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的陳陳看到自己筆下的人活靈活現地出現在他眼前時,竟然興沖沖跑過去了他的臉,回應他的當然是一張樸實有力的拳頭。陳陳眼前一黑,就被一個電話吵醒了。
打來電話的是李總編,他陳陳明天帶上全稿來出版社試試。這讓陳陳得睡不著了,他立馬打電話給了張毅。張毅在電話里笑道:「這可是稀奇了,出版社的人見了你跟見了瘟神一樣,怎麼還有一個主聯繫你的?不過話說回來,你到時候見了那個李總編可一定要正常點,千萬不要再胡說八道了。」
陳陳立刻反駁說:「我當然是正常的,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說得對。」自己笑完又說:「他肯主見我說不定就是對我小說的構造興趣,當然要統統、毫無保留地告訴他我所有的想法了,怎麼算是胡說八道。」
張毅笑罵道:「得了吧你,說話手舞足蹈就算了,還跳到別人編輯的桌子上......」
陳陳打斷他:「這種事都不要再提,次次提,要不要我給你個喇叭你去街上喊?」
張毅連連擺手,哈哈笑道:」不必不必,這種事我不會做第二遍。」又說,「老地方見。」
在見張毅之前,陳陳總算記得打理了一下自己。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二十多歲就鬍子拉碴滿臉憔悴,不過他扶上了快要遮住眼睛的劉海,擺了幾個讓自己順眼的姿勢,然後給自己豎起了一個大拇指:嘿!帥小伙。
張毅是一個胖子,圓圓的臉,胖胖的子。陳陳總說張毅長得慈眉善目,像個老實和尚。但如果真的有人跳起來打了張毅的臉,張毅肯定會惡狠狠地撲上去和那人滾一團。
陳陳一直在想,哪天張毅披上袈裟,做出合十的作,再裏嘚吧嘚地喊上一句阿彌陀佛,估計自己會笑得前仰后翻,不上氣。
對此,每次見面陳陳都會打趣地對他說道:「老實和尚不穿袈裟,實在是不老實。」所以,每次回應陳陳的,就是張毅的罵聲:「我和尚你!」
老地方是一個小菜館,門店不大,地方也偏僻,但做出的菜量足味道好,最主要的是陳陳和老闆聊得來。對於窘迫孤獨的陳陳來說,這當然是他喜歡久呆和逗留的地方。
菜館是老李帶著他孫開的,現在看店的只有他孫。陳陳和他們混以後稱呼老頭子為老李,稱呼他孫小老闆。小老闆剛好到陳陳肩膀,長得白白凈凈,笑起來的時候邊還有一個小梨渦,靈氣又可。
小老闆一見到陳陳就對他開玩笑:「沒到飯點就來人的,準是你,我都沒看。」
陳陳笑道:「好極了。」
小老闆問:「哪裏好極了?
陳陳說:「飯點人太多,吵得讓人心煩,只想填飽肚子趕走,哪裏能好好的品嘗小老闆的手藝?現在只有我一人,獨樂自在,還不是好極了?」
陳陳坐到了靠裏面的座位上,小老闆跟著他坐在了對面。把菜單拍在陳陳面前,板著臉道:「我也好極了。」
陳陳問:「哪裏好極了?」
小老闆說:「一個時常賒賬還不起錢的人,今天竟然要靠花言巧語來騙飯吃,你說是不是好極了?今天可提醒你,不賒賬!」
陳陳搖頭,嘆氣道:「這哪裏好極了,分明是不好極了。」
小老闆說:「當然是好極了。」眨了眨眼,「我請客!」
陳陳一拍桌子:「好極了!」又說:「你先別著急說請客,我怕你待會兒承不住,那個呆和尚....」
小老闆介面說:「我知道,那個和你臭味相投的胖子也來會,我猜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來了。
「知我者莫過於小老闆也。」張毅已經到了店門口,一休閑。他對小老闆說:「不過你又說錯了,我不是要不了多久就到,是馬上已經到了。」
陳陳招呼張毅坐到了邊上。小老闆故意板著對張毅說:「我哪裏說錯了?『要不了多久』和『已經馬上』有什麼區別?如果你說不出來,你就別吃這頓飯!」
「當然有區別了!」張毅說,「看來小娃娃思想覺悟還有待提高,豎起耳朵聽好了!『要不了多久』是一個比較模糊的詞,沒有的表態,是比較敷衍的......」
小老闆打斷他:「難怪你們還錢的時候一直在說要不了多久就還,原來是在敷衍我。」
張毅一拍桌子:「哪能啊!,你看。」他從陶瓷箸籠里出一雙筷子,掰開一,沾上水在桌上畫了一個半圓,接著說:「這個半圓就是我說的『要不了多久』,其實我們已經是想辦法還了,但是只是行了一半。」他又畫滿了一個圈,又說:「看好,現在完時,一直在完,但是永遠繞圈圈,所以這個『要不了多久』和『已經馬上』還是沒有什麼區別的。」
小老闆笑著說:「那你剛才說的『要不了多久』和『已經馬上』有什麼區別?」「理論上還是有區別,」張毅說,「『馬上』表示短時間,是一個時間副詞說明很快......一提到這個『已經馬上』,其實是一個矛盾的詞.......」
陳陳立馬打斷張毅:「慢著!你先閉著,等著吃飯的時候再張開。」他又對小老闆連連抱拳的,忙說:「小老闆,是我的不對。你知道這個呆胖子是個話癆,您就別故意挑話題惹他發病了。」
小老闆在一旁笑,擺手道:好了好了,陳陳說你像老實和尚,其實你只是呆而已——你們聊,我給你們弄菜去。張毅看著陳陳,問:「小老闆是不是在誇我?」
陳陳點頭:「誇你呢,只是呆而已。」
菜已經上了滿桌,盛又解饞,香氣撲了鼻。張毅喊道:「痛快栽了!」拿起筷子就夾菜,陳陳攔住他說:「不要急,小老闆也要吃的。」張毅看向小老闆,小老闆已經解下圍,坐在他們對面。
張毅問陳陳:「你怎麼知道的?」
陳陳笑著說:「你沒看到都是小老闆自己最吃的菜嗎,藉著請客賣人,肯定要和我們好好談論哲學了。」
小老闆笑著鼓掌:「聰明聰明。」又對他們說,「張毅有知識只是呆了點,沒用到正,你呢有才華,就是沒地方施展,你們還真是臭味相投,同病相憐。」
陳陳說:「我沒病,有病的只能是張毅,他不僅腦子有問題,還有病,如果一天不說話,他就痛不生,渾搐。」
張毅一把摟住陳陳,笑道:「對的對的,其實咱倆是病友,陳陳就在我鄰床,沒人的時候還找我一起看(和諧)片。」
小老闆問:「真的假的?「
陳陳立馬說:「假的!」
三人大笑,小店裏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張毅一人吃了三人的飯。陳陳對小老闆說:「你們應該專門準備一個盆,菜飯攪在一起,再拿出來給張毅吃,這樣我又能給他起一個響亮的外號。」
小老闆問:「什麼外號?」
陳陳了張毅的大腦袋:「天篷和尚。」小老闆在一邊笑,張毅撥弄開陳陳的手,一邊夾菜一邊飯,嘟嚷著說:「能吃是福,有便宜不佔王八蛋。這是中華上下五千年沉澱下來的飲食文化,我繼承傳統,是沒有錯的,說不定能弄個非質文化繼承人....」
陳陳扯下一個,塞在張毅里:」多吃,別說話。」又對小老闆說:「告訴你一個消息。」小老闆眨眨眼:「什麼消息?」
陳陳說:「我的小說被出版社選上了,我明天去看看。」
「那行啊!」,小老闆說,「看來我這頓飯請的正是時候,你這麼多年的堅持沒白費。」陳陳笑著,沒有說話。小老闆上下盯著陳陳的臉,說:「你好像不怎麼高興啊?」
張毅也看了看陳陳,說:「他這是突發緒反應,本來今天高高興興,但是突然間不知道為什麼心就低落了,我猜有不好的事發生。」
小老闆嗔道:「就你沒好話,那啥裏吐不出象牙。」
張毅還不忘糾正:「是狗裏吐不出象牙,另外我這樣說是有依據的。」
陳陳對張毅說:「你就別忙著罵自己又心別人了,趕吃飯吧你,今天吃得飽飽的,你又可以多挨幾天的。」
張毅放下筷子,對陳陳說:「我不吃了,我要和你爭辯爭辯。」
陳陳說:「我不和你爭辯。」
張毅卻不管,換了個坐姿,正對著陳陳。小老闆也湊近了臉,每次張毅要和陳陳討論或者爭辯一件事的時候,都覺得很有趣。
張毅說:「我說狗裏吐不出象牙有沒有錯。」
陳陳搖頭。
張毅又說:「我說我有依據你信不信。」
陳陳點頭。
張毅說:「那你想不想知道我說的依據是什麼。」
陳陳又搖頭。
張毅卻不管,說:「我的依據就是之前你一直失敗,這次你卻抱有期,而你現在又開始害怕失敗。人自從在有了期后就開始變得脆弱,因為往往現實並不是那麼如意。你現在心有點對不對?你在害怕。」
陳陳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忽然說:「你好胖子,我陳陳,陳陳的陳,陳陳的陳。」
這次卻到張毅搖頭:「病膏肓,無藥可救的。」
陳陳一把摟住胖子的肩,笑道:「對的對的,咱倆是病友,你住我鄰床,沒人的時候還還找你看(和諧)片。」
張毅和陳陳哈哈大笑。
小老闆嘆了口氣:「羨慕你們兩個,我要是能有你們想得開就好了。」
「想不開,」陳陳說,「苦中作樂,總要笑出來的,不要錢的。」
小老闆忽然想起來什麼,興地一拍桌子:「哎!對了!你可以和我講講你寫的小說裏面的故事,我還沒聽你講過呢。」
陳陳打了個哈欠,說:」怕你打瞌睡,不講不講。」
小老闆有些失,又說:「你的構思和想法總可以吧。」
陳陳把張毅快要放進裏的搶了過來,對他說:「不要搶,一人一個。」又對小老闆說:「那等你什麼時候失眠的時候再和你講,記得打電話過來。」
小老闆一拍桌子,嚇了陳陳和張毅一跳。瞪著眼,對張毅說:「如果陳陳不說,今天你現在、立馬、已經馬上,給我還錢!」
張毅已經反應過來,他吮吸乾淨手指,咽下裏的飯菜,對陳陳說:「說喲。」又埋下頭繼續吃飯,只不過吃得比之前急了。
陳陳嘆了口氣,說:「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有一人一狗在沙漠裏蹲守一隻大鳥。其實也並不是蹲那隻鳥,反正就是為了別的東西」
小老闆來了興趣,問:「什麼別的東西?」
陳陳說:「一個長著人臉的蜥蜴。」
小老闆問:「然後呢,引出來然後呢。」
陳陳說:「然後就把它打暈了。」
「然後呢?」
「然後那個人和他的狗玩去了。」
「真的假的?」
「假的。」
「然後呢?」
「然後他們上天地,裏在喊:沒有然後!沒有然後!」
小老闆笑了,陳陳也笑了,接下來的張毅只是搖頭,裏說著:「都是瘋子。」
小老闆說:「那個怪蜥蜴肯定要吃大鳥,死了也大快人心。」
陳陳搖頭:「好與壞錯與對,不是這樣這樣分的。如果我告訴你,那個人臉蜥蜴是和善的,那隻大鳥並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麼簡單呢。」
小老闆認真想了想:「還真不好說」。
張毅忍不住,問陳陳:「那目的到底是什麼,引出來為了一起玩啊,誰和我們一樣閑。」
陳陳湊上前,說:「其實,下邊有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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