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
看到方新亭坐到對面,方保國眼中閃過復雜的緒。
小時候起,堂弟一家的日子就比他們一家要好過。
因為他叔腦子活絡,也會手藝,把手藝教給了堂弟。
他一直很嫉妒堂弟,憑什麼堂弟可以過好日子。
而他們一家卻生活拮據。
可他萬沒想到,堂弟一家去世后,他的日子越發艱難起來。
見方保國一直不說話,方新亭出聲:“我來,不會是讓我來看你這張老臉的吧?”
方保國:“我要吸煙。”
方新亭從口袋里拿出一支煙,自己先點著,然后遞給方保國。
方保國貪婪地吸了一口,又吐出煙圈,才問:“我能活下去嗎?”
“要看你自己想死還是想活了。”方新亭把煙和打火機都裝回口袋,“抬頭看看你面前這一行字,想活的話就按上面說的辦。”
方保國抬起頭,面前的那八個字刺痛著他的眼睛。
他垂下頭,不敢看。
方新亭屈指叩了叩桌面,提醒他:“有什麼想說的趕說,不說我就出去了,沒時間和你閑磨牙。”
方保國想了一想:“只要你保我活命,我就告訴你一個。”
“保你活命?你當憲法是我制定的呢?”方新亭冷冷地一笑,“再說了,你所謂的,我未必興趣。”
“這個你絕對興趣,只要保我活命,我就告訴你。”方保國前傾著子,眼中帶著盼。
方新亭后的玻璃傳來敲擊聲,聽到這個暗號,方新亭思忖了一會:“你先說,是什麼樣的。”
方保國再次吸了一口煙,“是關于你世的。”
聽到方保國所說的果然是這個,方新亭已經沒耐心了,“你早點把當年為什麼殺害我父母的原因待清楚,其他的,我沒興趣知道。”
見方新亭站起來,方保國急了:“新亭,我這次絕對不會騙你,你不是你爹媽的兒子!”
“不是?”方新亭冷冷地笑了:“我爸姓孔,我媽可能姓古,也可能姓宗。你所謂的對我來說本算不得。”
“你怎麼知道?”方保國睜大眼睛,簡直不敢相信他耳中聽到的。
“所以,你從頭到尾都知道我爸媽不是我親生父母。”方新亭心中的猜測得到證實,冷笑聲更盛,“對于你來講,我們一家人就是一塊,你想吃時就割一割。當初,我父母是怎麼對你的,你怎麼就能下得了手?”
方保國急急的辯解:“當年誰知道你爸媽藏得是啥東西,萬一是老件,萬一是那些不該藏的。你知道嗎,咱們隔壁村有個莊稼漢藏了個老件,一家人跟著倒霉,都快被打死了。我這是為咱們全家著想啊!”
“為了你們全家人著想,就和張雙蘭合謀把我爸媽殺了?你還會著想的。”方新亭冷冷地看著方保國。
“早晚會被人翻出來你爸媽藏的東西。”方保國再次辯解。
“那你知道我爸媽藏的是什麼嗎?”方新亭問他。
方保國想要站起來,卻被手銬銬在椅子上,他真意切地看著方新亭:
“肯定是蛙島的東西!因為古抗的父親就去了蛙島。說不定是古抗爸留給的,我這也是為咱們全家著想!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為啥知道是古抗的東西?因為傻啊,這個傻東西。”
“把那兩個知青視為知己,把心里的苦悶說給那兩個知青說。結果那兩個知青傳得整個杏花嶺都知道。上面的那些小將就過來找古抗,打古抗。而且那時,懷了孕……未婚先孕啊!可真不要臉!”
“都不想想當年姓孔的為啥不要?不就是因為不自嗎?新亭,說不定你的生父另有其人呢。你保我活命,我替你去找你親生的爸。”
方新亭已經不想再聽了,出聲打斷:“他們兩個人有有聘,也當著我外祖母的面舉辦了儀式,只不過是沒讓外人知道罷了,只不過是沒有一張結婚證罷了。正經的夫妻,懷孕生子不是很正常嗎?”
“孔景鸞當年也是被那些人迫著與分開,那些人不許他們去同一個地方!當年他們兩個人都不知道有孩子了。75年后,孔景鸞一直在找,找了十幾年。”
“而且,你以為的寶藏,其實只是一張紙條!”方新亭低低地笑了,“上面只有我的名字,下面是一句你。合起來就是,新亭我你。”
“啥?啥紙條?”方保國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
“你這麼多年來一直沒和方軍亭聯系吧?你如果和他聯系上一定會知道我親生母親當年藏的是什麼。也多虧了方軍亭,我才能找到那張紙條。那是我親生母親,唯一留給我的東西了。”方新亭神淡淡地看著方保國。
“我沒心再聽你在這里胡說什麼了。你想代就代,不想代也可以。反正我們國家不講口供,只講證據,只要證據完整,你就是一個字不說,也能定得了你的罪。”
方新亭說完,本不等方保國反應過來,打開審訊室的門,走了出去。
門打開,又關閉。
審訊室里只剩下方保國一個人。
一絕淹沒了他。
他大吼大起來:“方新亭,我是你大堂伯,你見死不救,不得好死!”
審訊室里靜悄悄地,本沒人理會他。
方新亭通過外面的單向玻璃看著里面的方保國,角抿。
唐琮走過來,給他遞了支煙。
方新亭接過來,狠狠地吸了一口,“接下來,你們還要繼續審嗎?”
唐琮和方新亭是幾十年的朋友,有些擔憂地看著方新亭。
“就像你說的,他代不代無所謂。只要證據鏈齊全就能定他的罪,倒是你,你沒事吧?”唐琮關切地問。
“我沒事!”方新亭搖頭。
進社會那麼多年了,誰也不是傻子。
那一年顧向遠結婚,孔景鸞在他辦公室里看到了那張笛卡爾坐標的紙條臉大變。
他就察覺出了什麼。
“其實,我是誰家的孩子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我父母我。我知道我親生母親也我。這三個給予我生命的人,都我,這對于我來講就足夠了。”
方新亭勾起一抹笑。
前世加上今生,有很多事他已經看明白了。
他和舅舅無緣,和弟弟妹妹也無緣。
和孔景鸞也沒有父子的緣。
和孔淵渟和孔墨妙也只有師生誼。
但他就因此而生活得不幸福了嗎?
他有簡思齊,他有意凝,他有無數的戴他的學生……
他是別人口里的升學率保證,響當當的一中校長,能以高中教師之拿到正教授職稱的傳奇。
他帶了整個常青縣的發展,教出了無數的大學生。
他手下有工廠有公司,在國外有公司,也有好友。
他比大多數人都要功。
哪怕是不如意的前世……
他也比大多數人要功。
而現在,妻子兒都好好的,他沒什麼可憾的了。
從審訊室里出來,方舟在外面等著他,焦急的迎上來:“伯,他說啥了?”
“方舟,我們回家!”方新亭朗聲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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