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胤唐嫵前世番外
渝國的雨季在六月,空氣中泛著,像一場大霧。
“陛下,這是琉球那頭遞上來的。”孟生道。
蕭胤打開信箋,借著油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繼而緩緩道:“不過是個假道士罷了,你親自帶一隊人馬過去鎮,切記,不要傷及百姓。”
蕭胤這邊的話才落下,李公公就略急地叩了叩門。
“進來。”
蕭胤道。
“陛下,皇后娘娘又把太醫給……給轟走了。”一提起這位皇后娘娘,李公公就一個頭兩個大,他就不明白了,陛下待這樣好,這心怎麼就這麼狠呢。
“胡鬧!”蕭胤氣的直接將信箋摔倒了桌案上。
蕭胤立即起了子,大步流星地來到了永樂宮。
寒嚴重,每逢雨季必會夜夜疼痛難眠,若是不好好服藥,遲早會落下病兒。
蕭胤來的這一路上想的甚好,他想著,今日就是著吃,同大吵一架,也不會再縱容了,但一進殿,看見藏在被里的那個樣子,不由得又心了。
他不由自主放緩了語氣:“阿嫵,你起來吃藥。”
唐嫵回看他,冷冰冰道:“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呢?”
蕭胤垂眸看,久久無言,忽而自嘲一笑。
他搬了一個圓凳坐在側,接過了婢遞過來的湯藥,沉聲道:“你自己喝,還是我喂你喝?”
他等了片刻,見一不,只好手用蠻力將的子拽了起來。
他正準備強行把藥給灌下去,就聽開口道:“我若是喝了,你能離開這嗎?”
蕭胤點點頭,“你喝完我就走,立馬走。”
唐嫵一飲而盡,隨即將藥碗“咣”地一聲摔倒了地上,一旁宮太監跪了一排,一個個噤若寒蟬,誰都不敢第一個手去撿。
蕭胤看著慘白的小臉,微微發抖的角,沉默半響,終是起了子,一聲不吭地從永樂宮走了出去。
這樣的日子,他也不記得有多久了。
說實在的,這還不算是瘋狂的時候。記得有一次,三個月不同自己說話,他氣地跑到永樂宮去過夜,怎麼攆他,他都沒走。
結果第二天,就火燒了他的寢殿。
可他并不怨。
哪怕他與,早就走向了一盤死局,他注定滿盤皆輸,他也心甘愿。
他只要活著。
活著就好。
在與征戰不休的日日夜夜里,蕭胤已經不在年輕,時間果然是這世上最公平的東西,即便太醫院眾人日日想盡辦法為他滋補。
他還是長了第一道皺紋,生了第一白頭發。
他開始喜歡叨念往事,開始對無限縱容。
歲月磨平了他的脾氣,他徹底向低頭了,想護著程家,他也都隨去了,只要每個月能氣自己兩次,他什麼都認了。
就當他漸漸認命,以為他這輩子,再也聽不到那聲滴滴的四爺時,他居然四十歲那年,又聽到了。
他子并不好,以前征戰沙場留下的舊傷不計其數,那天是稀松平常的日子,太高高在天上掛著,他卻在下朝之時候直直地從龍椅上栽了下去……
這事一出,太醫院人人自危,誰都不敢妄言,皆說他這頭疾,只能靜養,無法治。
話說太醫的都多了,若不是已經病膏肓,誰敢說出無法治這四個字?
后來,他每每想起當晚那一幕,就十分想笑。
那個整日作天作地,還火燒寢殿的魔鬼終于在晚上來了,突然跪倒他面前,一邊哭一邊沖他道歉。
閉著眼睛,大地的水珠綴在的睫上,他抬手哄,輕聲說,阿嫵,我沒事,你別哭了。
突然泣不聲,整個人瑟瑟發抖,眼淚撲簌簌地落在了地上。
過了良久,他聽到用極小的聲音道:“從今往后,我再也不與你做對了,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不能再你也走在我前面。”
他就這樣,以子不適的名義,擁有了往后的整整五年。
渝國七月的時候天氣最好,風也和煦,閑暇之時,他便會帶著去放風箏,自過的凄苦,從沒玩過這些東西,他剛一放線,看得眼睛都直了,下一秒,就踮起腳想去奪他手里的線軸。
蕭胤含笑舉地老高,不管唐嫵怎麼蹦,就是不讓得逞,急的面頰緋紅,鬢角生出了點點汗珠。
“你給我呀。”嗔道。
“那你答應我,夜里的藥,不許再倒掉了。”
唐嫵抿,半響無言,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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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逍遙自在的日子并沒有過太久。自打蕭胤生了頭疾,朝廷上立太子的呼聲便徹底不住了。閣首輔日嚷嚷國本不可搖,可蕭胤沒有子嗣,又不肯納妃,便只能選擇過繼。
蕭胤本就是獨子,宗室過繼來的也只能是隔親,所以就過繼這個事,沸沸揚揚鬧了很久。
閣那幫人,甚至把宗室那幾個孩子從小拉屎撒尿的事都查出來了。
蕭胤看了看閣呈上來的名單,思忖了片刻,直接定了蕭子涵為太子。
閣大臣張忠忍不住勸道,“啟稟陛下,老臣以為蕭五郎的年歲太小,難承重任,不如立蕭四郎,蕭子宸更好。”
這道理誰都懂,可蕭子涵才多大?
不過是六歲罷了。
太醫院現如今把蕭胤的病癥說的嚴重無比,閣那些人都害怕他會隨時倒下。
但這想法,想可以,說卻不行。
所以,在蕭胤冷著一張臉,問他們是不是覺得他活不長了時,反對的聲音便瞬間消失了。
那些年,蕭胤打了太子不次,每次打完,他都會到唐嫵那兒去念叨。
他總說太子是如何如何的不聽話,有多可惡。
唐嫵每次都被他氣哭,哭完就會起去護著太子,然后大聲對他喊:“他才多大,蕭胤你再這麼打下去,都該給他打壞了!”
可不知道,只有這樣他才放心。
他年長于,遲早要先走。
他立太子的時候,蕭子涵并不是最聰慧的那個,只不過是因為蕭子涵年歲最小,子最為和善,他便直接選了他。
他想著,年紀小些,與的定然能更深厚一些。
他以為他已經為鋪好了下半生的路,但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的子莫名地好了起來,卻在一瞬間又垮了下去。
蕭胤盛怒滔天的樣子著實讓人打怵,太醫院院使見實在瞞不下去了,才說了實話。
實話就是,當年的那碗絕子湯,已經掏空了的子。其實這些年的每一天,都是支著剩余的命數在活。
早已無藥可救。
蕭胤聽后,眼眶猩紅。
他跌坐在地上,雙手捂面,低聲喃喃,阿嫵,倘若救不了你了,你朕怎麼辦?
走的那天,窗外飄起了鵝大雪,可的子,似乎比外面的雪花還輕,他將抱在懷里,又沒臉沒皮地調戲了兩句。
他分開了的五指頭,與十指相扣,他笑著問:“阿嫵,若有來生,我們還在一起好不好。”
他以為,肯定會點頭的,卻不想,頭搖的跟撥浪鼓一般。
“為何?難道朕對你還不夠好嗎?”
瞇起眼睛笑,“好啊,怎麼不好,可人不能太貪,我已經禍害了你一世,自然不能再禍害你一世。”
蕭胤看出了的不愿,便問,“你是不是還是因為那個人怨我。”那個人的名字,他一輩子都不想提起。
這時的唐嫵已經油盡燈枯,奄奄一息。
出手,輕輕地了一下他的臉頰,什麼都沒說。
想的是,若有來生,只想讓一切回到原點,想做一次程家,想日日喊程煜為兄長,想去見見那個為了病了一世母親。
就想平平淡淡地過一生,這輩子,太累了。
的累,恨的累,活的也累,只有走的那一刻,才是最開心的,沒了虧欠,沒了愧疚,也沒了自責。
可惜唐嫵再也不能開口,闔上眼的時候,除了眼角的一滴淚,什麼都沒留給他。
蕭胤猜,唐嫵定是在怨他,怨他這輩子沒全,反而困了一輩子。
阿嫵,我若是知道我的命,能讓你的心下來,我斷不會與你蹉跎十五年。
我會再早一些,
再早一些,就從那龍椅上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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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薨逝,整個皇宮明面上都在哀悼,但其實,無一不在慶幸,這妖后終于走了。
蕭胤雖然上皇后的事分外荒唐,但不得不說,他仍是個勤政民的好君主。
可就在眾人以為大渝會繼續開疆擴土,創下一番霸業的時候,蕭胤迷上了魔教,迷上了回之。
他傾力派人打造了一條祭橋,聽說,有了這樣一道橋,不僅能將人的魂魄拽回來,重頭再活一次,還能熄滅人心底的執念。
但因果回,哪有那麼好打破?
它總有必須要遵循的規則。
如果說這祭橋是重生之門的一把鎖,那理應,還應該有一把鑰匙。
蕭胤問國師,那鑰匙該去哪里找。
國師反問他,是否什麼樣的代價都肯付。
聽到這話,也不知是為何,蕭胤便猜到了這鑰匙是是什麼,他笑道,“怎麼,是要朕的命嗎?”
國師跪地不起,沉道:“陛下三思。”
蕭胤苦笑。
三思?
他早就三思過了。
可不論怎麼想,都難敵對的思念之。
他只要一閉眼睛,就是初時見時,那副的模樣,可等他再手去,卻變了他攻破燕過城門那日,撕心裂肺的模樣。
他欠了的,不是嗎?
純安皇后走的同年,臘月二十九,蕭胤離開了皇宮,消失了整整三天。
太子心急如焚,滿皇宮上上下下地找人,最后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麼,突然帶著侍衛,快馬加鞭地去了一趟爻城,那里曾是燕國的京郊,也是他母后的陵園。
大雪漫天,蕭子涵遠遠就看著有個男人僵直地跪在一個石碑前,男人上掛滿了雪,就像是一座雕像。
未被雪遮住的地方,約間出了明黃的角。
“父皇!”蕭子涵大喊道。
旋即,蕭子涵跌跌撞撞地爬了過去,他直直跪下,胡地清理著父皇上的積雪,等他看清了蕭胤的表,突然紅了眼眶。
父皇,竟是笑著的。
蕭胤臨終前,邊只放著兩樣東西。
的畫像,和的珠釵。
=小劇場(切勿和正文聯系)=
話說蕭胤的第二世,雖然未能如他所愿,但他至看到,活的倒是極好,他看著嫁人生子,同那人攜手共度了一生,還當了祖母,兒孫滿堂。
說起來,他也是如愿的。
所以百年之后,他十分平和地闔上了眼,再次立蕭子涵為太子。
哪曾想,他剛閉上眼,就被人搖醒了,他睜眼之后連連咳嗽,只是突然覺這心跳地比平時要有力一些。
“蕭胤,這都幾點了呀,你不用晚膳了嗎?”
這聲的嗓音,太悉了,他側頭向一旁看,瞳孔微,竟是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怎麼在這?
這兒是哪?
他這是回到了什麼時候?!
他慌慌張張起了子,一把抱住了面前的人,隨后還自己打了自己一掌。
嘖。
真疼。
這個舉興許是太蠢了些,竟然惹得唐嫵瞬間咯咯地笑開了花。
的手藝很好,做了四個菜,都是他吃的。
他用膳之后,生怕出了什麼變故,立馬就將他是渝國皇帝的事代了,并保證,定會帶回程家。
他絮絮叨叨說了很久,可面前的人兒角卻一直噙著笑不應聲。
他心里有些發虛,低低地換了一聲,“阿嫵。”
聞言,唐嫵這才笑出了聲,然后了蕭胤的額頭,“若不是你了我這一聲阿嫵,我還以為你病傻了。”
“為何這樣說?”蕭胤道。
唐嫵翻了個白眼,“我與你親三年!你是皇帝,我怎麼會不知道!行了,你快收拾收拾歇了吧。”
翌日一早,唐嫵去京城看鋪子,蕭胤連忙拽了一個丫鬟問了個底朝天。
這丫鬟說一句,他的臉就黑一分。
原來,這輩子,他還真不是皇帝。
他居然是唐家的上門婿。
他是蕭家的長子,蕭家家徒四壁,好不容易供出了他一個讀書人。
是唐家的長,是商戶之,京城里一條街的鋪子都是家的。
到了夜里,他小心翼翼地伺候唐嫵梳妝,那丫鬟說了,大小姐的脾氣不大好,若是弄疼了的頭發,是會大發雷霆的。
此時蕭胤的手法自然比平時笨拙了很多,他握著的三千青,還是忍不住微微抖,好在,曾經,他也為梳過頭發。
他知道自己地位不高,所以晚上上榻的時候,也只是靠了一個邊,沒敢到那頭去。
可燈一吹,唐嫵那綿綿的子就靠了過來。
親了他一口,然后道,“你家里是不是又來管你要錢了?”
蕭胤在漆黑一片的夜里眨了眨眼,回想著今早丫鬟同他說的話,胡地“唔”了一聲。
唐嫵一把攬過他的腰,聲細語道:“你父親治病的錢,我明日就拿給你,但你弟弟的賭債,還是得拖一拖再還,不然他不長記,指不定還要惹出什麼禍事來!”
言之有理,蕭胤點了點頭。
唐嫵的拇指一下一下地挲著男人的腰際,又緩緩道:“下月的春闈,你準備的如何了?”
蕭胤連連咳嗽了幾聲,實在不知這話還如何作答。
若他去考科舉?
那前三名應該是沒甚問題吧。
他正準備給唐嫵下個定心丸,就聽又道:“考不上也沒關系,反正我養著你。”
蕭胤一聽這話,不了自己的鼻尖,心道:他這心理落差,真真是有些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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