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真按照他的話想像了一下。
麻麻的蟲海在上爬,那畫面是有些森滲人。
他又說:「當時,我嚇得甩掉全的蟲子,爬起開燈,結果發現那些東西又不見了,剛開始我以為是幻覺,我繼續睡下沒有多久,朦朧得要睡著的時候,那蟲又繼續出現了,窸窸窣窣...窸窸窣窣...這一次,我徹底嚇醒了。」
我覺得那還可能是幻覺,卻沒有提出異議,只是繼續順著他的話委婉的問:寧老闆,您確定看清了嗎?
他開始惶恐不安,連語氣都開始混,「是蟎蟲,就是蟎蟲!你知道......蟎蟲小得讓人幾乎眼看不清,它們堆在一起,要達到能讓人做到看清的程度,最得有上千萬隻爬在上,當時...太恐怖了,我不了了。」
他捂著腦袋,痛苦的蹲下。
我覺得他馬上就要崩潰了,趕起接了杯水給他,他一飲而盡,我又接了一杯遞給他,他木訥的拿在手裏,眼神是獃滯的。
我問他,「每天都是這樣嗎?」
「對,每天,每一天都這樣,晚上我一睡覺,睡到半夜都會被蟎蟲佈滿,我嘗試過清洗被子,床,甚至泡硫磺浴除蟎,都沒有用,甚至現在,我的房間都是白滅菌閉房間,用製藥車間的話來說,是千萬級的無菌房間,連床都沒有,我就著睡在地上,但是還是出現了.....」
說到這裏,他頭又低下來,整個人快崩潰了。
他至今為止的描述,我覺得這是心理病,因為很多事,的確可能是邪祟作祟,惹上了髒東西......但也可能是心理作祟。
於是,我不聲的繼續問他,「你嘗試過到其他地方睡覺嗎?」
他滿是驚恐的抖說,「試過...賓館、酒店,我都試過,被已經那鬼東西給纏上了,如影隨形。」
我委婉的說了一下,你得去嘗試看心理醫生。
寧缺卻忽然平靜的看著我,冷笑說:「你以為我是神出錯?你以為是想不到嘛,我和你說......這不是假的,甚至連心理醫生都沒有去看,我就知道是鬼東西,因為我有證據。」
有證據?
這東西要怎麼證明,難不要我陪他去睡一覺,檢定一下真偽?結果他說,他現在就可以證明。
「你還記得我給你科普的蟎蟲知識嗎,剛剛說的蟎蟲孔?細囊孔變的那種。」他忽然指了指自己完無瑕的臉,說,「你這裏有水嗎,我要卸妝。」
卸妝?
我忽然看著他那張完無瑕的白玉臉,有些不安。
「卸妝?用清水不幹凈,看不清效果的,我這裏有賣卸妝水,你等著!」苗倩倩連忙跑到隔壁的十元店裏,沒有一會兒就小跑回來,拎著一小瓶半明,氣吁吁的說:「十塊!」
「你個摳門的守財奴。」我哭笑不得的從錢包里掏出十塊錢甩給,又把卸妝水遞給寧缺。
寧缺開始卸妝了。
當著我們的面,在紋室里的洗手盆上,用卸妝水一重一重的洗掉臉頰上的化妝品。
一個窟窿。
兩個窟窿。
他的臉像是噴水的花灑一樣,麻麻的孔慢慢湧出一滴滴洗下的,接著,一張噁心無比的蟲眼臉漸漸出現在眼前。
媽的...像是蓮蓬一樣,臉上的一個個都在滲水。
瞬間噁心得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孔大的人,我不是沒見過,但那是小範圍的,一般孔大在鼻頭兩翼,但他整張臉,像馬蜂窩似的,每一個孔都能鑽螞蟻的程度,千上萬,集恐懼癥的人看了,絕對當場就反胃嘔吐過去。
他這個蟎蟲臉,比肖的肚子、滿的抓痕更加恐怖,簡直頭皮都要炸開了!
「你看,這就是證據,真不是我幻覺!」
他長脖子,探著噁心無比的醜臉來,著我只有十幾厘米,想讓我細看。
我嚇得倒退好幾步。
蟎蟲會導致孔變大,但是他這個...明顯太誇張了。
我開始讓他去廁所補妝,苗倩倩已經跑了,跑回自己隔壁的十元店裏,再也不來我這裏湊熱鬧了,不知道是不是去吐了,都不回來。誰給準備卸妝水,洗得那麼乾淨......
我沒地方跑,也不能跑。
在他進廁所補妝的間隙里,我在紋室深呼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緒,人都說卸妝的素可怕,但他這種程度,已經是個怪了。
補完妝,又是一個帥氣的溫潤青年,我清楚的知道,那是填進孔的無數窟窿里,讓他的臉恢復無暇。
這次,我再沒有敢和他有一切肢接,不聲的離得遠一些,問:「寧老闆,你有去醫院看過嗎?」
「沒,沒查出問題,醫生也嚇了一跳,和你現在的表一樣,嚇死了,當時,他建議我做激容,減小孔...我瞬間就呵呵了,知道是個騙消費的庸醫,這套我自己也在做。」
他苦笑了一會兒,脾氣倒也好的,估計是知道自己的臉嚇人,對我的表並不意外,還自覺的離我遠了一下。
「其實,我容會所是靠我這張臉吃飯的,我既是店主,也是容會所里的招牌容師,sven,很多客戶,都沖我來的,我帥氣,手藝也好,但我現在,化妝化得濃才掩飾得好,但紙是包不住火的,要是被人發現我的臉,我的生意就不用開了。」
我知道,臉就是他的招牌,怪不得那麼急。
況且他這種有潔癖的容師,每天晚上都被那恐怖的小蟲子爬滿,估計比死還難。
「老闆,我這個是惹上髒東西了吧...就那個蟎蟲,鬼蟲,能解決嗎?」他焦急的問我,「我有錢,如果能解決,錢不是問題,我出十萬!十五萬!都不是問題。」
錢的事,另說。
那不幹凈的髒東西邪乎,但我經驗淺薄,實在看不出什麼東西。
我沉默了一會兒,說你這個得容我好好思考一下,他焦急的站起,彎腰一拜,說:「時間急,能不能我想出一個刺青方案來,我等不了多久了,我的臉,覺已經要徹底潰爛了。」
我說:「你知道,我這裏只是紋店而已,給人紋興運,紋辟邪...但是你這個確實有些邪門了,尋常的紋不對癥下藥,那東西只怕不是尋常的髒東西,不搞清楚現狀,紋在上也鎮不住,對了,你朋友呢?」
「我的朋友...半個月前,死了,心臟病突發死的。」他目黯淡下來,似乎不願意多說。
我能看出他眼眸中的傷和意不是假的,對自己的朋友是真,就沒有多問,就讓他先回去,我給想想辦法,琢磨琢磨。
等送走了寧缺后,我就開始想:
這隔壁商業街的容店老闆,好壞不說,但絕對藏有,這事不簡單。
於是,我打電話給之前的趙半仙,老江湖,問他是個什麼看法?
「蠱!可能是蠱!我這些年見過一些,苗地那些地頭,經常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蠱婆這種職業最神,很多東西,連我們干行的老人都不明白,很容易找道,我能幫上一些忙,但你看這.....」
趙半仙的話說到一半,我就明白他的意思,說那麼多,就要分一杯羹,我說那行,看誰出的力多。
講真的,如果能辦,我給紋肯定拿大頭,我吃,不給他來蹭一碗湯喝,就太過分了。
「那就謝謝游老弟!」
趙半仙哈哈一笑,又說你家那活蹦跳的娃子沒來吧,這事別帶上,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拆的。
我哭笑不得說,這事不摻和。
那妮子現在怕死了,躲在自己家十元店裏哆嗦著,剛剛去敲開還不開,我一開始以為把人皮圖掛在牆上,還對貓靈的事不冒...很厲害,從來不知道怕,天生是干這行的料...
結果生怕蟲,那是天生的。
接下去,趙半仙信誓旦旦的說那容店的老闆,肯定藏著什麼,惹了蠱蟲,怕是得罪了什麼人,這單生意我們要做,但得自己調查一番,我們約定了一個時間地點,今晚去趟大保健,談一談。
接著,我掛電話了。
我開始清理蟎蟲.....把紋室小床的被褥,閣樓上自己睡的床單席子,全部都洗了一遍,晾乾,然後支起桿子,掛在紋店門口,忙得熱火朝天。
剛剛坐下沒有一口氣,就接到了李山的電話。
我問:「那事,查到了?」
李山滿不在意,「切!都沒有!你那老學校早就廢了,現在就是民宅,改了出租民房,一百快一間的單間都沒人租,是人非...有個鬼啊!別說離我們這市區,離郊區還遠著呢,巧的是我一哥們也住在那裏,一窮畫家,你要的話,我給他電話你。」
這就沒了?
我覺得不靠譜,也懶得理會了,可能真是巧合,於是也不多想了,任之由之,開始尋思起那位寧老闆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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