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舒和葉朗去了書房, 葉換了服，提著袋子快速跑下了樓。

　晚上八點，墅區還有車去鬧市區。

　雷聲滾滾, 起了風, 雨還沒往下落。

　南城的典當鋪并不多，葉只知道一家，快步進去，把東西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柜臺上。

　鑒定師看完那個玉如意, 眼睛閃著，半晌他抬頭看了眼葉:“小姑娘你這個……打算當多錢, 我們柜今天只有六百萬, 恐怕不夠, 要不后天再來？”

　葉瞳仁清亮:“那就六百萬。”

　那個鑒定師也吃了一驚:“你這個當法有點虧。”

　葉了指尖:“沒關系，我會想辦法來贖的。”

　那人道:“也行。”

　現代的典當鋪和從前有點不一樣，典當更像是抵押貸款，急用錢的人來這里抵押些東西，周轉下資金, 過段時間再贖回去，只要些手續費就行。

　東西進去, 那里面的人很快幫葉辦理了手續，錢在半個小時后打進了葉的銀行卡。

　臨著要走, 那個鑒定師忽然從里面出來，摘掉眼鏡, 住:“小姑娘, 你這東西可一定記得要來贖回去, 要給別人收去就太可惜了。”

　葉朝他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謝謝, 我一定會再來您這里的。”

　葉從那鋪子出去，徑直打車去了城北的那家修車鋪。

　王小東剛把卷簾門放下來，哼著歌鎖門，金屬鎖鏈撞著玻璃門“啪噠”作響。

　“王大哥……”葉他。

　王小東一轉，見門口站著個白白凈凈的小姑娘，風卷著寬闊的子，意外的乖。

　王小東愣了一瞬，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我啊？”

　葉:“對。”

　門口的燈不亮，王小東盯著葉看了半天，才勉強辨認出來，嚯，這是江堯那天帶來的小姑娘。

　他了道:“你找我有事？”

　葉點頭:“江堯之前托你買的那輛wrc賽車還在嗎？我想買。”

　王小東呆住了，半晌笑，“你買？你知道那車要多錢嗎？那可不是玩車，要幾百萬的……”

　葉堅定地看著他:“錢我有，車還在嗎？”

　江堯買車的錢是從他這里被騙走的，王小東到底有點歉意在，他清了清嗓子道:“你等下，我來問問。”

　說完他打了個電話，葉一直等他打完了電話。

　王小東:“車還在的。”

　葉又問:“明天能送來嗎？”

　王小東又打了個電話，這次講了很久，然后朝葉點了下頭。

　葉:“我明天來你這里提車，錢只能先給你一部分，嗎？”

　王小東點頭:“行。”

　葉道了謝，很快走了。

　＊

　回到家，葉朗正坐在大門口等。

　雷聲依舊在頭頂轟鳴，狂風漫卷，一聲炸雷在遠落下來，漆黑的夜幕被撕開了一道裂。

　葉被放慢了步子，盡量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慌張。

　“上哪去了？”葉朗問。

　葉低著頭，吞了吞嗓子:“去我同學家，有點事。”

　葉朗冷哼一聲:“葉，你這頭發還有耳朵上是怎麼回事？”

　葉僵著不敢吱聲，今天的確做了一件該打的事，不反抗，也不躲避:“爸爸，你打我吧。”

　賀明舒發現大事不妙，要來攔，卻來不及，皮帶已經落到了葉上。

　賀明舒沖過來，連搶帶抓，奪走了葉朗手里的皮帶。

　葉朗咆哮著:“明天去給我把頭發染回來，耳朵上再戴這些東西，別踏進家門。”

　葉低頭抹掉臉上的眼淚，說了聲:“好。”

　賀明舒氣不打一來:“長大了，漂亮怎麼不行？”

　葉朗:“你看到哪里漂亮了？我們葉家是江南名門，那不三不四，不肖……”

　樓下的爭吵聲不斷，賀明舒和葉朗在相互對罵著，又哭、又、又吼。

　這是記事以來，父母的第一次爭吵，因為。

　葉把臉悶進枕頭，抓著被子，哭了，確實對不起父母，對不起，是個不肖。

　江堯太討厭了。

　更討厭，喜歡他。

　半夜，賀明舒來給藥，葉抱住的脖子低低地說了聲:“對不起。”

　第二天早上，葉又去了江堯家。

　和那天一樣，他一賽車服打扮，似乎又要出門。

　江堯見了，單手兜倚在門框上，有些不耐煩地睨著:“抱歉啊，我今天有事。”

　葉扯住他賽車服的袖子，低低地說:“就耽誤你一會兒時間，行嗎？”

　江堯本來想說不好，但是他看到葉紅腫的眼睛，又把話給咽了回去。

　昨晚回去有哭過？

　江堯嚨里漫上來一苦意，有什麼東西拉扯著心臟，疼得發。

　他頭滾了滾說:“就半個小時，我今天有比賽。”

　葉抬頭看他:“你能開車嗎？我們快點，我也不想耽誤你的比賽時間。”

　江堯的車子后座依舊滿滿當當，葉還是只能坐副駕。

　天氣熱，車里打著空調，車窗閉，唯一流的風就是空調。

　閉的空間里，江堯聞到了上甜甜的香味。他把車窗降下來一些，讓撲面而來的熱風把那香味吹散了。

　“要去哪兒？”他問。

　葉說:“王小東那里。”

　江堯撇著:“去他那兒干嘛？”

　葉也沒和他解釋太多:“去了你就知道了。”

　江堯“嗤”了一聲，一腳油門把車子踩了出去。

　后面兩人沉默著，一路沒說話。

　到了王小東那里，江堯看到門口停了輛托運車。

　葉過去找王小東付了剩下的錢。

　江堯皺了下眉，有些莫名煩躁。

　很快，葉過來喊江堯:“你跟我來。”

　江堯從口袋里了支煙出來，摁了打火機，靠上去，正要點——

　葉把那托運車的后門掀開了……

　一輛嶄新的藍旗亞出現在了視野里，白底，紅綠涂裝，這是他之前找王小東定的那輛。

　他手抖了下，打火機沒有點到煙，倒是燙到了他的手。

　很難形容他那一刻的心，吃驚、喜悅以及不可置信。

　在管里涌發燙，心臟在腔里震著，幾蹦跳出來……

　他說買賽車，就是故意刁難葉，好讓知難而退，誰知道真的買了來。

　葉表淡淡的:“江堯，你要的wrc賽車，我給你買到了。”說那話的語氣很平常，就像在家門口的超市里買塊棒棒糖，“你記得今天去填志愿。”

　江堯一下住了的胳膊:“你哪來的錢買的這個？”

　葉避開他灼熱的目，被他住的地方。正好就是葉朗昨天打的地方，有點痛，皺了下眉說:“我賣了點金銀首飾。”

　江堯看進的眼睛:“什麼樣的金銀首飾夠幾百萬？”

　葉故意把語氣放得輕松，仰著臉，也不避他的視線:“那可太多了，三百萬一條的項鏈我就有好幾條。”

　江堯本不信的話。

　葉家家風嚴謹，他也是有所耳聞的。

　葉雖然家里有錢，但每個月的零花錢甚至沒有一般家庭的孩子多，平常也沒有過什麼特殊的打扮，更沒有戴過什麼首飾。

　江堯問:“你到底賣掉了什麼？”

　葉堅持道:“一個首飾。”

　江堯聲音有點高，俊眉擰著:“這車我不要，你去把東西拿回來。”

　葉一把甩掉他的手:“江堯，是你昨天要車的，我給你買了，你為什麼不要？”

　江堯指尖握著的下，將的臉抬了起來:“葉，我讓你買車你就買？我讓你殺人放火你去不去？你就這麼想做我朋友？”

　葉眼底騰起一層薄薄的水汽，猛地撥開他的手。

　手剛撥開，江堯又握住了的肩膀，葉用力推他、扯他、踢他，江堯偏不松手。

　掙扎間，出了一小片肩膀，雪白的皮上有著一條暗紅的傷痕。

　江堯手撈住外套的拉鏈，“刺啦——”一下將它拉到了底。

　鎖骨上、脖頸里清晰的傷痕落了眼底。

　一鈍痛錘過心臟。

　他終究是沒忍住，手在那片紅印上了，結滾著:“你爸他……又打你了？”

　葉扯住那拉鏈重新拉好，轉過，“不關你的事。江堯，我買車給你，不是為了要做你朋友，只是希你開心。你放心，以后我不會再來找你。”

　江堯問:“值得嗎？”

　葉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也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勇氣再做這些事，單是沖這勇氣來看，值。”

　十八歲不敢做的事，八十歲還是不敢做。

　是他說的。

　沒忘。

　第一次全憑本心做事，值不值得又怎麼樣呢？在這天花掉了余生全部的勇氣和全部的喜歡……

　頭頂驕似火，葉踩過半干的地面往對面路上走。

　那抹纖瘦在視線里變了一個點，一種惶恐籠罩住了他。

　江堯忽然快步追了上去，一把從后抱住了——

　年的胳膊攬住的肩膀，他上好聞的氣息沒鼻尖，那一刻，的眼淚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江堯的下在的頭頂:“葉，我昨天的話算話的，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男朋友了。”

　葉腦袋有些發懵，眼淚一直往下落。

　江堯將掰過來，抬起臉，屈著指節，一點點掉了眼皮下的。

　他以為他的玫瑰，有有雨，并不知道也在寒霜中侵蝕，在暴雨里摧殘。

　他的玫瑰，只能他來守護。

　如果他是荒漠，也要為變出雨……

　江堯彎著，故意逗:“喂，乖寶寶，你這時候是不是要笑一下？慶祝下你有了男朋友。”

　葉拍飛他的手，不想說話。

　江堯將重新摁到心口，“我說的是真的，葉，做我朋友吧。”

　＊

　那天下午的時間，江堯帶葉去醫院上了藥，然后親自把送回了家。

　到門口后，江堯一直不走，葉怕他被葉朗看到，催了他好幾次。

　江堯手在頭上了:“我今天等你爸回來再走。”

　“我爸很兇的。”葉小聲說道。

　江堯輕笑:“知道。”

　葉又提醒:“他可能會打你。”

　江堯:“沒事，我不怕。”

　葉:“……”

　天黑以后，葉朗回來了。

　江堯迎上去，喊了聲“叔叔”。

　葉朗看了眼幾步之外的葉，有些不悅。

　別墅門口亮著燈，照著年的眼睛格外亮，他揚著下，語氣囂張:“葉從今天開始是我朋友了，你要是再敢打，我一定把帶到一個你永遠找不到地方，再也看不到。”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今天我喜歡江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