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雖然在山亭之上飲酒,但并未吃飯食填腹。他一路下山而來,到了這個時候還真有些了。
所以,他不待柳眠棠吩咐就揚聲道:“李媽媽端些飯食來。”
可惜主子是突然折返,李媽媽也沒有準備,一時要得急,廚下又沒有什麼食材,就只能將晚上給柳眠棠煮的飯菜盛端些上來。
今日晚飯吃的是從街頭買來的蘿卜干,用水泡發了后,撒了一把鹽攪拌,除此之外,還有一塊當地特有的霉豆腐,熱油澆過就可以吃了。
崔行舟雖然不甚講究吃食,可也沒想到李媽媽端上來的竟然是這等糙不堪的飯食。要不是配的是一碗白米飯,當真是給牢獄里的罪人吃的囚飯了。
可是柳眠棠卻很坦然,在看來持家過日子,自然是能省則省。可是看到崔九微微蹙眉,便一邊喊著李媽媽端來香油,一邊勸口的人道:“夫君來了一新地,抬抬手都要花費銀子,平日里不得要勤儉些,今日太晚,吃多了傷胃,夫君且先將就著,霉豆腐淋上香油特別爽口。若吃不慣,明日我李媽媽去街口買糯米給你吃……
崔行舟豈會聽不出這小婦人哄弄饞孩兒的口吻?他心冷笑,不過卻端起了碗,沉默地就著蘿卜干簡單吃了一碗飯。
柳眠棠則殷勤地用香油拌好了霉豆腐,還替崔行舟倒了杯熱茶。
待吃完飯,天大晚,崔行舟知道若是此時說去鋪上立賬,只怕摔壞了腦子的都不會相信。
他此來又是立意要抓了的把柄,既然要看是否有行刺之心,總要給機會才行。
所以當吃完飯,碗筷皆撤去時,屋子再次恢復沉默了一會后,崔九爺緩緩開口道:“今日有些乏累,還是早點歇下吧。”
柳眠棠雖然早就料到人今日要歇宿在的屋子里,可真聽到他這麼說,心里還是敲起了皮鼓,只覺得心跳得咚咚響。
幸而大病之后的一年里,早就接了自己是崔九娘子的事實,雖然,卻也不好將人往外面推。
抿了抿,趕走到床鋪邊,理了理被褥,然后轉頭問:“夫君習慣睡哪邊?”
崔行舟一邊飲著茶,一邊淡淡道:“我睡在外側即可……”
因為屋宅里沒有崔行舟的服,他自然不能如平日那般換而眠,只簡單洗漱后,了外,只著里面的便躺在的床榻上。
雖然隔著一條被子的距離,但他依然能覺察邊那渾馨香的子的有些微微發,也不知是不習慣,還是想著什麼時候來襲他……
其實柳眠棠現在滿腦子的后悔,方才為何要開口問他?直接讓他睡在里面就好了。
晚上時,因為李媽媽拌的蘿卜干太咸,飯后飲了一壺的水。想來夜里定然要起夜的,這般地爬來爬去,豈不是驚擾了夫君安眠?
想到這,不由得微微側,查看夫君的靜。
此時屋窗弦清月戶,照亮了崔九鼻尖一點。
夫君挨得這麼近,一指尖就能到……柳眠棠聽著他平穩的呼吸聲,心里突然泛起了一甜意。
自從病重,夫君雖然照拂周到,卻再不曾與同房。初時,心有些輕松,畢竟不想與一個完全陌生了的夫君同寢。可是日子久了,又陷了深深的擔憂。ωWW.166xs.cc
崔九是商賈,總是在外經營生意,難免要去些花柳眠宿之地應酬,加之崔九樣子生得好,外面的人見了豈不是如見了香?
他若是沾染了什麼不良習氣,豈不是夫妻之間要離心離德?
好在現在他們定居靈泉鎮,人總算不用四奔波了。也要收拾好失憶后彷徨無依的心,踏實做他的妻子,而且夫君的年歲也該有孩兒了……
想到這,柳眠棠覺得臉頰突然滾燙起來,慢慢手向崔九的手。
與的纖手不同,他的大掌筋骨分明,可以完全包裹住的……
夫君沒有,似乎太過疲累,已經沉睡過去了。
柳眠棠心里一松,放心地將手安置在了他的大掌中。
這一年過去了,只有這一刻,才突然有了正經夫妻過日子的那種覺。
在暗自欣喜之余,這個做娘子的也是滿腦子的事:明日一定要早起服侍夫君洗漱,此沒有換洗的服,總要燙了火斗,將他的外熨一熨才好見人。尤其是要記得吩咐李媽媽,去買糯米給夫君吃……想著想著,眠棠便這麼將手疊在他的手中,閉眼甜甜睡去。
當柳眠棠挨著的人睡著后,崔九終于緩緩睜開眼。
他甚有后悔之事,可是此時真覺得自己不該深夜來此一趟。原本以為這子會趁著自己睡,會有所行,圖謀不軌,卻只是將的玉手,放到了自己的大掌中來,就這麼睡著了。
借著月,他轉頭看去過去,近在咫尺就是個十八歲芳華絕的子,長發瀉在枕頭,氣息綿長,睡得憨而不自知……
崔行舟看了一會,覺得試探到此為止。雖然夜,可此時正可趕上明晨的軍營練。可他想手時,邊的子卻發出貓般的哼聲,只抱著他的胳膊蹭了蹭,繼續酣然睡。
淮王側躺著看了看窗外,想了一會,突然起了憊懶的心思,復又閉上了眼:既然已經來了,倒也不必折騰著走夜路,且待明日再做安排吧。
前夜月明星稀,后半夜淋淋漓漓下了場薄雨。雨點敲打窗欞,讓人睡得格外香甜。
不過因為心里存了事兒,又或者是昨日下午睡得太久,柳眠棠伴著細雨起得很早。
夜里時,柳眠棠果然起夜了,因為人在屋子里,不好意思在屋用恭桶,特意撐傘跑去屋外院子后的恭房。
沒想到李媽媽竟然沒有回屋休息,拿了馬扎坐在屋檐下,黑乎乎的一團,怪唬人的。
詫異問起,李媽媽撐著敖紅的眼說,東家回來了,須得人伺候,怕東家和夫人夜里用水,喚不到人。
果然老仆忠心,讓人挑剔不得。
不過,這夜里要水的話,似乎別有深意,說得柳眠棠又一陣臉紅。
相較著來回的折騰,崔九的睡相就規矩多了,就如他本人溫潤的氣質一般,差不多整宿都是一個姿態,上幾乎都沒有痕褶皺。
不過他賴床了,在柳眠棠起床后,又足足睡了一個時辰才起。
醒來時,一雙俊眼里還帶著,兒看不出睡解乏的樣子。
服侍人洗臉時,柳眠棠看得有些心疼。崔家破落以后,人一定殫竭慮,為了生計四奔波,不得安睡吧?
不過人醒來后,毫無抱怨,就算著,卻如著儒衫一般優雅從容地凈面漱口。
柳眠棠很羨慕崔九這種骨子里生出的溫良文雅,所以撿了人掛在屏風上的服,親自賣力熨燙外,想讓人出宅門時更周正些。
可是火斗裝了炭后有些沉,眠棠手腕無力,有些拿不住火斗,讓李媽媽在一旁看得心驚,生怕掀翻了火斗,燒壞了主子的外,讓他無法面出門。于是便搶過了眠棠的活計。
趁著李媽媽熨燙服的功夫,柳眠棠先替人盛剛剛熬煮好的熱粥,又將啞婆子端來的致小菜擺上桌面,然后問道:“人的店鋪在哪里?你昨夜沒有吃好,今天中午,我李媽媽燒,然后我中午送去給你吃。”
雖然崔行舟昨日吩咐了小廝買鋪,可是現在還沒有回信,他哪里能說出這子虛烏有的鋪子。
許是昨夜沒有休息好的緣故,九爺一向溫潤如玉的俊臉帶了些沉,聽問,也懶得費腦筋誆騙,只省事地說道:“先前定下的鋪子,原店主反悔,退了定金收回了,眼下……還沒有鋪子。”
這話聽得柳眠棠有些來氣,重重放下筷子道:“哪個商家,怎麼這麼無信?”
崔行舟也不搭言,專注地喝著自己的那碗白粥。
柳眠棠自覺失態,連忙調整了坐姿,矜持道:“夫君萬萬不要上火,所謂好事多磨,也許他退了是好事呢!”
說得是真心話。在看來,人雖然為人很好,卻有些富貴子弟的天真,連敲定的店鋪都被人迫得退訂了便可見一斑。
為他的娘子,不可在一旁撿笑話,親力親為地幫襯他才配得上賢德二字。
于是柳眠棠又說道:“人,前門街坊都是本地的老住戶,可向他們打聽下。選買店鋪乃是大事,不可之過急,既然那店主人反悔,倒不如再仔細斟酌下再買。”
聽這麼一說,崔行舟也省去了誆騙出門的啰嗦,便溫和說道:“我要去鄰縣應酬,既然你無事,那選買店鋪的事就盡給你了。”
柳眠棠聽了正中下懷,可又眨著一雙嫵的眼兒,遲疑道:“我之前生了大病,許多事都記不得了。若是辦砸了可怎麼好?”
崔九微微一笑:“左右也糟糕不過暗巷子里傷人,選買個鋪子而已,遇到喜歡的,買便是了。”
眠棠對夫君前半句的暗諷充耳不聞,卻覺得后半句里這種千金散盡還復來的豪邁很有男兒氣概。
雖然家道中落,夫君到底是富貴堆里在長大的,眼界見識并非那種市井小民。
于是再向的人英俊沉靜的面龐時,眠棠目不又和幾分。
暗下決心:定然不辜負人的信任,買個日生斗金的旺鋪來。
溫二姑娘美貌無雙,人們提起卻要道一聲嘆息,只因她生來是個啞子。誰知有一日,從牆頭掉下砸在靖王世子身上的溫二姑娘突然開口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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