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晝短夜長。

晚上八點鐘，天已經黑，過窗子往外看只有黑黢黢的一片。

a大校刊編輯部，略顯老舊的房間里，黑暗之中，只有角落的座位上筆記本電腦的屏幕泛著熒熒的。

霍音坐在電腦前，戴著一副很文氣的玫瑰金眼鏡，一手控鼠標，一手敲鍵盤，不停地調整電腦里的視頻。

連上蓋著的毯子落在地上半截兒也渾然未覺。

宣傳片的結尾部分剛剛開始工，再加上后期調理，說也要再熬個大夜。

撥開眼鏡眼睛，正預備繼續戰，陡然聽見空曠的教學樓里傳來一陣帶著回響的輕哼。

“ho~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對方似乎對這首歌不太，也可能是過于高興，來來回回只哼這一句。

霍音一開始有點兒害怕，聲音近了才聽出是顧師姐。

顧姝彤進來的時候，霍音暫時放下手中的工作，看到零下五攝氏度還穿了碎花小子羊大的顧姝彤，還沒等開口招呼，對方先被嚇了一跳。

“來得太快——嚯，小音你怎麼還在這兒，這都幾點了。”

霍音輕聲笑笑，指了下筆記本電腦屏幕，聲音一貫溫和輕緩:“剪宣傳片，只差個收尾，我想著干脆一次把它剪完好了。”

“一次全搞定？”

顧姝彤拉開一個屜翻找，驚訝地頓了一下，

“你昨天早上就來了，別告訴我你在這兒待兩天了。”

這棟樓比較老舊，不暖氣都有故障，白天待著都有些涼，更不用說晚上。

霍音明白師姐的擔心，反過來聲開解對方:“我待在這里還更舒服，宣傳片也馬上剪完了，明天我就回宿舍去啦。”

“行吧，不過你這次怎麼一個宣傳片剪這麼久，這不像你的速度啊。”

顧姝彤走過來，將自己椅子上的備用厚外套拿過來給霍音又蓋一層，又在外面的手，方才回去繼續找東西。

“謝謝師姐。”

霍音繼續手上的作，下意識照實回答:“換了主角，之前的一些宣傳語和小設計都不太行，要重新設計，所以就慢了一點。”

說完就后了悔，張了張口，試圖補救:“不過都是小問題，很容易解決的。”

顧姝彤提起這事就氣不打一來。

“……”

“不是我說，林珩到底怎麼想的啊，當初醫學院沒定人選，他自己跟你說他想拍這宣傳片，你所有稿子都是給他量定制的，但是人家呢，好家伙，拍攝前玩一個星期失聯。”

“拍攝時間到了他倒是出來了。平時看著靠譜一人，怎麼關鍵時刻搞幺蛾子啊。”

“搞到現在只能你在這兒不睡覺給他善后，你這個傻孩子就是脾氣太好了。”

……

顧師姐似乎有重要約會，找到了要找的東西，抱怨了林珩幾句，就匆匆下樓去了。

霍音聽著樓下驟然駛離的車聲，剛好剪到倒數第二個場景。

仄的電梯，年輕男醫生被左上角的取景框框進半個背影，只看得見耳后下頜有棱有角的線條。

“叮——”

電梯應聲開門。

略顯混的急診走廊，醫護、填滿整個畫面。

不過，僅僅兩三幀，就被男人冷白修長的手遮擋住。

霍音那時沒有反應過來，鏡頭卻將程嘉讓抬手遮蓋的作完完整整記錄下來。

骨節分明的長指隨意地抬起，手心細致描勒的掌紋寸寸放大。

隨著很淺的“啪嗒”一聲，畫面陷一片虛無。

筆記本電腦的屏幕陷黑暗，幾近與校刊編輯部這昏黑的房間融為一。

電腦揚聲的聲音這種時候就格外明顯。

“這不能拍。”

男人低冷的聲線沾染空氣，被微不可察的回聲帶出原不明顯的點點磁。

“這不能拍。”

“……”

第五遍后。

霍音將下電梯時不小心拍到的畫面一幀幀刪除掉。

校刊編輯部所在的教學樓是整個a大年代最久遠的樓之一，與相隔不遠的醫學院屬于同一批建制。

校刊的這間教室前兩天有扇窗子壞掉，總有隙不能完全合上。細碎的北風偶爾穿過窗窸窸索索闖進屋子里來。

霍音被陡然而來的一陣風吹得微微發抖，白的手指愈見發紅。

目還停留在黑暗的屏幕上，頓了下，收回按刪除鍵的手，放在邊輕地哈氣輕。

收尾部分霍音效率極高。

兩三個小時理完畢，把文件打包發給醫學院的領導審核之后，還趕在凌晨一點宿舍落鎖前回去睡覺。

-

為宣傳片悉心準備了小半個月，又連熬兩個通宵剪片子，霍音神已經極度疲乏。

回到宿舍拉好床簾，一睡就是十幾個小時。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被室友炒菜紅辣椒熗鍋的氣味嗆醒。霍音頭發，腦仁發疼，捂著連連咳嗽數聲，才稍稍平緩下來。

昏昏沉沉地過手機，一拿到眼前，就發覺有些不妙。

幾十條來自不同好友的微信消息。

還有幾通扎眼的紅未接來電。

略地翻開掃過幾眼，霍音弄清楚這些未接來電和未讀消息，主要來自三個人。

顧師姐、們新傳系輔導員還有醫學院負責宣傳片審核的領導。

霍音打開最頂部的對話框。是醫學院的領導。

昨晚發過宣傳片的文件過去后，對方從早上開始，不同的時段給發來不條消息——

上午7:35.

【片子我看過了，沒問題。】

【辛苦你了小霍，這片子我看著質量很好，暫時不用修改，我拿去給其他領導審核一下。】

上午9:22.

【小霍，各位領導覺得一致覺得拍的不錯，我們已經上傳到咱們學校和醫學院的方微博賬號上去了。】

【這次辛苦你，你和你們校刊的負責人顧同學什麼時候有空，我代表醫學院請你們吃飯。】

下午2:10.

【宣傳片的反響很好，網絡上討論的很激烈，效果不錯。】

【小霍你片尾拍攝的，最后擋住鏡頭的哪位大夫，或者哪位同學？】

最后兩條的發送時間是下午兩點十分。

就是剛剛。

霍音剛剛醒過來，腦袋發懵。看了兩遍才弄懂這位領導的意思，回過領導的消息就關掉微信，打開了a大方微博。

第一條置頂微博就是霍音這次拍攝的宣傳片。

還上了熱門，早上發出去，現在已經有九千多條評論。

霍音拉床簾，由于咳嗽，著手打開評論區。

網友們眾說紛紜，關注點不盡相同——

【哈哈哈哈哈a大醫學部已經沒落到要這樣招生了嗎？】

【朋友們清醒一點，a大醫學院招不到生不等于沒人報考，就是人家要求高罷了。】

【這片子拍的不錯，覺好專業，運鏡取景都很舒服。】

【……】

除此之外。

有一條評論因為點贊數量一騎絕塵，現在是熱評第一。

【姐妹們！片尾43分22秒那里的帥哥醫生！一分鐘之，我要！親到他！】

霍音坐起來的作稍一停頓，旋即撈起抱枕放在床頭，紙片一樣的薄背靠上去，繼續低頭輕輕劃手機，整個人看起來安靜又溫和。

點開這條評論的樓中樓，網友們的回復更是五花八門。

【全國人民都看著呢。】

【姐妹穿件服吧你！（誰有聯系方式麻煩推給我謝謝。】

【臥槽，我a大的，這我們學校校草。他本人比這帥得多的！】

【救命這聲音也好好聽，姐妹們我要無法呼吸了，他那幾個字我聽了十遍了。】

【別想了。a大人現說法。這大爺眼高的很，播音系系花追了爺一年多，人愣是看都沒多看一眼。】

【不過大家都說爺平時冷淡傲氣得很，原來他還能這麼溫和說話呢？】

霍音正要往下，猝不及防地接到了顧師姐的電話。

電話一接通，對方的聲音就匆忙穿過聽筒傳進霍音耳中。

“我的好師妹，你可終于肯接電話了。”

“你再不接電話你輔導員就要殺到宿舍去找你了。”

霍音知道的輔導員是顧師姐的本科同學，輔導員大概是聯系不上，所以拜托顧師姐幫忙。

“師姐不好意思，我剛剛睡醒，導員找我是有什麼急事嗎？”

說話照舊是溫和輕，一點京味，摻著些吳儂語的調子。

聽起來卻并沒有不倫不類，反而有種說不上來的溫。

電話那頭的顧姝彤忍不住關心:

“你這是累過度了剛剛休息好？怎麼樣，還好嗎？”

“現在已經休息好啦，師姐不用擔心。”

“休息好了就好。”

顧姝彤將話題轉到正事上，

“是這樣，我研究生導師，他不是之前就看好你嘛，這次看了你拍的宣傳片，覺得不錯，而且你的績保研沒問題，導師就跟你導員提了這事。”

霍音沒想到這個宣傳片會帶來這樣意外的效果。

顧師姐的導師是新傳學院資歷最老的教授，在整個記者圈舉足輕重，a大新傳學院沒有人不想拜到他老人家門下。

霍音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嗎師姐？”

說著話，另一手在自己細白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留下一個半深不淺的指印。

“當然是真的，行了，快去跟你導員聯系吧，今晚咱下館子一頓，預祝你進一步為我的嫡嫡系師妹。”

“對了，你導員剛剛聯系不上你，給你打了好多電話發了微信連短信都發了，你醒來了就趕看一看。”

掛斷顧師姐的電話。

霍音翻到導員的電話，正撥過去。

這時手機卻突然一震，收到一條短信。

陌生號碼。

最近連續收到不莫名其妙的短信，隔三差五就要發過來，霍音忙得很，一開始還是隨便掃一眼，后來都是干脆看也不看直接拉黑。

今天鬼使神差點進去。

一時間有些驚訝得反應不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讓哥:夸我（一條五

瘋狂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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