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大堂哥忠實讀者的硯臺最終也沒給老太太剖析老家親戚的各種心態, 他想著歲數大了, 怕不住刺激, 氣壞老人家自己得挨收拾是其一, 想想也心疼。
硯臺隨意糊弄了兩句, 拿小妹轉移話題:“這月中旬妹妹滿三歲, 開席面嗎?”
姜看向福妞, 福妞正低頭看著手腕上的翡翠串珠,姜挑眉:“你哥說什麼聽到了嗎?”
“誒?”
“問你想不想吃席?”
福妞晃了晃兒,說不想。
姜讓坐規矩了, 問:“不想吃席想要什麼?”
“想要的都有了。”
“一年就只過這麼一回生辰,真的什麼都不要?”
小胖妞又猶豫一下,說那就全家一起吃暖鍋鍋……好久沒吃了。
做大哥的滿是可惜看向呆瓜妹妹, 要是他生辰前娘這麼問, 他或者要娘親手做個荷包,再不然打個絡子都行……早七八年娘還會做這些, 如今越發不針線, 總說活兒糙, 做方帕子都沒眼看, 別的更是拿不出手。
家里三個娃兒里頭, 硯臺是最最母的一個,他從小就同娘親近, 哪怕娘那繡活跟裁沒法比,他也稀罕。
硯臺親他娘到了夸張的地步, 只是一年年懂事之后他學會了克制收斂, 不像原先那麼直白。同他比起來,宣寶包括后來的福妞都正常多了,做弟弟妹妹的是爹娘都喜歡,不像硯臺整個一偏心眼。
姜假裝沒看到兒子可惜的小眼神,答應到那天會準備好暖鍋,全家熱熱鬧鬧的吃一頓。
福妞的生辰并沒有什麼特別,平平淡淡就過去了,后來的冬月間,皇后又召了姜一回。這會兒再看七皇子又比先前圓乎了些,白胖胖一只,他已經能盤坐在榻上,只不過坐不太穩,需要用雙手撐著。姜在心里估算了下,他才三個月大,能坐起來勁兒很大了。
皇后明顯也有些得意,喜歡兒子上這些不同,會讓覺得興盛生來非凡,他遲早會繼承大統。皇后同姜說話的時候,興盛就坐在旁邊聽,聽著不注意手上一松勁兒,人啪嘰摔了。
好在冬天里冷,榻上鋪了厚實的墊子,這麼摔下去他也不覺得疼,只是因為沒想到懵了一下,意識到自己丟了丑,興盛還想撐著墊坐起來,卻怎麼也坐不起,他仰頭看向母后,想尋求幫助,發現母后正饒有興味瞧著自己。他又看向衛夫人,果不其然就連衛夫人的注意力也在他上……
丟臉了,又丟臉了。
他索攤個大字,趴在榻上裝死,裝了一會兒覺得這麼趴著也不是辦法才撐著胖子艱難的翻了過來。
翻過來仰面躺著,興盛覺舒服多了。
姜坐下面看了個全程,覺得七皇子比自家那幾個還有意思。哪怕什麼都沒說,眼中帶上了笑意,皇后也在笑。有興盛之前和后宮里其他人一樣,爭來斗去使心機,現在不一樣了,把多半的心力都放在了兒子上,余下才是皇上以及其他,生下這小討債鬼之前都不敢相信有一天會把另一個人看得比什麼都重。
都是當娘的人,哪怕份和歲數上相差不,們之間還是有許多可聊的話題。皇后娘娘問了姜許多,比如衛彥衛煊是什麼時候學坐學爬學走學說話的?他們三個月大的時候每天睡幾個時辰?
“三翻六坐七滾八爬九扶立周會走……有出也不大。像衛彥他是兒子勁兒大,生來又比較活潑,翻滾爬都早一點。至于每天睡多久,這說不好,衛彥他神頭好,醒著的時候多,衛煊就……”
姜說著出一言難盡的表,皇后問衛煊如何?
“他啊,生來就懶,懶得出奇,能躺就不愿意坐,能坐就不會想站,能用眼神示意就不肯開口說話。還記得當年抓周,他盯著跟前那些件看了半天拿了個距離最近的。”
皇后笑得直不起子,笑夠了才說:“你們衛煊還進宮給興慶當過伴讀,當時怎麼沒聽說?”
“生了雪溪之后,他做哥哥的為了帶個好頭,勤快不。”
皇后又笑起來:“他倒是比小七還有意思。”
興盛平躺在榻上聽得津津有味,話題突然又扯回他上,他抬起胖爪子捂住臉,突然擔心起自己一世英名。
……
姜回府之后也跟衛吐槽說七皇子真逗。
“也是聰明孩子,和我們家這幾個表現不太一樣,才三個月大就知道不好意思,表富極了。”說著,又停頓一下,“我有時覺得他好像聽得懂我們說的,想想怎麼可能?福妞他們三個月大的時候也就只對經常聽到那些有反應,你喊知道,哪聽得懂我們嘮嗑說的?”
衛聽著沒發表看法,問進宮這兩回如何。
“你問我皇后娘娘什麼態度?”
“嗯。”
“和善的,可能都是當娘的人,我們有不能聊的話題,看娘娘對七皇子十分上心,應該會好生教養,不至于步廢太子后塵。”
衛含笑朝看去:“都說到這兒了不問問我廢太子怎樣?”
哪怕兒子曾在興慶手里吃了點苦頭,姜也不至于記到今天,那一頁對來說已經翻過去了。比起興慶,姜在意衛更多,支著頭看著男人說:“有些時候沒見你這麼笑,我都以為你不會笑了。進通政司之后,相公你皺眉的次數越來越多,眉心已經有一道川。”
聽了這話,衛抬手在眉心了。
姜沒問他衙門忙不忙,知道是廢話,反正哪怕通政司沒事皇上也能給相公找點事做,閑不下來的。
“我有時候竟然很羨慕大哥大嫂,蛋頂起來了,他們如今清福。”
衛:“衛彥衛煊要是學他,我要請家法的。”
“我也不是想讓咱兒子學他……”
衛起坐到旁邊去,將手搭在姜手背上,握著說:“等福妞嫁了人,等他們兄弟立起來了,我跟皇上告老,回家陪你來。”
姜顯然沒料到他會說出這話,愣在原地好一會兒。
嘗過大權在握的滋味以后鮮有人愿意賦閑在家,男人們心里揣著理想抱負,只要子骨一天朗就恨不得立在朝上一天。他能說出這個話,哪怕還要等二十年三十年,姜也覺得值了。
沒聽到應答,衛又道:“他們兩個都像有出息的,把他們培養出來,都能獨當一面我就可以功退了。想想看,從你嫁來衛家,起初我在外頭讀書咱們聚離多,后來趕考你跟著奔波,再后來當了,我又天天耗在衙門里在家就那麼一點時間,我陪你的日子太了。如今還得繼續打拼,是沒法,娘你等等我,等我把想做的事做完把重擔給兩個兒子,我就再不想朝廷那些事,咱安心過日子。”
……
這之后沒多久,京中逐漸有了一些過年的氣氛。臘月初十衛休沐在家,他正在考校兩個兒子功課就聽門房通報說外頭來了人。
問是誰,答說翰林院唐編修。
門房又說來的不止是他,還有他妻兒,統共三人。
唐謙是在升任編修之后修書回老家去,他家里拾掇一番跟著上京來,抵達已是深秋。唐謙的夫人姓王,四年前在男人應鄉試時把出喜脈,次年春闈放榜那會兒在老家生下一子,名字是唐老爺子取的,唐懷瑾。這小子跟福妞其實是同年生的,他大半歲。
衛聽說唐謙領著妻兒過來,他親自走了一趟到門口去迎人,就發現他們不是人來,還備了禮,問這是鬧什麼?他道是夫人聽說了當年的事,一定要親自登門謝過,這不又近年關,順便也送點年貨過來。
唐謙還不好意思,說哪用得著大人親自來迎?
兩人寒暄幾句,衛請唐謙進門,他們并排往里走。
說是并排,畢竟衛是主人家,階又高,唐謙有意讓了半步使得自己稍稍落后一些。他夫人牽著兒子唐懷瑾走在更后面,這時姜也已經得到消息,吩咐底下沏熱茶來,代明白之后就候在檐下,旁邊還站著個一紅的小胖妞,滿是好奇張著。
“誰來了呀?”
“翰林院的唐大人。”
“唐大人?”福妞想了又想也想不起哪個是唐大人,沒等姜給解釋,一行人就過來了。姜自然而然的將目落到唐謙他夫人上,至于福妞……不用說,一眼看到的自然是同自己一般兒高的唐懷瑾。
唐懷瑾才三歲零八個月大,現在丁點也沒有后來俊無儔的影子,看著也是圓乎乎的。
唐謙主做了介紹,大人們互相見過之后,姜瞥了福妞一眼,讓喊人。
“喊了呀。”
“喊全了嗎?你看了誰?”
福妞瞄了瞄唐懷瑾,喊了聲小唐哥哥。
姜頭,沖唐家人說:“這是我府上最小的一個,生在十五年十月間,才滿三歲。”
“那比懷瑾小半歲,是妹妹。”
唐懷瑾喊了聲妹妹,福妞那桃臉就紅撲撲的,眼里好像也有星星在閃,瞧著高興的樣子。唐家人在廳里落了座,硯臺和宣寶慢一點過來,過來見過禮他倆就自覺靠到妹妹旁邊。換做平時,福妞已經同兩個哥哥親熱上了,這會兒注意力全在新來的唐懷瑾上,都忽略了自家親哥。
托的福,硯臺多看了唐懷瑾一眼。
這一看就讓他看明白了,難怪說能把自家妹子勾著跑,小模樣不錯啊。
硯臺出一口小白牙笑了笑,問唐懷瑾多大?
“明年滿四歲。”
硯臺問他幾月份的,他說四月。
“也是四月啊,我跟寶都是四月,四月生的這麼多?”
看他滿是驚訝,姜心里有數。會這樣還不是他們讀書人平常總在學堂,除了旬休之外每年就兩個長一點的假期,一個秋收假,一個冬假,生在四月間的正好是頭年秋收那會兒懷上,多也沒什麼奇怪。
姜知道緣由,卻沒多解釋。
硯臺也不需要什麼解釋,他又問唐懷瑾在讀什麼書?識多字?
唐懷瑾搖頭,他娘說還沒正式開蒙,平常也就教他念一念三字經。
……
哦,搞了半天還是個繡花枕頭。
妹妹真不該福妞,該蠢妞、笨妞、呆妞。
就沒看到任何深層次的東西,一個照面就讓外表糊弄了。虧得這小子還唐懷瑾,也沒看出他懷了什麼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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