行檢測，很快得出數據，傳到平板電腦上。

另一邊，大貓湊進時夜，狐疑的看他側臉，問：「有什麼不對，就是□□啊，看分還能找線索？」

時夜彷彿沒聽到這句話，大腦飛速旋轉的同時，生理上也產生了詭異的需求。

自從變小孩，各種生理癥狀也發生變化，比如突然吃甜食，比如突然覺得很脆弱很委屈，比如突然有了餵養小的衝，如果八爪蟲也算的話……

這一刻，時夜的味蕾發出信號。

就見他眼皮子都不抬，只了紅潤的：「大貓哥哥，給我倒杯巧克力，要熱的。」

隔了一秒，又說：「有勞。」

大貓一怔，嘬著牙花子就要教訓這小子，可忍了忍還是走到牆邊的柜子前，兌了兩大勺巧克力沖開。

時夜接過巧克力，轉而就拿起一個通信和平板電腦，走向Bill的實驗室。

「Bill哥哥，借實驗室用下。」

就聽「」的一聲，門板合上。

***

時夜迅速跑向實驗臺，爬上高凳，站上桌面，小心而快速的穿行在玻璃瓶中，將需要的東西抱在懷裏。

最後一屁坐在空出來的桌面上，戴上防毒面，盤著開始調和勾兌。

一共三步。

第一步、第二步……很快，凱式燒瓶里滾出黃煙。

第三步只要進行氮化，毒氣就會被漂白，遇到空氣即凝結晶。

經過這黃金三步最後做出來的是高純度的結晶毒，是十年前由一個科學狂人鄔博士發明，是目前世界上最致命的劇毒之一。

可事實上，杜風製作到第二步，已經致使實驗室里的人全部死亡。此毒霸道之就在於此。

而且杜風的確不懂化學中複雜的組合公式，靠的是嗅覺技，製造藥劑只靠鼻子，因此從杜風不制毒，那些微量會毒素侵害。而且製藥過程必戴防毒面，不然第一個死的就是自己。

按照以上邏輯，杜風不可能有目的製作這種毒。

思及此，時夜立刻通過通信聯繫樊小余。

「姐姐，麻煩拍幾張現場照片給我。」

那邊樊小余作極快，平板電腦上陸續傳來實驗室里的照片。

***

時夜閉上眼，再睜開時，人已經站在地下實驗室里。

這裏有五六個彪形大漢，一個正靠著枱子煙，顯然對在化學實驗室里不能煙一事毫無嘗試，一個正拿槍頂著一個人的頭。

那個人臉上有紅斑，正是杜風。

杜風很虛弱，卻仍是強撐著坐在實驗臺前的凳子上。

的手了傷，一下一下搗碎藥，很遲鈍，很緩慢。

手持槍的男人作很魯，槍口用力著杜風的頭：「快點，不然就跟那個秦小樓一個下場！」

杜風手上一頓，臉變得更白。

但這應該不是他們第一次提到秦小樓。上一次在武裝車，杜風突然被刺激，掙跳車，爬也要爬出去，就是因為「秦小樓」。

可這一次，杜風除了臉微變，竟很平靜，手上作也快了起來。

為什麼？

立在角落的時夜這時直起，走向杜風的對面，雙手撐著枱子。

杜風抬眼，四目匯，又垂下。

不能說話，但有一雙很會說話的眼睛。

那雙眼睛裏有殺氣。

時夜挑眉，又看向手裏的作。

竟然燒熱了用來做實驗的鍋，可是製作獵頭幫急需的能劑是不需要這個步驟的。

***

這時，就聽電梯「叮」了一聲，走進來一個人。

人：「能劑還多久，今晚上臺，現在這個時候就要服藥了。」

拿槍的男人又了杜風一下：「艸，聽見沒有，你給老子快點！」

就見人看了男人一眼，隨即對杜風說：「你男人的死我們很憾，可是誰想到你男人會自燃啊？我們也因此損失了好多兄弟，所以扯平了。本來還想把帶回來給你看，但可惜，全炸碎了……」

就見杜風手上一頓，眼眶急速紅了起來，可是那眼眶的紅卻被臉上的紅斑蓋過。

時夜盯住杜風的手，見那隻手遲疑了一瞬，便略過原本應該拿起的藥劑，來到另一罐面前。

——是磷。

杜風打開罐子，用力將末倒進熱鍋。

「轟」的一聲，鍋子炸。

幾人嚇了一跳，驚嚇過後，幾人要抓住杜風，可杜風卻一手捂著鼻息，一手胡抓起另一瓶藥劑，朝燃燒的磷撒去。

「轟」，二次炸！

黃煙滾滾，是結晶毒的第二步！

杜風趁拿起桌下的防毒面戴上，推開左右已經不上氣的敵人，來到角落，搶走一個男人手中的遙控，一腳踢到角落。

跌跌撞撞的奔進電梯，由於剛才吸量毒煙，步子越發不穩。

與此同時，警報響起。

這個警報聲……不正是樊小余抵達天臺時樓響起的嗎？

時夜一怔，向電梯門走了兩步。

電梯門漸漸關上，時夜微微瞇眼，和杜風最後一次對視。

是憤怒……

還有怨恨。

***

時夜渾一震，睜眼，自己仍坐在實驗臺上，手腳短小。

四周的黃煙已經被排風道排出。

他又一次拿起照片看了一眼。

如果杜風誤以為秦小樓已死，在憤怒至極的況下，會做什麼？

***

與此同時，樊小余也在拍照過程中漸漸發現端倪。

天花板上的通風口閉著。

樊小余上前兩步想看得更清楚，腳下卻踩到什麼，蹲下一看，是掉落在角落裏的遙控。

按了兩下，頂上的通風口開始風。

黃煙淡去，樊小余漸漸恢復視覺。

遙控掉在這麼不顯眼的位置，通風口又被事先關閉，所以這些人來不及逃出去就死在這裏。

可現場並沒有找到杜風。

樊小余再度繞著實驗室走了一圈，同時仔細環顧四周。

有漬，但都能找到漬噴的源頭，是這些。

有指紋，很多很雜，很難判定哪個是杜風的。

有推撞后到的化學，還有炸的痕跡……

樊小余正在遲疑，腳下卻倏地一頓，雙目盯住牆壁上幾道用化學藥劑塗上去的細微痕跡。

立刻奔上前，指尖劃過那幾道。

只是痕跡不章法，組不一個完整圖案。

樊小余立刻住牆壁向前索，很快在幾米之外的地方又發現幾道，痕跡比剛才的略新。

樊小余又走向下一面牆，如法炮製，發現第三塊。

然後是第四塊……

四塊拼到一起，就是「杜風」二字。

以前在那個地方杜風和秦小樓就是這麼玩的，只要想念對方，就在特定的地方寫下自己的名字，但是為了防止被人掉，需要將比劃拆分開。

這個聯絡暗號，只有他們幾個知道。

樊小余抬手抹過第四塊痕跡。

竟然還沒完全乾涸……

那麼杜風剛走不久，就在趕來之前幾分鐘！

與此同時，通信里也傳來時夜的聲音：「杜風還在這裏，就在這棟樓。」

果然！

一時之間，樊小余也沒空詳細追問時夜如何推測，大約是從那些照片，大約是從那些藥劑。

樊小余立刻走向電梯，準備上樓尋找。

就聽時夜說：「這些毒氣有附著力，會粘在服上帶出去。用測試儀可以追蹤。」

樊小余拿出測試儀，從剛才到現在，上面的紅燈一直在閃爍，說明這間屋子裏仍殘存毒氣。

樊小余走進電梯間，紅燈持續閃爍，杜風是乘坐電梯走的。

時夜說：「如果一樓檢測到毒氣，說明杜風來過。」

樊小余踏進一樓，紅燈持續閃爍。

腳下一頓，立刻奔向一樓大門。

但大門閉著，門口紅燈依然閃爍。

樊小余對時夜說：「杜風來過大門，不過門被程序封死了，應該去找其它出口。」

或者是打開大門的裝置。

時夜說：「半個小時后，你要通過通風口再度補充麻醉劑。」

兩人如此一來一回，誰也沒有注意到時夜稱謂的變化，而且語氣冷靜果斷。

倒是正在另一間屋子裏聽通信的大貓起了疑心，可大貓剛剛張口：「我……」

就被樊小余打斷：「閉。」

不等大貓抗議，樊小余已關閉大貓的通信信號。

***

大貓鬼了幾聲，沒有人應，轉而來到實驗室前，一把推開門。

就見時夜盤而坐，一手扶著通信，一手正在白紙上迅速畫著什麼。

大貓本想出聲，可見時夜此刻的表和剛才問他要巧克力的小屁孩竟判若兩人，他便又將聲音咽回去，躡腳上前。

頭一看，桌面上已鋪了幾張畫著簡筆平面圖的稿紙，居然和黑客狗仔傳來的平面圖基本一致。

怎麼，這孩子是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大貓正在琢磨，轉而又聽到時夜問：「一樓左側有痕跡？」

隨即就見時夜在稿紙左側畫下標註，那標註在他手中就像是活了一樣，沿著圖譜一路向前。

不，這孩子不是過目不忘。

他本是聽樊小余的描述而同步繪圖！

一個七、八歲大的孩子，會有這麼神奇嗎？這他媽的就是那什麼思維模擬記錄法？

先是化學藥劑，又會場景分析，現在還思維模擬……

艸，第二批真有這麼強？

然而，就在大貓暗暗吃驚時，時夜卻突然發出聲音：「如果是，小心。」

小心？小心誰？

大貓迅速看過去，就見時夜抓通信，神張。

片刻間，只聽時夜說：「小心杜風！」

隔了一秒：「樊小余！」

大貓一把搶走通信：「小余，小余！」

通信那頭卻只有雜音……

***

事發時間倒推三分鐘，地點獵頭幫大樓一層。

樊小餘一路跟著檢測儀的紅燈，注逐一檢查一樓房間。

每走幾步就喊一聲杜風的名字，當然杜風不可能回應，是啞人。

可如果杜風聽到，必會以別的方式回應。

樊小余正在遲疑，想著是不是剛才了什麼角落，也許杜風暈在某？

然而這時，就聽到前方不遠，傳來細微的靜。

很輕，很淺，但它存在。

一下，兩下。

樊小余立刻對著通信說：「噓，稍等。」

可時夜靜了一秒，卻突然說：「如果是，小心。」

樊小余不懂，小心誰？

但下意識的向綁帶上的飛刀，又仔細聽了下聲音。

那是手指敲打地面的聲音。

是杜風的暗號。

檢測儀上紅燈閃爍的越發厲害。

樊小余輕輕喚道：「小風？」

又有幾下回應，「噠」、「噠噠」。

樊小余向前走了兩步，著一面牆壁，約可見側前方拐角，有一雙，是人的，很纖細。

四周還蹭著些許漬。

樊小餘一驚，立刻上前。

的視線很快越過拐角，見到一個人的側臉。

是杜風！

與此同時，時夜口吻很急道：「小心杜風！」

為什麼要小心杜風？

樊小余皺了下眉，將通信切斷，迅速跑上前，審視杜風的傷勢。

一瞬間，樊小余險些噴出眼淚。

只見杜風臉上紅斑遍佈大半，且比上次見面更加的紅，人也虛弱的只能微微睜眼，雙手無力垂下，一邊手指還在地上敲著。

而且杜風沒有任何面罩保護。

毒氣有附著力，有殘留。

但不管如何，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有時夜那個會做藥劑的小子，還有怪醫Bill，一定能救，一定能救！

樊小余很快摘下防毒面罩給杜風戴上：「走，我帶你出去！」

說話間，樊小余將杜風拉到背後，將背起。

腳下片刻不停，飛快的走出拐角。

然而這時，后脖頸卻頓覺一記刺痛。

樊小餘一驚，手上一，回頭的瞬間卻仍是下意識的將杜風抓得更牢，生怕將摔下去。

但見到的卻是杜風睜開的眼睛，那裏面一片清澈。

那一瞬間，樊小余再也無力支撐。

自后脖頸迅速蔓延的麻醉很快席捲向四肢，然而更多的是不可置信，是震驚。

眼前的一切彷彿都了慢作。

樊小余雙手乏力的垂落，後背上的重量了下去，雙膝向前一跪，整個人跌躺在地上。

早已麻痹，撞擊到地面毫無痛覺，只覺得輕飄飄的，意識也在急流勇退。

樊小余說不出話。

混沌中，有人抓住了抓住了，將摟進懷裏。

樊小余抬手，想抓住什麼，試了幾下，直到從這個人懷中勉強抬頭，眼中焦距已經失了大半。

的手終於抓住了什麼東西，就在眼前，很近，很近。

極力要看清，卻只看到是一枚針管。

以及握著針管的那隻手，十指的指甲蓋泛著青，是常年毒素堆積的結果。

是杜風的手。

不可能，不可能……

樊小余眼中瞬間閃過許多訊息，詫異，不可置信。

用盡最後一力，視線終於對上杜風。

眼前這雙眸子就和印象中一樣，那麼純凈，那麼清澈。

可是，裏面卻盛滿淚水。

杜風在哭。

樊小余張了張，聲音卻卡在嚨深。

為什麼……為什麼……

……

對不起，小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