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妝間嚴格來說並不算「房間」，只是在拐角用兩扇屏風隔了，裏面放置了兩張桌子與兩面大玻璃鏡，還點了熏香，整個環境潔凈清香。

在屏風外轉了轉，穆星突然有些想笑。

也不知道自己過來幹嘛，只是看到那個影，就鬼使神差地走了過來。

真是莫名其妙。

算了，來都來了，不妨進去看看吧。

穆星正想進去，突然聽到裏面有說話聲，便又頓住腳。

「…緋蓮昨日同我說，厲二爺帶去了湖雲飯店，說他包了一整年的套房，其他的雖未明說，我看也八九不離十了。」一個頗悅耳的聲道。

穆星：「…」

突然意識到自己聽到了一個很不得了的八卦——厲二爺，是厲以寧的二哥，與他的妻子可是出了名的恩，厲二爺本人不沾三俗的好名聲更是響亮的很，逢年過節都要抬出來給他們這些小輩做榜樣的。

想了想，穆星覺得自己還是走吧。

只是尚未提腳離開，又有一個聲哼道：「噫，我看得厲二爺那張臉，眉眼睛都被褶子淹了，就留得張叭叭地說鬼話。臉上搽的半斤白麵都兜不住，嚓嚓地往下落。小丫頭片子眼皮子恁淺，冇錢冇名，真是曉不得是圖些啥子！」

正是白天那人的聲音，只是現在不再是吳語，而是一西南話，配著蘇州小調的甜味兒，又裹著話，一句話竟說出三種味道來，噠噠地往外蹦。

饒是穆星幾年未見過厲二爺，這會兒也想起了厲二爺那張欠的臉。

一時要笑出聲，又覺得彷彿有些對不住厲以寧，忙把笑憋回去。

前一個聲道：「你可小聲點兒，省省你的金嗓子。還說小蓮呢，我問你，你怎麼就要同崔爺斷了？你也不怕姆媽生氣？姆媽的手段你難道不知道？現在你風頭正盛，不趁機贖了出了這堂子，還把到手的鴨子都給飛了！那甚麼安德魯大人的名頭又能保你到幾時？看你一點都不心急，我倒是要被你給急死了。」

安德魯大人？

穆星心頭一，突然想起前兩日聽父親與伯父閑聊，似乎提到過這麼一個人，據說是幾年前聞江的督軍顧問，父親還給他看過病，去年軍閥倒臺，這位顧問也被刺殺了。

沒想到這人還有這樣本事，能搭上督軍顧問？

冷笑一聲，西南小姐換回了話，調子也不再急躁躁的，慢條斯理地說：「這算什麼『到手的鴨子』？你不知道，他自己做不了主，點蠟燭的錢都沒有，還說什麼贖？我看他是想先哄著我點了蠟燭，子騙到了，誰還管我的死活？」

「急有什麼用？熬在這窯.子裏這麼些年，我算是想明白了，這最要的一點，就是不能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