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陳陳有點莫名其妙，在他小說世界裏找到一部留聲機，如同發現在東漢墓主人的手上，戴了一塊現代手錶。陳陳又試探地往裏夠了夠，直到確定無異以後才收回手。看來發出詭異歌聲的，就是這部留聲機了。

黑膠的唱盤已經磨損到不行，陳陳了，唱片的表面就好像被刀颳了一樣。他心說發出的聲調這麼奇怪，原來是唱片壞了這個模樣，難怪歌聲聽起來有點悉，原來是舊上海時候舞廳里放的世佳人的調子。

留聲機上面的喇叭爛了一個缺口，而且顯出青銅斑駁的痕跡，播放唱片容的長臂已經收回臂槽，聲音也停止。陳陳心裏升出一個疑，通常像這樣老舊的留聲機，一般都會在播放完唱片的容后，停止播放。但他之前聽到的歌聲，是連續不斷，放了又放，有人控？

他拿起長再次往裏捅了幾捅，覺得不夠，又掃一通，接著，裏傳來幾聲吱吱，跑出幾隻比老鼠大幾倍子的狍子，接著跑沒了影。陳陳躲在了一邊，看來這裏面的狍子了，歌就是它們放的，應該是那些傻狍子蹦跳把長臂撞到了唱盤上邊，後來弄練了，每到晚上就放歌玩。陳陳心說也是，要不是那個黑東西把他弄出來，自己估計也不會腦子有病的去找到底是誰在唱歌，而且漠北的晚上又是危機四伏。

一想到危機四伏，陳陳打了個冷戰，他現在就真真切切地站在漠北的黑夜裏。他試著抬了抬，留聲機的重量剛好能讓他一步兩步地抬著走，他心說要不要放在一個地方，天亮來拿的時候，肩膀上忽然出現了一隻手。

陳陳覺有東西在輕輕拍他的肩膀，嚇得他回一個掃堂，再拔就跑。剛跑幾步，聽到背後有人在輕聲喊他名字，他覺聲音很悉，一回頭，就看到了牽著馬的馬川。

他簡直要高興地衝過去抱抱他，但是手裏還抬著一部留聲機。陳陳向前幾步，沖馬川輕輕喊：「你怎麼來了，你應該早點來的，客棧裏面的東西真不是東西。」他想一腦把自己所遇到，能嚇哭人的遭遇全部講跟馬川聽，但還是忍住了。

馬川說：「我本來就不大放心，想去客棧看看你的況，但在路上的時候好像聽到了你的聲，於是趕過來了，幸好你沒事。」陳陳哈哈笑道：「我早就知道你會來，怕你不認識路，所以特意喊了一聲。」

陳陳走到了馬川邊，得意地問他：「你知道我手裏的東西麼？」馬川搖了搖頭。陳陳還沒說話，馬川牽著的那匹黑馬就朝馬川打了響鼻，好像是在提醒他什麼事。

馬川輕輕拍了拍馬頭，隨後對陳陳說：「先上馬，老闆娘他們還在等著。」陳陳說等一等，然後把那部老舊的留聲機重新埋在了裏，覺得不踏實，又用幾塊石頭小心翼翼地填住了。

陳陳腳下蹬的，是一副開口寬闊的馬鐙，他一騎上馬，下立即到了黑馬的強勁馬力，恨不得馬上馳騁起來，要不是馬川時刻提醒他，說不定他會大喊大，在他認為的危機四伏的漠北里。

馬川撥正馬頭，駕馬帶著陳陳朝西北的方向疾行。馬跑得快，但是不顛。在路上，陳陳忍不住問馬川，到底是怎麼回事？

馬川告訴陳陳，今年春荒的時候，從境邊跑來了一群鬃狼。這群狼似乎早有預謀，它們群結隊，結伴而行，狡猾又練地咬死了牧民賴以生存的牛羊，又咬死了朝漠北而來狩獵賺銀獵胡的坐騎，更讓所有人可恨的，是有目的地咬死了在漠北落單的人，無論是胡商、獵人還是牧民。

陳陳心說難怪之前老聽到那群漢子咬牙切齒罵「狗崽子」這樣的話，原來都是這群狠毒的鬃狼惹得禍。但是他不知道，馬川說的境邊和牧民是什麼，在他的小說元素里，沒有這些東西，外城以外的地方，本就沒有讓人可以安然存活的環境，除了殺機四伏，就是像鬃狼這樣的猛群而行，哪裏有牧民，能靠放牛羊而活，但是他自己卻一直在山坡上放牛羊。陳陳有很多問題，但是沒有問。

他聽馬川接著說。咬死的牛羊只被掏空了肚子，吃了臟，後來老闆娘用捕夾抓到一隻大鬃狼，發現那隻鬃狼的皮油亮，塊頭又大，所以老闆娘斷定這群鬃狼肯定不是一群狼，而是有著報復心，並且不計代價的鬃狼群，如果不加以回擊，不將它們趕出境外，後果不堪設想。

陳陳問馬川，都說這種狼比猛更兇猛，比狐貍還狡猾，老闆娘怎麼會單單用一隻捕夾能抓到一匹大狼呢。馬川告訴陳陳，單靠老闆娘捉不到那狡猾的大鬃狼，有位老學者幫忙，為了捉到這隻狼，老學者帶著老闆娘勘察觀看了很多天，還殺了幾隻羊和馬，要不是用馬腸和羊糞浸住捕夾去掉人氣，能不能捉到那隻鬃狼還兩說。

陳陳暗暗咋舌，抓一隻狼就得付出這樣的代價，那將一群鬃狼打回境外又得付出多大的代價？陳陳不敢想，但心裏有點不安穩。

馬翻過了幾道坡，天也越來越黑，陳陳出手，只能勉勉強強看到其模糊的廓。陳陳問，後來呢？馬川說，那頭鬃狼真的兇狠，咬斷了自己被捕夾夾住的跑了，但還是被那群獵胡抓住，給活活泄恨打死了。老闆娘不同意剝皮，也不同意拿出去賣，但是有一人忍不住剝了皮，又拿到了市集去賣。

說到這裏，馬川停住了，陳陳聽到他嘆了口氣，緩了一會兒，又繼續說，後來買皮的人不見了，最後發現在那條馬道通往市集，人量最多的地方。那人全吃得只剩下骨頭，只有一個頭保存完好，那瞪著眼的模樣就別提了，慘。讓所以人寒心的，是那群狼在生生地挑釁，而且毫不忌諱。老闆娘當時臉沉得可怕，後來把賣狼皮的人服，丟在了漠北，再綁回來的時候，就瘋了，總是說快跑快跑這樣的糊塗話。

快跑？陳陳想到了什麼，但他覺得這兩者不可能有聯繫。天完全黑了，陳陳瞪大了眼睛，什麼都看不清楚，但能覺到是在行下坡的路。馬還是不慌不忙。似乎不管怎麼樣，都悉漠北的所有地形。

忽然，陳陳聽到遠傳來的幾聲餘波，像敲打鐵的錚錚聲。接著馬川鬆開馬嚼子，從懷裏掏出兩塊青的石頭，相互撞擊，所發出來的聲音，也傳回遠。陳陳搞不明白漠北的特有文化了，似乎一切都有一套系，還是自己生的，他也沒寫過。

陳陳沒有問，但馬川先告訴了他。他說，這鳴石，用來在漠北的夜晚敲打傳遞信號，確定方位的。似乎聽到了所傳來的錚錚聲，馬的步伐更矯健了，沒過多久，陳陳就看見了遠的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