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出了正院,徑直回到大常休息的那間屋。
金剛剛切好紅參回來,見李桑進來,忙將一大盒參片遞到面前。
“老大你看,切出來這麼多!這紅參真香,老大你也吃一片。”
李桑掂起一片放到裡,將手裡的大紅封遞給大常。
“這是十萬兩銀票子,收好。”
再轉頭看向金。
“這兩天,你去城裡逛逛,買輛車,咱們歇幾天,再啓程去建樂城。”
金一個怔神,“那世子爺他們……”
迎著李桑的目,金一句話沒說完,呃了一聲。
“錢都拿到了,這筆生意做完了。我去買車。
老大,咱們是到建樂城就走,還是留在建樂城?這車買個什麼樣兒的?”
“先在建樂城呆一陣子,能落腳就留下。”李桑嘆了口氣。
爲了這趟十萬兩的生意,們已經是南樑通緝的要犯,在江都城的基業,也早已經被武家軍抄了個底朝天,這會兒,只能先留在北齊了。
“那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進城!”金將紅參盒子放到大常面前,連蹦帶跳的出去了。
李桑坐到窗旁的扶手椅上,看著窗外濃綠的銀杏樹,怔忡出神。
沒想到還能再看到他。
一陣濃烈的痛楚涌上來,李桑閉上眼睛,慢慢吸了口氣。
對不起他。
從前種種,的母親,的弟弟妹妹,那些親人,朋友,那些人,他們對不起。
只有他,是對不起他,從頭到尾,從始至終,他沒負過,他沒有一對不起的地方,是欺騙了他,辜負了他。
李桑頭往後仰,將滿腔的酸楚苦仰回去。
“燉……”
黑馬一頭衝進屋,迎著大常擺著的手,趕嚥下後面的話,瞄著怔忡出神的李桑,踮起腳尖,屏著氣往裡挪。
老大想事兒呢。
過了一會兒,李桑站起來出了屋。
文誠從正院出來,就看到了揹著手,站在不遠樹下的李桑。
李桑看著不不慢走向的文誠,心裡酸之餘,又有幾分輕鬆。
他不是他。他只是長得像他,像到一模一樣。
他看到,總要笑出來,不管他正在做什麼,哪怕正在發脾氣。
他也從來沒能迎著的直視,這樣從容自若過。
“李姑娘在等我?”
離李桑三四步,文誠站住,微笑問道。
“嗯。”李桑微微仰頭,目不轉睛的看著文誠。
文誠迎著的目,微笑,等說話。
“唉。”
片刻,李桑移開目,低低嘆了口氣。
“你不是他。”
“他是誰?”文誠跟問道。
“從前一位朋友,他待我極好,幫了我很大的忙,大到救了我的命。
我卻辜負了他。
剛纔,我差點以爲你是他。”
李桑平和的聲調中著的苦。
“姑娘怎麼知道我不是他?”文誠眉梢微挑。
“你是他嗎?”李桑看著文誠。
“我從來沒見過姑娘。”文誠微微欠。
“嗯,後會有期。”
李桑後退一步,衝文誠微微頷首,轉走了。
文誠眉梢微挑,看著李桑的背影,片刻,才轉往外走。
說後會有期,這是準備在建樂城落腳了。
至於他像的朋友,他不怎麼相信的話,一時卻推想不出這樣做的用意。
不過,既然打算留在建樂城,那就有機會看個明白。
……………………
顧晞和他那羣數目龐大的隨從隊伍,在驛站裡歇了六天,李桑四人,也在驛站裡歇了六天。
每天過來侍候聽傳喚的,一直是那位如意的小廝。
李桑沒再見到顧晞,沒也見到文誠,這六天裡,他們好象忙極了。
顧晞要啓程回建樂城了的信兒,是如意稟報給李桑的。
顧晞申初啓程,午飯後,黑馬和金就扶著大常上了車。
車子兩三天前就買好了,是一輛可以拉人,但多半時候是用來裝貨的半舊太平車,拉車的兩頭大青走騾壯健漂亮。
顧晞的人,已經從那條被襲的船起,直到那家客棧,沿著他們走過的路,細細搜查了一遍。
李桑他們落在船上的行李,大常丟在林子裡的皮甲和黑鐵狼牙棒,都已經撿回來,送還給了李桑,堆在了太平車上。
扶著大常靠著那堆行李坐好,黑馬坐到最前面趕車,金坐在車尾,李桑臉朝外,坐在高高的車欄桿上。
黑馬甩了個鞭花,愉快的一聲’駕’,兩頭大青走騾拉著太平車,出了驛站。
“老大,咱們到建樂城,還做夜香行生意?”
金晃著,看著越來越遠的驛站,問了句。
“那位世子爺說過,建樂城三十萬戶呢,這生意可比江都城大的厲害了!等大常養好了,咱們就手?”
黑馬回頭看著李桑,一臉的期待和興。
“你到過建樂城?”
李桑先問金。
金趕搖頭。
“你到過?”李桑再轉頭問黑馬。
黑馬也搖頭。
“我沒到過建樂城。”
不等李桑問,大常悶聲道。
“我也沒來過。建樂城長什麼樣兒,咱們都不知道,現在打算什麼都是白打算,先進城看看再說。”
李桑從行李裡翻出那包瓜子,了一把,慢慢悠悠嗑起來。
大常往下挪了挪,靠著行李閉眼養神。
黑馬曲起一條,甩著鞭子,高一聲低一聲的唱起了一首不調的小曲兒。
金和著黑馬的小曲兒吹著口哨,不時停下來連笑帶罵:“孃的,老馬你這調跑哪兒去了!”
大青騾拉著太平車,悠悠哉哉走了兩個多時辰,寬闊的驛路兩邊,小攤店鋪漸漸連了片,遠遠的,已經能看到高聳巍峨的建樂城牆和城門了。
黑馬嗷嗚一聲,竄起來剛站到車上,坐在車尾的金興的喊了一聲:“老馬!快看後面!”
正在打盹的李桑轉過頭。
車尾方向,一隊人馬疾馳而來,人馬之後,塵煙囂騰。
黑馬從車上跳下,急忙牽著騾子避到路邊。
被衆人簇擁在中間的顧晞經過太平車,看了眼坐在車上,閒閒嗑著瓜子看熱鬧的李桑,出笑意。
黑馬不錯眼的看著疾馳的隊伍撲面而來,再疾馳遠去,滿臉羨慕,讚歎不已:
“多威風!威風凜凜!太威風了!不愧是咱們世子爺!”
“天快黑啦。”李桑瞥了眼口水都要流出來的黑馬,懶洋洋說了句。
“趕趕路,你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兒!”金彎腰撿了塊小石頭,揚手砸在黑馬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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