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王朝的帝都城,位於天下中心。橫八表,氣連山河,正是王者之地。自從數百年前先王遷都至此之後,這裏就為天下各封國朝拜的地方。到今天為止,已經先後有五、六位天子在這兒繼承社稷志,綿延不絕。
不過,再明鼎盛也有日落西山的時候。如今的城,早已經失去了曾經的王者崢嶸之氣。近百年來,王權逐漸萎,天子權威名存實亡,這是天下人都明白的一個事實。
周天子雖然只剩了一個名號,他的召令已經走不出城。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一定程度上還是有很大影響力的。更何況,想從這裏得到好的大有人在,因此,為了慶賀他的百歲壽辰,這次來到城的,卻是有許多重要人。
大周王朝秉承天意,以赫赫威德傳承天下數百年。傳說中,當初神龍相助,口吐三味真火,鑄九鼎。又河出圖,出書,天降山河社稷印!九鼎和神印藏於王室,不僅是國家重寶,更是至高無上權力的象徵。
而在王權沒落的今天,城依然會為天下矚目的中心,不得不說,這兩樣東西起著很大的作用。任何一個有野心或者是有雄心的人,都已經對其暗中覬覦很久了。如果這個王朝註定會滅亡在歷史長河中,那麼誰又不想做下一個代表上蒼意志的人間統治者呢?
日落西山的大周王朝已經很久沒有舉行過大型活了。上一次大會諸侯好像還是在三十多年前。那一次是為了組織全面擊退侵的北胡人。鐵大戰,烽火狼煙,那一幕幕金戈鐵馬的場景還留在許多人的印象中。卻不知不覺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而那也是周天子最後一次威的巔峰。
恰恰也正是那次各諸侯國軍事力量的現,開始正式展現出各自的實力。從此之後,短短幾十年的時間,弱強食,互相吞併,局面逐漸崩壞,直至到了今天實際上已經列強割據的地步。大周王朝名存實亡,天子詔令不出城,已經是天下人都明白的事實。
據說,今年正好活到一百歲的周天子,還非常健康。雖然並沒有多人親自有機會見到過他,並不知道這其中的真假。但這次來祝賀的重要人中,除了那幾個國力強大的諸侯王沒有來之外,其他的基本都是王侯親自到來。
這幾年的天下還算安定,沒有發太大規模的戰爭。雖然有些相互敵對的諸侯勢力之間衝突不斷,但相比較起來說,已經算得上是有的平靜局面。而這種局面能夠保持多久,並沒有人能夠確定。就像是同樣沒有人能夠知道,下一次的烽火狼煙會從哪個地方先燃起一樣。
總共三、四十位諸國王侯和份重要的人,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從四面八方來到了城。如果能夠在這段暫時和平的間隙里,為自己國家謀求到儘可能多的機會和利益,無疑是每一個來到這裏的人心底的真實想法。
寂寞許久的城,忽然變得熱鬧起來。看著四方來客聚集,居住在這裏的人,上到貴族大夫,下到販夫走卒,都到久違的榮。這才是天子都城該有的氣象啊!
代表周天子主持這次大型慶賀活的人,是王弟季默。這位王弟是當今天子最年的弟弟,不過如今也已經是四十多歲的人了。為人謙和有禮,讀經史,且能弓馬騎,算得上是最優秀的王室中人了。這些年來,所有的對對外活,都是全依靠他來組織和辦。
王室的權力雖然日漸小,但並不缺錢。各國諸侯為了從城得到最大的利益,每年都會派使者送來大批的財。因此,無論活的規模大小,都舉辦得極為氣派盛大,不輸王室的面子。
周天子季元的百年壽誕,從年前開始籌劃,到今天已經萬事俱備,只等著正式大日子的到來。而這幾天,整個城最忙碌的當然就是王弟季默了。不管是接待四海來賓還是準備壽宴,他幾乎是事無巨細,都要過問的明明白白,唯恐有何不周之。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能夠親自來城的王侯貴賓,不管大小,都是不能得罪的。只要能夠把周天子的百年壽誕慶祝圓滿完,別出任何差錯,那就謝天謝地了!
離著正式的宴會日期還有一段時間,而在此之前,代表天子去各館驛和使團駐地進行拜訪,本來就是題中應有之意。而這些事,自然也是有這位王弟親力親為,帶著一大幫的有司員來完。
那些份貴重的大人,像是宋、楚、魏、韓、西秦、齊……等諸國的王侯公子們以及來自嶺南的吳王,南越王等等,都被他提前分別登門拜訪過。對這些人的禮節十分周到,各類供應和招待也都是上品。
看到這次竟然有這麼多天下王侯響應王室的號召,來給天子拜壽。王弟季默當然十分高興。不管怎麼說,這都證明城王室在天下人心目中還是有一定威的。
不過,在高興的同時,讓他到心中憾的是,北方兩個極其重要的諸侯國,缺席了這次盛會。哦,說都缺席也不確切。應該是說燕國沒有派人來,而趙國派了他們的王子作為代表,來到了城。但,那個被周王室寄予厚的人卻終究沒有前來。
「默公,燕國人不來,還有可原。北方正是冬盡春來,青黃不接,食匱乏的時候。聽說最近草原上的胡騎活頻繁,經常境劫掠。燕王在全力防範這些兇殘的胡人,不出來南下,這可以原諒。可是趙王楚烈指派他的那個以荒唐聞名於世的兒子前來,這也太不把天子和王室放在眼裏了吧?哼!真是豈有此理!」
在拜訪完最後來到的衛王之後,站在城街頭,邊的幾個王廷有司員言語中有些憤憤不平。按理說趙王是不應該缺席的,多年以來,他對周王室一直十分維護,在過去發生的幾次暗中針對王權的波瀾面前,都是旗幟鮮明地支持天子,並且為此,趙國軍隊甚至不惜與其他勢力刀兵相向,發生過激烈的戰爭。在王室貴族和王廷大部分人的心目中,趙國人算得上是整個天下最可信賴的朋友了。
人心就是如此,往往有些時候,希越大,失就會越大。季默在心底嘆息一聲,他微微搖了搖頭。看著城外的山巒起伏,已經披上綠裝。不知不覺,又一個春天開始了。
「趙王不來,必然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待會兒見了那位王子,不可在言辭中流出不敬之意!」
季默低聲對跟隨的人囑咐了幾句。他雖然份尊貴,卻是品溫和的君子模樣。平日裏即便是手下人說錯了話,做錯了事,也不會輕易發怒怪罪。而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他才素來得到城民眾的敬重。不過,跟隨他的有司員們,卻有些不以為然的樣子互相看了看,然後有人皺起眉頭說道。
「默公可曾聽說過這位趙國王子的一些傳聞?天下人都傳說此人年紀輕輕就不學無,並且風流好,這幾年做出了不荒唐事。就連趙國的普通民眾都對他們的王子十分失。如果不是因為趙王的緣故,大家屋及烏,說不定早就有不平之士拔劍而起,替他們的主公懲戒一番了呢!傳聞雖然不知真假,但如此德行,將來必定難大,如果趙王真的把王權給他,說不定就連趙國的基業也會毀在他的手中……這樣一個無足輕重的人,以默公的份,又何必屈尊去見他呢?」
其他人也一起點頭。這正是他們大家的共同意見。其實,也難怪他們如此。人家其他諸侯國來拜壽的使團,都是千騎百乘,龐大而隆重。唯獨這位趙國王子,只帶了三個隨從,一輛馬車,真是要多寒酸就有多寒酸。
「不要再說了!我去拜訪這一趟,不是為了此子,而是為了趙王也!」
季默揮手制止了大家的勸阻和不同意見,沿著長街帶領他們往趙國人暫住的地方而去。春風化開冰雪,迎面已經沒有寒冷的氣息。但在他的心底深,卻有莫名的悲傷一陣一陣的翻湧。
為周王室和天子最重要的代言者,他與趙王楚烈有過數面之,也曾經出使過趙國。兩個人私下裏有過杯酒之誼。而這人世間的理解和惺惺相惜,很多時候無關歲月綿長,往往只不過在一杯酒之間而已。
「如果真的若傳言中所說,你已經重病將死……那將會是這個天下最大的損失!但願這不是真的呢……!」
趙國王子楚江眠居住的館驛很快就到,王弟季默懷著複雜的心停住腳步。抬眼去,只見一個一白的年輕公子正在臺階上等待著他的到來。
這正是三月的天氣,和,暖洋洋令人發困。季默終於第一次見到了代表父王來祝壽的楚江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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